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心》第83章


青帝目送着那一片红瓣的背影消失在密林间。低眼,展开右手,看了看那片玉简。他不敢把凤凰心魄的事告诉她,怕她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战役要胜,凰羽也得活。
否则的话,他不知道九霄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幕色时分,天空阴沉成凝重的铅色。天擦黑的时候,第一片雪花落下,很快发展成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却是没有一丝风。雪无声飘落,雪花密集到迷人眼的程度,几步之外的事物就难以看清。
这场大雪来得突然又诡异,九霄想到了可能与颛顼有关,度量观望,忧心忡忡。遥遥传讯息给青帝:大雪落后,北军冰白色衣甲更易隐蔽,对我方不利,原定计划是否继续?
青帝回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计划不变。
这一夜的北方森林分外寂静。铺天盖地的大雪把天地连成混沌一片,空气凝结,天地闭塞,寒气凛冽。百兽都感应到了一触即发的恶战,纷纷躲避进洞穴,敛声屏息。
离前日鸩兵探得的结界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森林的巨木间忽然出现一道道青色身影,如风一般袭向结界处。
结界入口之外的雪突有银光闪动,隐藏的守卫现出身形抵御。东军尖锋如一把绝世利器所向披靡,电光火石间斩杀守卫,手中举着青帝授予的金色塔形法器“浮屠塔”冲向结界,法器放出耀眼光芒,光芒所至之所,将结界撕开一道裂口。
无数青甲东军和青翼鸩军从隐蔽处现身,火把在暗夜里燃起,雪片落入火焰中发出哧哧轻响。
一队队兵士们如暗风汇聚,以洪涛之势攻向结界。雷鸣般的战鼓声像是从地底传来,声势之大足以使江河分裂,雷电奔掣。
东军尖锋攻入结界内,浮屠塔发出万丈金色光芒,充斥整个结界内壁。结界如气泡遇到针芒一般瞬间破裂。
在法器光芒的照耀下,整条峡谷瞬间暴露,如大地瞬间开裂。尽管有心理准备,远远观望的人还是感觉十分震撼。
峡谷的万韧绝壁之上,颛顼俯视着谷内情形。一身漆黑战袍,骑在青鳞瑞兽背上,峡谷中破结界法器耀出的强光一闪即逝,光簇落在他阴沉的眼中,若地狱业火在跳动。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密密雪花落在盔甲上,积了厚厚一层。
这场他以法术招来的大雪,给不擅长在冰天雪地中作战的东军造成了很大障碍。擅长半空作战的鸩军也会因视野不佳,攻击力大打折扣。
攻入谷中的东军和鸩军遇到了北军的顽强抵抗。这一条他布下杀阵的峡谷中除了囚在雨牢中的凰羽,还有万名北军,借着大雪遮掩,可明斗,可偷袭,使双方即使短兵相接,也难以判断北军人数。
有足够多的诱饵才能让钓得大鱼啊。
待东军大军入谷,他就可以启动布下的风系杀阵了。杀阵启动,他早已埋伏在峡谷上方的北军主力居高临下截杀,谷中不会逃出一个活物。
包括那万名北军。
那是必要的牺牲。
攻入谷中的东军执了许多火把,本意或许是因为夜黑照路所用,在夜间大雪中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了,远远望去只闪着微光。不过东军夜攻却执火把,不是有暴露自身之虞吗?颛顼心中升起些许疑惑。随即又看到谷中东军以火把投掷对手,触物即爆燃出一片火,腾起滚滚浓烟。
原来这火把还有火雷弹的功效啊。可惜即便是这样,也救不了他们。
颛顼脸上浮现出嘲讽的冷笑。不过片刻之后,这冷笑就凝固在嘴角。他发现这些火把落地后冒出的浓烟很多就在谷底弥漫了一层。他从上方俯望,只能听到震天杀声,看到隐约身影,竟难以判断东军已经有多少兵力进入到了谷中。这会影响他发令的时机。眉头一蹙,伸出手来,打算以自身的风系灵力召来阵风,吹散烟雾。
手伸到一半时,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猛然收缩,神情瞬间凌厉。
其中有诈!
他掉转矛头,望向身后无边雪幕的时候,看到一名手下急奔而来:“禀殿下,周围发现北军和鸩军的埋伏!”
瞬间犹如地狱修罗附体。沉声道:“掉转方向,突围!”
