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要回窝》第45章


听着他的呼吸骤然消散,子颜的手愈发颤抖:“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句也不说?连说句告别的话,也不愿了?不,他说过了,他要我恨他。可是,这分明是我的劫,为什么……”
苍玉仰望一脉平静的云卷云舒:“因为……”良久,“你,是他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中卷:缚魂咒(完)
下卷stand by。。。。
、第四十四章 回梦当年
九百年前。天界。镜花潭。
一湾平如镜面的水潭,拂过一层涟漪,白光铺陈的茫茫仙泽,渐次散开。潭水影影绰绰,映出一双人影相依。清风掀起一重墨色,沉夜单手搂了身旁的白衣女子,凭空化了朵玉簪给她:“子颜,你要是喜欢,改天为你种上一株。”
“把凡界的花种上你的净度无央殿,不怕天帝说你品位低劣么?”子颜嘴里这般说着,那边已拈过娇小百花,在鼻尖细细嗅着,自然而然地躺进他怀里,往他胸前蹭了蹭,顺势揽住他的腰,貌似赞叹地夸一句,“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腰挺细的。”
“你今天才摸出来,也好意思说?”沉夜放任她搂腰打哈欠,一手拢着她鬓边,另一手拾起靠在青石上的鱼竿,将饵抛入潭水。低头瞧她一眼:“很累?”
“嗯。”子颜委屈地点头,觉得鬓边有些痒,便将他手软软拽住,口中含糊不清,“抄了一晚上长阿含经,能不累吗?你还是快些钓几条鱼上来给我补一补。”
沉夜反握了她的手,垂在肩头,淡淡应了句:“你哥明知你要出来,没帮你抄抄?”
子颜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愤愤然道:“他?算了吧,就他那破字,装也装不像,到头来害我被阿爹责罚,那可就亏大了。”
沉夜悠哉地望着落饵之处,不在意道:“他的字,会破么?你也未免太好骗了,云九应好歹也是四海八荒知名纨绔,既是知名,那么光靠一副皮囊定是不够,多多少少也有些看家本事,最基本的,便是水墨丹青。他的字要是破了,那些女仙哪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心头点了一撮火,子颜原本还挺同情他的自创狂草,被沉夜这么一说,顿觉自己蠢得可以。可惜九应一早便架云马去了某处“会友”,这下子连报仇也抓不着人。
鱼竿一颤,沉夜眉角一敛,低声道:“有动静了。”
子颜立马从他怀里扑腾起来,满心期待地盯着鱼线。要知道,沉夜已奋战了整整四个时辰,鱼饵费了大半缸,愣是没钓上一条鱼。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且习惯了一百年。
沉夜手势沉稳,好似手执玄光剑,那柄鱼竿亦像是吹可断发的利剑。见落饵处猛地一沉,沉夜果断挥竿而起,唇角微微勾起:“哼,这回可有了!”
“是吗?”子颜看着勾上的水草,漠然发怔,“我忽然觉得,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你钓上来一条鱼,那我可算是老怀安慰,死而无憾。”
“这个……”沉夜干笑着收线回来,摘下勾上的鲜绿水草,郑重其事地置入鱼篓,“你想象,这天界可不比凡界,仙人比凡人聪明得多,那鱼自然也是一样的。你说鱼聪明起来,哪里还会……”发觉子颜脸色微变,赶紧咳两声,“水草熬汤也是极好的,我给你做饭。”
一说到做饭,子颜的气势瞬间跌下去,外加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更加无地自容。沉夜的厨艺不错,且是很不错,比他酿酒的功夫都高明几分,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法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初子颜为报玉清圣境之仇,单枪匹马闯入净度无央殿,奈何一进门就撞见沉夜在煲汤,他一挥手招呼,她就像被勾了魂,乖乖坐下喝汤。然后,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故此,瞄着一篓子水草,子颜倒也没那么生气,脑海里飘过无数菜色,忽然觉得天界水底的灵草还真是好物。
沉夜一脸认真地翻着一篓水草,顺应某人的心思,默默念道:“水草排骨汤,水草肉饼子,水草银丝卷,水草田鸡锅,水草金菇盏……”故意放低音量,侧目去看陶醉不已的某人,凝视她脸颊微红的模样,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侧脸轻轻一吻。
子颜心跳一顿,捂着脸瞪他,却不知冥冥之中瞪出三分娇嗔:“我、我上次说过,不可以突然……突、突然这个我那个……”一时言辞混乱,只得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沉夜静静看她一会儿,从衣里摸出个小物件,悬在她额前停着,戳她两下:“喂,睁眼看看。”她身体一扭,侧到一边。他又道:“不要?不要我扔了。”
“慢着!”子颜两手重重一合,将那物件连同沉夜的手,一道扣在掌间。那物件有些硬度,磕得掌心生疼。子颜怕他忽然松手,亦是不敢松懈:“这是什么?”
