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使夜叉》第46章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不管走得多慢我都愿意和他一起走，虽然有时候会耍些小心眼，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着急过。也许我就是喜欢看他那么坚持地守着小蕾，就像我一样，宁愿忍受痛苦，也放不掉那些牵绊在心的前尘旧事。谁又放得掉呢？我愿意等，直到一切都完满地了结，时间带给我们新的开始。
可我不能说。
几年里，我总是自责并期待着，小心地徘徊在这团迷雾之外，不敢靠太近，又不愿走远。现在，终于看清楚了，那是能让我欣喜流泪的答案，但巨大的悲伤还是抑制不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太晚了，我们必须为未来多考虑一些。
于是我笑着推开他的手，撇开头：“我们也很快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还是你，我却要变成另一个人了。所以，不要说下去了。”
那样，只会让我更不甘心。
还没完全转过身，很快，就有一双手从旁绕住我的脖子。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你，也不能替你受苦，更不愿意就这么忘记一切和你一起走。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去哪里，爱上什么样的人，再见面的时候，会不会认出我，以后的事我算不到。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也许每一个神都知道我做错了，为了惩罚我的软弱和不知珍惜，他们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后悔。可是，你一定会回来解除这个惩罚的，对吗？”
眼泪不知不觉漫出眼眶，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我忽然不想逃了，就算只是短短一会儿，我也想抓住这份美好的感觉。我相信他，也有点相信这个轮回，会给我一个机会。
半晌，我回过头，尽管有很多顾虑，还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我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他愣了一下，直到看着我的眼睛确定了那个答案，终于也放心地笑了。
“可会是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我忍不住，又冷静了下来，“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去等，我不愿意成为你又一个包袱。如果要留下来，我希望你能够找到让自己快乐的事。”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虚度光阴。”他把脸凑近，看着我说：“那么，过去之后，你也要好好地生活。不管过了多久，经历了什么，一定要记住我的样子。就算忘记了，下次看到我的时候也要记起来。你送给我的种子，一定会开出一片幽冥花海。”
“那有什么难的，孟婆汤的解药那么多，你还倒掉了一些。倒是你，不要看见变老的我，就认不出来想逃跑。对了，说不定我会变成男人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可怜的孟婆轻皱眉道：“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啊，夜叉！”“等等——”
听到这两个声音，我马上推开了孟婆。
“咦，你们刚才是不是？”等他们一跑到，421这家伙果然就挤眉弄眼起来。
我马上否认：“不是。”
“哎呀，明明没有看错啊，陆郦大人你说呢？”
他的陆郦大人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衫带着白色高帽，现在还背对着我不肯回头。
见我瞪他，他马上改口：“好了不说了，还好赶得上送你。”
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奇怪的陆郦身上了：“小姑奶奶终于舍得回来啦？外面玩够了？怎么脸也不露一个，不想见到我吗？”
她好不容易回过头，没想到小脸上画得跟白面团似地，还多出一条长长的舌头，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啦？”
“哎呀，还说呢！都怪你们！”她一把扯下吓人的假舌头，四处乱指着，“上次救了你，我自己跑了，躲在外面不知道多无聊，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回去认罪！后来马簿把我找回来，又不让我去闹大牢，还让我去做什么无常，一定要扮成这个样子才能出去做任务！烦死啦！丑死我了！整天就这个样子，比那些小鬼还吓人！叫我怎么见人啊！”
“无常？牛魔王肯让你当吗？”我有点不相信。
