《仙音九重青莲调》第4章

我静静感受着他内心的焦躁，指尖只兀自划弧结印，再次将结界默默加固起来。
脑海中旧事纷至沓来，却依旧毫无睡意。
不能视物的感觉真的很不好，甚至连目光都无法聚焦。耳畔衣物犀犀索索的响了半天，我终是叹了口气，左手微探，不出所料的按住了一片柔软衣料。
指尖一暖，随即便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那人不知何时竟解了我的定身咒，轻轻巧巧，不费吹灰之力。
眼角一跳，我下意识的便朝来人的方向望去，万分诧异涌上心头，“重莲？！”
这结界并不复杂，只能防住一个人，那就是月祗。我设下的时候嫌麻烦，心里想着除了他，估计也没人有胆敢摸进我的房间。谁知到头来，却是家贼难防。
“我竟不知道，帝君还有半夜翻窗户的习惯，当真是好雅兴。”这阵眼位于窗口，他重莲帝君能进来，想必也不是堂堂正正。我好整以暇的抬起头，等待面前的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顺便补充了一句，“还有，帝君能把手松开了吗？”
指尖终于被放开，仿佛有袍袖极快的从我面前拂过，眼前的黑暗散去，视野渐渐清晰起来。那人自说自话的在桌旁坐下，眉眼冷清，并未理会我的嘲讽，语气变得十分凝重，“为何姑姑眼上的魔气竟如此严重？”
“老毛病了，只是晚上看不见而已，又死不了人，”如水的月华从窗户流淌进来，我眨眨有些不适应的眼睛，倒了杯茶给自己润了润嗓子，捎带着感慨了一句，“好久都没看到月亮了，真是又大又圆。”
“重莲一直不明白，”似乎是我吊儿郎当的态度太过轻浮，重莲如画的眉目间划过一丝恼怒，“　姑姑明明知晓，找到魔君即可根除魔气，却为何一拖再拖，始终不肯开启轮回镜？”
我就知道他是为此事而来，我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魔君三百年前就不知所踪，和天帝一样，司命星君那里根本没有记载。我私底下查访了许久，也没有任何进展。
“我要是不肯，也不会千里迢迢跟你们跑来东海了。”我立刻义正言辞的申辩，目光奕奕的与他对视，尽力展现出自己的坦诚。
重莲薄唇带笑，也目光淡淡的回望着我，颔首道，“既然姑姑愿意，那就开启轮回镜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
“呃……”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听力衰退，“开启轮回镜？现在？！”
重莲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现在。”
“可是月祗……”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面前的人毫不留情的打断，
“姑姑看着我就够了。月祗上仙在场与否，并不重要。”
“重莲你……”那天的事情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我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孩子果然想多了。我恳切的望着他，试图苦口婆心的与他沟通，“重莲，那天只是个意外。”
说完瞬间感觉不对劲，好像我真跟他有一腿似的。面色懊恼的抬起头，重莲这死孩子却依旧是油盐不进，他不咸不淡的看着我，“是不是意外，姑姑自己心里明白。”
我莫名一阵心虚，到底被美色所惑算不算是情动，我自己恐怕也无法判断。但是面子不能不要，尤其是在晚辈面前，“我当然明白。上一次催动轮回镜，也正是由于月祗上仙帮忙。对了，那时候重莲你还在西天佛祖处，未与我们相识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本上神情动，也只能是因为月祗，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重莲静静的盯着我，墨色的瞳孔里暗潮翻涌，气氛又开始诡异起来。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干，终是忍不住低头避开他的目光，“重莲你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姑姑，”听到我的逐客令，眼前的这位祖宗总算是开了金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再一次惊得我目瞪口呆，“姑姑仔细想想，轮回镜的第一次催动当真是因为月祗上仙吗？”
我不禁瞠然。
轮回镜总共也就被催动成功过两次，从这次的回光返照到上次成功，足足有三千七百多年。
三千七百年前，我与月祗初次相识。那时他还只是东海的一位龙子，听闻逍遥山上有一位上神可探求前世今生，便慕名而来。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一时玩心大起，说自己是逍遥山专门侍弄花草的婢女。
