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第32章


这么反复几次,顾望悠终于阿Q的安慰自己,死去也未必不好,至少不用再面对让人疲惫厌倦的勾心斗角和血淋淋的事实。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反正,她死了,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这么想着,顾望悠感到前所未有的极端困倦,像是旅居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终点的那种宽慰和辛酸,逼得她两眼发酸,刺鼻的气味在她胸腔里慢慢填充,她居然也不觉得难受,灵魂像是被滔天的热浪整个的抛出了**,让她感到一片轻盈的暖意,顾望悠的灵魂愈发努力的从壳子里挣扎起来,眼看着就要挣脱,心里却骤然闪过一丝疼痛,像一阵惊雷把她整个的震醒。宋卿书英俊的面容浮现在脑际,不禁让她想起初初见他时,他肩膀上落满了丁香细碎的花瓣,阳光正好,把他的表情晕染得很模糊,她却知道他一定在笑,那样暖,那样让人贪恋,让人再也不想离开他去任何地方。
顾望悠苦苦一笑,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且不论感情深浅,就算从B大飙到这儿,起码也要四十分钟。哈,怎么可能。
而老天爷似乎存心跟她作对,她刚抹完眼泪,就听见沉稳的脚步声迅速的自下而上向她逼近过来。
顾望悠拼命对自己摇头,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她把头摇了第七次后,视野里居然出现了一脸狼狈的宋卿书,全然没有平时傲然出神的姿态,连一直宁静的双眼里也写着显而易见的慌乱。顾望悠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出现幻觉了么?”
宋卿书的声线有些发紧,勉强微笑:“还有意识?那就好,死不了。”
顾望悠喃喃:“你疯了……”
宋卿书略略不悦,抿了一下嘴唇:“不过是兑现诺言罢了。”
执子之手,视死如归么?
顾望悠眼眶一湿,泪水在满是烟灰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明晰的痕迹,一颗心酸酸软软的,像被泡在手里的海绵,像是被一下充满,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
宋卿书蹲□,腰身紧窄漂亮,肌肉纹理起伏优美,换做平时顾望悠的口水一定掉下来了。此时此刻,顾望悠只是讷讷的环住宋卿书的脖子,觉得感动过于丢脸,讽刺又太不合时宜,只好说:“我以为你会公主抱的。”
宋卿书宽阔的后背让人感到安全,不紧不慢的步伐更能安抚人心。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事实上只要他一出场,泰山也不敢怎么崩,这次也不例外,他绷着声音一本正经的回复道:“那种抱法只有三个着力点,只限于观赏,不适于实践。”
顾望悠被逗得破涕而笑,揪着宋卿书的胳膊赖上去,赖着赖着又觉得有些恐慌,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被眨了下来,在宋卿书的后背晕湿了一块,隐约可以见到他起伏的肌肉纹理。
顾望悠的嘴角忍不住的一扁,带着哭腔说:“你不该对我这么好……”后面半句话硬是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般,死活都倒不出来。
宋卿书的身形一滞,声音有些低哑,但还算沉着,掌下紧绷的肌肉却泄露了宋卿书的情绪,原来他也有紧张的时候。
这个认知让顾望悠浑身的弦都紧绷起来,束缚着她让她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慌乱,她有种直觉,宋卿书隐约是知道内情的,却一直不肯吐露,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等她一刀结果了痛快还是贪恋着一星半点的温暖?
