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小调》第115章


“我恨你这样的想法。你敢再说一次,我立刻就走。”
“你要走去哪儿?”
“不要你管,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顶好死在这大漠里!对了,等我死了,你回济南去再找个小媳妇吧,我会祝你们白!头!偕!老!的!”我咬牙切齿。
他立刻瞪眼:“你敢!”
“你都敢,为什么我不敢?”我也跟他瞪眼,“你试试那滋味好不好受!”
他气哼哼地瞪了我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真傻,我居然也跟你一起傻……咱们两个真是……”
我赶紧接话:“傻到一起去了,天生一对。”
“你……真拿你没办法……”
“涂虹一,你一定要回来。”我郑重地说道。
先前我是怕,是惶恐不安,但是经过方才那一通折腾,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以前涂虹一跟我说,要懂得舍弃,懂得适时放手,我明白,也照做。可是,这句话却唯独对他不适用。
我可以不顾一切,可以丢弃所有,但唯独不能放开他。
“涂虹一,我跟定你了。”
“那好,鹭鸶,你等着我。”
我莫名想起最初那一日的相见,我背着小包袱从天而降,害他卡在一堆破烂木头之间动弹不得,我弄坏了他的玩物,用银锭子砸破了他的鼻子,表现得像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我是那般顽劣,那般乖戾,像只坏透了的小兽,总呲着獠牙,不肯真正服气谁。
却败给他。虽有娘亲一半的驯服,却终究是败了。
之后的一次一次,不管是群架,抑或游春时候的较劲,他总有办法。用柳哨儿,用老城墙上的风景,用染春盏的茶香,用大运河畔的夕阳和那个带鱼腥味儿的吻……不管用什么法子,总能收服我。
我总是败给他,可是这一次,因着我的坚持,我想,我应该是赢了。
赶紧炫耀似的冲他扬扬眉毛,而后钻进他怀里去。
这入夜的大漠,真真冷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道歉
真的太久没更新了。。。。。。
后来
旌旗猎猎,大军泱泱。
我久久立于大营之前,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振奋与激昂,手中紧握着所能依赖的力量。
有多少人能回来?又有多少人会永远留在这风沙中?
我就坐在略高的土坯墙上目送这些人远离,企盼着他们能如今这般骄傲归来。
而我身后的军营里,一片沉寂。
不晓得从何时开始,老大夫踱步来到营门前,哼唱起了不知名的调子,听不清唱词,只觉得苍凉无际。
我久久地坐着,任凭沙漠里的大风将我的鬓发与衣袂卷起。我低头瞧了瞧这一身衣裙,是最鲜艳的石榴红,好似裹着朝霞与金灿灿的日光。好似大明湖畔,跟他打架一路打到水里时身上的那一件。
那时的他总冷着脸,好似我是他八辈子修来的仇敌,两个人总是一路吵架呀,打架呀,可是谁又能料到,最后的我们会在一起呢?
若是当年的那两个小孩子能想到现在的结局,大概又会揪着对方大打出手了。
这样想着想着,我不由傻笑起来。
快回来吧,涂虹一。
大军一夜未归。
老大夫叫我回营,可我怕万一他们归来时我不在那儿,所以执意不肯。
夜里寒气逼人,大军要怎样捱得过呢?
我披着涂虹一的那条毯子,心里暗暗后悔没叫他带上。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夜,直到天边微微露了一丝光的时候,才终于支持不住地眯了一会儿。
可这一日他们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我不由地焦躁起来。
直至夕阳西下。
沙漠里一整天的寂静使我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即便风声灌耳,我还是听到了远方的马蹄声。
我立刻站起身来,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夕阳仍旧毒辣,晒得我汗流浃背我也顾不得,细碎的沙子灌进靴子里也顾不得,一步一步在松软的沙子里挣扎着往前跑的样子有多狼狈也顾不得,只是一心一意地,向着那振奋人心的马蹄声跑过去。
终于,我看到了王爷。
他骑马跑在最前,威风凛凛的帅字旗在身后飘扬,而他手中的长枪上,挑着那满意大军统领的头颅。
凯旋而归啊。
可我甚至都顾不得停下来跟他祝贺一下,便一头冲进欢呼雀跃的人群里。
我一遍遍地呼喊着涂虹一的名字,可是一直没有人回应我。
不断地有人拉住我,跟我说我们赢了,可是当我问起涂虹一时,却没有人回答。
我急了,再次被人拉住的时候,我回身就踢了那人一脚。
“鹭鸶小姐!”我这时才看清,被我踢的人居然是盛春。
他的脸上还有斑斑的血迹,却依旧掩不住满眼的笑意,被我踢了一脚也完全不以为意,只是一直笑着对我喊:“鹭鸶小姐,咱们赢了!”