“自己看。”沉夜故意抽手,那东西往下一坠,吓得子颜俯身去接,还险些跌进水里。沉夜顺手一提,将她拎进怀里:“不就是个小东西,即便是丢了,我也可以再弄一个,你何必如此拼命。”
子颜无暇理会他说什么,只顾他指间挂着的一条红绳,编得极为精致,绳上缀着一颗铜铃,色泽有些暗淡,像是有不少年头了,是个旧东西。
沉夜晃了晃铃铛:“不喜欢?”
子颜瞧这铃铛连响也不响,有点失望:“我说,司命神君,你最近很穷,很缺钱吗?”
沉夜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不止是她,只要是长眼睛,便知这铃铛是旧货。他不加掩饰,直接道出铜铃的来路:“我是很穷,我升为司命神君区区一百年,从天帝那边领的钱还真是挺少的,连个铃铛也买不起。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月神那里赊了一颗。”
“月神!”子颜眼光一闪,此前的嫌弃溜得连影子也不不见。月神乃是天界隐仙,隐世的年头可比师父多出好几倍,她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小物件,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也不知沉夜施了什么计谋,竟能闯上月宫,竟能从月神那里拿东西出来!
“不嫌弃了?”沉夜瞅她一眼,把铜铃放入她手心,轻手将她手掌拢好。
子颜顿觉方才错怪了他,可面子问题说什么都要保住,遂木然道:“怎么不响?”
沉夜佯作苦思状:“想听?”
子颜料想这只铜铃内有玄机,想也没想就点头。哪里晓得某人猛地凑过来,随之而至的是凉薄的唇,温热的吻,一寸一寸把她的灵台搅成一团浆糊。
“叮……”极轻的响声,却似千山暮雪,在心上扫出一方明镜。
“这是无音铃。要它响出声,只有这一种方法。”沉夜有意无意笑着,好似瞒了什么。
“哦。”子颜掩着唇,脸颊一片红霞流溢。
*
许多年后,子颜渐渐明白这是某人占便宜的借口。虽说有点恼怒,但一见他笑得诚恳,什么脾气也都烟消云散。可是现在,它再也不会响了。撩人心弦的音色,与那日疾坠而下的红光一道,弥散于黄昏之末。
她想多记一些那天的事,即便痛楚彻骨,她也要生生记下。
苍白的脸、染血的衣、黯淡的眼,还有弥留之际的沉默如斯,她都想深深刻在骨上。
记得夜幕将至,尧光山卷起刺骨寒风,血腥深处染了一丝木兰花香。她抱着他没有温度的躯壳,哭了……听师父告诉她,她是他的劫。
眼泪风干或干涸,她已没有任何体会。五万年间,还未能像那时哭到心里,疼得四分五裂。到最后,痛得不够、哭得不够,却是累了。如是听闻当年镜花潭边,他低头问的那句,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便沉沉睡去。
昏睡整整十日,子颜梦到许多、念到许多,梦着、念着,又是暗暗抽泣。
梦里浮出一个虚影,生怕那道影子如水中映月,一触即散。每一步都是极为轻缓。待近了,她方才探手过去,将他拥住。可手臂稍一收紧,那虚影便散了。
“阿夜!”子颜喊着他名字醒来,发觉自己的嗓子早已哑得不成样子。
眼睛干到发疼,她正揉着,猛然发觉自己已身在青丘,正躺在自个儿洞里的石榻上。再往手里一看,是空的……“我不是一直、一直抱着他……阿夜呢?我是抱着他的……阿夜的身体……阿夜……”
子颜面色煞白,立即翻身下地,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磕得膝盖青了一大片。身体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提起劲,勉强站起身,可光着脚刚踏出两步,一个人影便急匆匆地闪进屋子。
她在眼前跪下,待她抬头,方知她是老荷花精,此时神色惊恐:“殿下,您总算醒了。”
子颜手捂心口,下唇咬得发白:“告诉我,阿夜在哪里?师父一直在我身边,若带我回青丘,一定会帮我带阿夜一起回来。阿夜呢?告诉我,阿夜在哪里!”
老荷花精欲言又止,略显苍老的脸,竟是惨白得与子颜不相上下:“殿下,神君他……他的……求殿下恕罪!”
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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