从头到尾,宋卿书无疑是最无辜的那个,却被她牵连着上刀山下火海,他对他父亲的恨,她不是不知道,却自欺欺人的霸占着他的温柔爱惜不肯撒手。顾望悠觉得自己卑鄙极了,羞愧得连背都强烈的抖动着,她怯怯的把手松开,又不舍的佝偻起手指,沉默了半晌她才极为艰难的开口:“宋卿书……我和你爸爸,是有协议的。”
沉默,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沉默只能听到不远处木料燃烧的荜拨声,顾望悠透过安全门上的窗户看过去,汹涌的火光里正在摧枯拉朽,滔天骇浪所向披靡,把一切阻挡都吞入肚里,最后演变成一种妖异的红,触目惊心。
一切都在飞快的崩塌,毁灭,整个楼仿佛都在倾倒,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倾倒,有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碎成一片灰烬,顾望悠认命的闭闭眼,她上辈子是造了多少的业障才换来这么多的苦楚?她这辈子,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她喜欢的人,她在意的人,她没一个能留得住。
宋卿书的声音隔了很久才响起,满含苦涩和自嘲:“照理说,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他顿了顿,这短暂的间隔让顾望悠感觉整颗心被挖空那样难受,她就知道。
她不该自取其辱的。
指甲深深嵌入指心,掌心缓慢的浮起一个个半月形的印子,有密密扎扎的疼痛落在心底,她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欠奉。
顾望悠浑身冰凉的等待着宋卿书的宣判,她听到宋卿书的嗓音是难得的孤寂苍凉,让她的心脏狠狠揪紧,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宋卿书说:“可你知道,不是所有事,都非得有个道理。”
顾望悠一愣,下一刻眼泪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第 22 章
消防车姗姗来迟,不停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顶灯和大厦燃起的熊熊烈火交相呼应,让人忍不住的烦躁。
楼下人山人海,一片混乱,惊呼声哭喊声和救护车尖利的鸣叫声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橘红色的消防车喷出一股股强劲的高压水柱,行至最高点的时候水花次第坠落、绽开,洒下一片细长晶亮的雨丝,斜斜的落在肩头,激起微沁的凉意。
顾望悠还是文艺小清新的时候,特别喜欢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她一直记着结尾处的那段话:“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
眼前大厦将倾,在落日斜阳的映照下晕染出一片妖异绚烂的玫红色,伴随着滚滚浓烟,说不出的壮阔美丽,一种孤凉辽远的末日情怀。
是啊。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座城池都倾覆了。或许命运正是想要运用这样的大手笔,来弥补对自己的亏欠?还是说,她之前所有的心酸不幸,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瑰丽华美?
顾望悠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这种想法真是有够自恋。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劫后余生的顾望悠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探究。也许因果本来就是一条叼着自己尾巴的蛇,别说是她,估计连宋卿书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顾望悠笑盈盈的眯起眼睛,心里感到一阵庆幸。如果不是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而是一如既往、稀松平常的下午,她把真相悉数告知宋卿书,应该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关吧?
想到这里,顾望悠又觉得有些纳闷,听宋卿书的语气,他像是早就洞悉了自己的动机,而且这一次火灾,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偏偏又自投罗网。
搭在额际的一缕湿发,滴答着浑圆的水珠,被风吹得一颤,就势砸落在顾望悠鼻尖,顾望悠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侵入肌肤的凉意让她心念一动,一个颇为惊心动魄的答案渐渐浮出水面,顾望悠的心一紧,倾倾嘴角,一瞬不瞬的盯住靠在墙上的宋卿书。
宋卿书这副样子实在难得,挺括雪白的衬衫已经沾上明显的焦黑印迹,额发散乱,胸前的纽扣散开了好几颗,精壮的胸膛微微起伏,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袖口一直卷到肘部,感觉到顾望悠的目光,宋卿书扬唇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眼睛格外的亮,在一片兵荒马乱里简直要晃花人的眼睛。
宋卿书侧头:“在想什么?”
顾望悠站在比宋卿书高出三四节台阶的地方,垂着端详他,她发现宋卿书头顶有两个旋,看起来非常的可爱,怪不得他会这么聪明。
顾望悠抿抿嘴角:“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宋卿书,你果然是外星人。”
宋卿书配合的扬起一边的眉毛,看起来稍稍有些阴森,他沉着声音吓她:“顾小姐,你知道的太多。”
顾望悠微笑起来就像只狐狸,小时候是还没进化全的小胖狐狸,现在是有些迷迷糊糊的狐狸精,她一边咯咯的笑一边做出吓怕的表情:“你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不行,我得贿赂贿赂你。”
宋卿书一脸不信:“怎么贿赂?”
“这样!”
话音刚落,顾望悠就急匆匆的弯下腰,从上方扑住宋卿书的脖子,她咬咬牙,一狠心就把身体的大半力量都交付在宋卿书身上,直到逼得宋卿书退无可退,后脑勺结结实实的磕在后面那堵墙上,“砰”的一声。
宋卿书的表情变得哭笑不得:“顾望悠,你这是贿赂么?我看像是谋杀。”
“闭嘴!”顾望悠心虚气短的喝了一声,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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