埋伏的北军身后的东军和鸩军从雪色中现身,天上地下,青压压一片煞气。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至若穷阴凝闭,凛冽海隅,积雪没胫,坚冰在须。'引自《吊古战场文》'。像是天地突然颠倒,乾坤一片混乱。
空气中弥漫来血腥的味道。峡谷中的烟雾中,问帛抬头看了一眼。带领攻谷鸩军的正是问帛。她知道上面的攻击已经开始,颛顼暂时无暇启动谷中杀阵,急忙抽身撤出战团,赶往九霄所述的雨牢所在。峡谷深深,大雪弥漫,很是难寻。
峡谷之上,东军和鸩军以乾坤难逆之势逼得两岸北军节节败退。偏偏北军身后又是那万丈沟壑。
已经有北军从边缘纷纷坠落,跌入地狱般的深渊。
混战之中,颛顼骑于兽上崴然不动。
远远地,他看到了九霄在暗夜中现身。
他看着她,以极平静的声音高声问道:“我只想知道,是你杀的我吗?”
九霄的眸中如浸了这漫天冰雪,平平答道:“她说不愿亲自动手,让我替她来做这件事。”
颛顼豁然而悟。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总算是清楚了。仰天大笑几声,道:“原来如此。你是你,她是她。怨不得时真时假,无法辨别。原来她一直都在。”
、第79章 杀阵
九霄沉默不语。
颛顼又道:“烦请你转告她,你,未必杀的了我。”眼中瞬间狠戾,抬起手来,指间响起凌厉风声,一道白气激射而出,瞬间化成一头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怪兽,青白相加,半虎半人,狂啸着冲入峡谷,从头至尾狂奔穿过。
对岸统领东军的青帝看到这一幕,神情一凛,低声道:“风邪兽!”
风邪兽是风系杀阵的启阵之兽。它所过之处,顿起狂风,谷中原本静静下落的雪片被风挟起,凌厉乱舞,扫到人的身上,顿时血星飞溅,发出阵阵惨叫。在风阵被启动的同时,这些雪花变成锋利的暗器。谷中的东军、鸩军、北军均是无法幸免,纷纷举起防卫的盾或是找地方躲避。但雪片实在密集,躲无可躲。一时间四处血溅纷扬,横尸一片。
问帛刚刚找到雨牢,却发现除了无休止落下的雨线和月湾形的水潭,里面并没有凰羽的影子。
他逃出去了吗?
还未及四处寻找,突然头顶略过震耳兽吼,一抬头,看到一头巨大的半透明异兽凌空疾奔而过,同时有劲风袭来,身上脸上顿时一阵密密剧痛。抬手摸了一把脸,满手的血。这才意识到雪片伤人。急忙抡起三叉刺抵挡,雪片击在刺上,火星飞溅。就算是她将毒刺挥得风火轮一般,也有不少雪片切入肌肤,有的深入内腑,疼痛无比。她心中怒骂颛顼毒辣,心想这下子是要死在这里了。想要结个封印自保,不料雪片袭击太过密集,她连捏指诀的机会都没有。
无意中看到不远处那雨牢。雨线与雪片的邪力两两相抵,竟没有一片雪花侵入雨中。她顾不得多想,心一横一头扎进雨牢之中。
扎进去后还是后悔了——雨线袭身带来的痛苦不比雪片差,简直是万箭穿身,躲无可躲。而且还有压制灵力的作用,她完全没有能力弄个封印出来遮挡一下。一刹那她觉得还是出去死在外面好了。可是这雨牢进来容易出去难。她被困在里面了。
好在这雨线虽让人剧痛,只要不往外冲,就不会造成明显创伤。她忍受着疼痛向雨幕外望去,看到三方兵士们都无可逃遁,很快横尸遍眼,其状惨不忍睹。
凭着鸩族人可夜视的目力,透过风雪间隙,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距离雨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临风而立,银袍翻舞,任雪片袭身却浑然不动。仰头望着那看不清的峡顶。
她认出那是凰羽。看他一动不动站着,她本以为他是有灵力护身,雪片伤不了他。不过片刻之后,就看到他的银白衣袍上洇出朵朵血红,脸上也被划开了一道道细密口子。
她大惊失色,心道这人是傻了吗?在雨牢中高声叫道:“凰羽尊上!”
他听到了,侧脸往这边看了一眼。
问帛拚命挥着手:“进到雨牢里来!这里雪片进不来!”
他的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迟钝,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问帛见他身上血迹越来越密,急得又跳又叫:“雪片伤人,您躲一下,倒是躲一下啊!”
凰羽露出恍然领悟的神情,手捏了一个指诀,身周弹开一个封印,将雪片挡在外面。问帛松一口气。这人明明是可以在雪中自保,可是刚刚看他那样子,竟像是忘了一般。
这是真傻了吗?
她突然发现他的身上除了被雪片所伤的血点,疾风掠过他的身周,从手腕脚腕处卷起淋洒的暗红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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