可我不关心这个,我只要涂虹一的消息。
我使劲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喊:“涂虹一呢?涂虹一在哪儿?”
他仍旧笑着,伸手向队伍后面指:“涂虹一啊,他在后边。”
我立刻松开他,拼命地向后面跑去。
一直到了队伍的末尾。
我终于停下脚步,仓皇无措地拽了拽已经乱七八糟的衣裙,大概我的脸上也早已全是泪痕了吧,可是这些我已经全然顾不得了。
满目飞沙,远远的一点天光之下,透出一个白马银甲的身影,肩挑长枪,红色长缨御风狂舞。
我终于安下心来。
娘亲在家等着我,巧哥儿等着我,大明湖等着我,老城墙等着我。
而我只需带着我心爱的人,一起归去。
后来呢?
后来啊。
又一个春日,我穿着石榴红的裙子,跑去找涂虹一。
他又不在家,我寻遍了他家的茶铺子也不见,而后,便径自奔向老城墙。
果不其然,他就坐在那最高的一截断壁上,听见我的声音便回过头来,粲然一笑。
我的涂虹一。
我的老城墙,大明湖,柳哨儿小调。
就这样,就这样,我们静赏天光,一朝白首吧。
番外十年
暮春时候,忽然天气掉头转身,好似不愿意过早迎接炎热一般,投进了雨水的怀抱。
这老城啊,本就不愠不火,而现下被这雨水笼罩,更生出几分清冷来。新生的绿意都被潮湿浸润得没了边界,流淌到哪儿,就印染到哪儿,弄得整座城好像不小心打翻的水粉盒,嫩嫩的颜色蹭得墙头上也是绿,墙角里也是绿,青砖铺就的街道上疯长起了绿苔。
绿苔喝足了雨水,长得愈发厚重,只瞧着便觉得腻滑,行人走过时,必定会敛起衣角,小心翼翼。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冒失鬼,在狭窄阴仄的巷道里还要策马疾驰,“驾!”,这一鞭响亮得紧,而后人仰马翻的那一声,更加响亮得紧。
“娘亲,你听外边是什么声音?”
墙内正捏着毛笔的小童听见声响,立刻脱兔一般雀跃,抬眼望着前面呵欠连天的女子。
女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作凶神恶煞状:“什么都有你的事!白毛浮绿水,写完没?”
小童不依不饶:“娘亲,万一是爹爹回来了呢?”
“你又想骗我吧?好好走着也能跌跤,你爹爹哪里会这样笨?”女子伸手拍开小童伸向糕点盘子的小手,挑眉道,“好好写!不写完别想吃。”
委委屈屈的小童只好缩回手来,不情不愿地捏着狼毫,一笔一划地写,红掌拨清波。
女子自己捏了一块栗子糕丢进嘴巴里,瞧着小童,忽然若有所思地道:“涂莫离,你听,外面怎么没声儿了?该不会摔坏了吧?”
“摔成怎样与我何干?反正娘亲你说了,不会是爹爹。”
女子不安起来:“莫离,万一,万一真是你爹爹呢?要不,你出去瞧瞧吧?”
小童赌气似的将毛笔重重戳在纸上:“先前说不是,这会儿又说是,哪儿有这样的娘亲呢!”
莫离拉开门,一个硕大的马屁股即刻映入眼帘。
“走不了了么?怎么偏偏在这样的地方跌跤呢?”马肚子后边有闷闷的声音传来,莫离踮了踮脚,只看到一个黑黑的头顶,用一段青金云纹的帛束发。
“你是谁?怎的站在别人家门前不走呢?”一见不是自家爹爹,莫离的好兴致便失却了大半。
“小鬼,你可晓得这最近的铁匠铺子在哪儿?”那埋头查看马儿伤势的人抬起头来,望着莫离笑了笑。
莫离仔细瞧了瞧他,来人眉清目秀,是个俊俏的年轻人,生得高高大大,却是从来未曾见过的脸孔。
“你找铁匠铺子干嘛?”
“你瞧我这马儿,方才踩在那青苔上跌了一跤,马掌跌坏了。我要找个铁匠铺子修整修整。”
“你顺着这路一直走,瞧见一个圆石磙再往右拐,就——”莫离话出了半句,忽地刹住,而后,小童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呐,这位外乡的公子,此去路途虽不甚遥远,却也十分地绕人,不如我替你引个路吧。”
那英姿飒爽的年轻人拱手笑道:“那便麻烦小兄弟了。”
“哪里哪里。”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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