“不知道，说什么我这么厉害，放在这里当孟婆太可惜了，所以就派出去抓鬼。我一想在外面可以随便晃，又没有时间限制，抓抓鬼还是挺好玩的啦，所以就答应了。没想到，一定要穿成这样！这跟我的公主裙一点都不能比！早知道不干了！”她一边说，一边跳着打421的头，“这个家伙，叫他陪我一起当又不肯！太没义气了。”
“哎，不是嘛，”421一边躲一边解释道：“你总要给我点时间考虑，换工作不是一件小事啊。我肯了，牛魔王也不一定肯收我啊。”
“他敢不肯？”小魔王睁大她的眼睛盯着421。
这两个家伙让我一头雾水。难道马簿和牛魔王还有别的协议？不然怎么互相换了人？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马上就要投胎的我，和这些纷纷扰扰都将无关了，何必还要争个清楚？望了孟婆一眼，他和我一样无奈，于是我制止道：“好了，你们是来送我的，不是来吵架的。别让其他人以为你们要劫囚。”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陆郦反问道。
“难道你真的……”我惊讶地问，然后看向沈梦音和牛头马面。
“大小姐，开玩笑别吓到其他人。反正夜叉很快就要回来的嘛，干嘛浪费力气。”421拉回她，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黄老鬼要我跟你说，他准备了很多好东西，等你回来免费供应。至于我呢，等做了无常，天天和陆郦去看你，把你周围的鬼都抓了，保护你到死好不好？”
“好啊，说话可要算话。”
“那是一定。”说完，他忽然坏笑起来，“这么说来，很快就可以看到你尿床的样子啦。”
“哎呀，不知道夜叉小时候会不会比我还可爱。”陆郦歪着脑袋想象着。
看着这几个朋友，我忽然觉得未来也许并不是那么值得担心。
“那么，我真的走了。”说完这句话，我下意识地看向孟东。
他望着我点头，挤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记住我说的，保重。”
“嗯，你也是。还有你，你，”我指着一大一小，“全都好好地给我待着，不要来骚扰我。”
“啊，这就走了？”“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啊。”“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放心吧，只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我笑着转头，“再见。”
转身之后，心里却空荡荡的。
我只能一直往前走，忍住不回头。
走到沈梦音身边时，她开口想告诉我来世的去处。我按下她手中的册子阻止了，我还不想知道那个，“不要欺负他，我还会回来的。”
只是不知道回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当然听不明白，不过无所谓。
最后，我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就像看着妈妈那样，她显得有些迷茫，欲言又止。我笑了，侧身点头，当做告别，然后拾阶而下，不用牛头马面的指引，便找到了轮回道的入口。
到底曾是自家地盘，都用不着排队等，我一个人霸了这地。真是要谢谢马簿了。
前方仍然朦胧又温暖，散发着让人心甘情愿跳进去的吸引力，我盯着那片光，慢慢走了过去。
在踏进入口之前，我终于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视线中除了黑暗和微光，并无其他。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也在望着我，这样就够了。
没有理由再赖在这个地方悲伤犹豫了。闭上眼睛，往后退一步，失去支撑，坠入轮回。
跌进去的瞬间，许多回忆像龙卷风那样刮过脑海，我还来不及抓紧它们，漩涡般的力量就将我卷起来往下吸去，一路旋转乱抛着。所有深刻或模糊的，全都被这股力量给冲走了。
我挣扎着动了动，发现全身无力，于是睁开眼睛想看看四周情况。这里并不黑暗，但强烈的光明让人变成睁眼瞎，没有出口，也望不到方向。除了混乱和高速旋转的光亮，我看不到什么具体有意义的事物，最后看得累了，只好又闭上眼睛。
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我原本想了好多招数，可这个时候脑袋全空了，一个也用不上。看来以前那些想象都是错的，除了一开始跳下就定下方向，之后就只能比谁冲得快运气好了。我放松了身体，摊开手朝下栽去。听天由命吧，反正身世早定好了，没得挑。
一路上，肆乱的狂风抽刮着我，扭曲的力量挤压着我，我想努力保持清醒去等待那一刻，但快速地下坠还是让我慢慢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触底了。
我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温暖又狭窄的东西包围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离我远去，我想大喊却喊不出声。
忽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
算了，我迟早会回去的。
最后，我这么告诉自己。
、尾
妈妈终于肯带我来游乐园玩了，因为他们说今天是儿童节，也就是小朋友应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