后来相熟以后，他说他想寻找自己的生身母亲。我便拿出轮回镜，骗他说自己从上神那里偷来的，这厮立马对我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
轮回镜在此之前从未催动过，我平日里还嫌弃它沉，不如其他的铜镜来的轻巧。本来就是举手之劳，我也就抱着同情的心理试了试，也就是这一试，才惹出了今日的祸端。
那日我死死盯着月祗看了许久，按理说这孩子长得也算温润如玉君子翩翩，但是我看得眼睛都酸了，这轮回镜也没有半丝反应。眼前月祗还在热切的等着，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我对他没感觉，只能眼神四处乱飘，一飘之下，竟在月祗身侧看到了一件好玩的物什。
月祗身侧不远处有一弯湖泊，水色澄澈明和，其中有一株青莲傲然而立，风骨极好。微风过出，嫩白的莲心朝着我的方向微微绽开，水色莲瓣上有露珠凝结，似是察觉到了我好奇的目光，枝干微摇，便有玲珑剔透的一滴悄然滑落。
“滴答”一声，竟是激得我心神一漾，怀中的轮回镜刹那间光芒大盛，渐渐展现出映像来。月祗欣喜的惊呼声让我瞬间回神，抬眼再去看时，那株青莲早已不知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唯愿君心似我心
“姑姑可是想起来了？”面前的人凝视着我，唇边笑容轻轻浅浅，眼底的歉意也同样清浅，“当年因我一时好奇，撞见姑姑催动轮回镜的过程，实属唐突。所以被姑姑发觉后重莲便立刻退离了。”
我就说那株青莲为何刹那间不见踪影，我暗暗腹诽，想不到竟是这厮所化。
“不唐突。”我闻言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帝君言重了。”转头看了一眼窗户，我毫不客气的再次给他下了逐客令，“帝君请回吧。”
被下逐客令的人却一动不动，充耳不闻。装听不见是吧？我眼皮也未抬，捏了一个仙诀，打算直接送客。重莲指尖一抬生生将仙诀压制了下来，脸上瞬时冷了神色，“姑姑到底是不愿一试吗？”
我承认自己有恼羞成怒的成份在，试想九重天一向高贵冷艳的卿玦姑姑，两次情动竟然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这个人九重天最为冷面冷心的重莲帝君。我都能够想象的到那些多嘴多舌的仙娥们背地里会怎样编排我：什么卿玦姑姑老牛吃嫩草，早早就瞄上了同位上古神祗的重莲帝君；什么卿玦姑姑垂涎重莲帝君美色，死缠烂打逼得帝君化作真身也不放过……
“没错。”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索性与他耍起了无赖，“我就是不想试，你能奈我何？”这里是东海，他重莲堂堂一个帝君，难道敢与我打起来不成？
气氛凝滞，重莲眼底波澜微动，许久竟轻轻一晒，“怕是由不得姑姑。”
他的笑容一向稀少，犹如冰雪初融般让人惊艳。我略微失神的当口儿，便被他毫不留情的给施了定身咒。
“重莲你好大的胆子。”我咬牙切齿道，心底里懊恼万分。要不是与魔君一战大伤元气，前几日又为催动轮回镜消耗不少，只怕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他的道儿。
重莲一语不发，直接单手结印，一面铜镜便从我怀中悠悠然的浮了起来。
我立时怔在了原地，原来这厮的目标竟是轮回镜。　
重莲同为上古神祗，能催动轮回镜也不足为奇。只是以我的仙力尚且不足，他比我还小了千八百年，仙力只会少不会多。所以我并不十分着急，只是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重莲左手平摊，轮回镜便乖乖的躺在了掌心。他右手指尖于镜面轻轻划动，莹白的仙力便缓缓注入了镜内，轮回镜镜面犹如水面一般波澜浮动，片刻竟缓缓立在了半空中。
澄黄色的镜面光可鉴人，恍恍惚惚的映出了我模糊的面容。我有些茫然的看着重莲，不知道他意欲何为。重莲安抚似的笑了笑，我心中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正待开口询问时，背后却突然一暖。
我石化当场，浑身僵硬的连头也不敢回。面前的轮回镜却清晰的映照出了身后的场景。重莲一只手揽着我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盈盈的抚在了我的手上，凑近我耳边一字一顿的轻柔道，
“玉彩摇弋，荧惑流辉。
华盖静覆，与神俱出”
这字字珠玑，有如切金碎玉，分明是失传已久的窥心咒。
“重莲你不要太过分！”我心神大乱，仙力如无头苍蝇般在体内乱撞，试图冲破阻隔，几次冲击未果，一缕鲜血倒是从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