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食者之血牢》第18章


这是敛的左手。
伊尔猛地张开眼睛,对上了自己上方的敛,后者一只手撑在伊尔脑袋边,一手抚摸着他的头颅,眼睛很黑,像是幽幽无底的深潭,碰不到底。
他说不出话。不知为什么,在这双眼的逼视下无所遁形的自己,竟然在某个闪念,觉得对不住他。
他是弱者,而他无疑是强者,伊尔还没有自我膨胀到认为自己拥有怜悯敛的权力。可是他为什么会感到疼痛,好像封闭了很久的泉水,突然掘开了出口,不受自身控制地奔涌而出,源源不绝。
“左手疼吗?”伊尔听到自己问道。
敛没料到地一怔。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不疼。”
“这里疼吗?”伊尔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碰了碰离身体很近很近的心口,几绺黑发从上面掉了下来,柔顺地滑过伊尔的脖颈。
敛俯下身,左手一路摸索,深深陷入了久未探寻的禁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尔犹如在睡梦中的蓝眸,嘴唇含住了那在月光下显得苍白的瓣朵。衔住畏缩小舌的时候,底下的身躯又开始抖动。
上一次见面还恨不得一刀解决了他,可过了半年之后,仇恨渐渐消解,随之疯长的便是如浮萍般,飘忽无根而日渐堆积腐烂的思念。敛知道,伊尔在受苦,忍受着来自于环境,人们,和珂刻意安排的羞|辱折磨。每天珂带回的信报,都在试探着他的底线——他到底能够对伊尔,忍心到何种程度。
他这次来,不是因为那个恶心男人对伊尔临时起意的强占,毕竟有珂看着,绝不会允许别人对敛的容器做出侵犯的举动。他无意中用幻镜看到又黑又瘦的男人,正在用背扛着沉重的石料,腰被压成九十度,肌肉紧紧地绷起,汗水无数次打湿脏污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在第一眼,他甚至认不出这是记忆力柔弱得一推就倒的伊尔,失落了很久的感情,却迅速地找到了某个脆弱的依托。
和影的心如蛇蝎不同,这个人太简单,简单到仿佛一眼就能将他从皮到骨地看穿。他怕了,他想逃,所以就下了药,没有其他企图。敛一平静下来,便失去了向伊尔报复的兴致。这种人,只要用各种手段把他禁锢起来,斩断他与外界的联系,便没有了危险性。
这次寻回他,便是给饱受折磨的人一点甜头,让他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容器。
可敛没有想到伊尔会那样问他。这不是预想中的情景。伊尔应当颤颤巍巍地跪地求饶,以保住他的性命,而不是摸着他的心脏,问他疼不疼。
疼,很疼很疼。
是那种说不清楚病因为何,却疼得入骨髓的痛。敛不想,不说,以为以后就会忘记,可每每在最安静的时刻,心悸似的疼痛。
妖族都明白一个道理,疼痛必须独自忍受,如果你向其他个体展示自己的伤口,无疑是将弱点暴露在隐藏敌人面前。而且鬼蛛族尤其自尊自傲,更是不可能向任何人示弱的族群。
再亲近的人,只会默默地为你治疗,而不会过问。
父亲没有问过,若溪没有问过,珂没有问过。至于素未谋面的母体容器,和遥不可及、终又破碎的幻象,更不可能。
只有这个人,眼睛依旧浅浅的,宛如手心里捧起的清水,清浅而短暂,饱含着熟悉的怯意,战栗和躲闪的眼眸,同时也可以那么柔软。
“唔……”
相接的唇分开,濡湿的唇角挂着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伊尔哼了一声,被迷惑了似的,抓住了敛环住自己身体的结实臂膀,迷茫地看着他微微隆起的健壮肌肉,在月光下跳动着玉一般的色泽。
敛低下头,从脖颈开始吸吮,来到胸膛的时候,叼起那块小小的玉石,粉嫩的舌头在洁白尖利的牙齿间的景象,美到令伊尔情不自禁意乱神迷的程度。
“为什么留着它?你需要钱,不是么。”
“我……”
伊尔不敢再看他,脸上红晕难消,敛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引起大片窜烧的火焰。
不待他回答,敛一鼓作气占有了他的容器,几个来回后,怕压坏了伊尔瘦削的身子骨,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慢慢的享受片刻欢愉。伊尔开始还压抑着咬紧嘴唇,到后来被欺负的狠了,顾不得廉耻脸面,搂住敛的肩膀小动物一般低喘哼叫。手一遍遍滑过丝缎质感的乌黑长发,指缝间柔滑沁凉,像是抚摸着潭底的水,刚刚抓住一抹水波,还没有体会便消散无形。
对他来说,敛是万丈深渊,一旦陷下去就再也无法自拔。他不是没有逃过,可实际上他一直陷在敛的手掌心里,一刻不曾脱离。与此同时,敛又是致命毒药,自从他无意识掉进那双黑沉沉的眸底,便染上了蚀骨的毒液,除了敛的怀抱之外,根本无药可救。
云笼了半个夜空,阴影笼罩住蠢动的身影,纵容着不顾一切的火热和交融。
破晓之时,敛将斗篷裹在伊尔身上,将他抱起来。伊尔被惊醒,怔忪地看着泛白的天幕,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药是他下的,敛受伤,他逃走,事实一目了然,许多东西,说了也没有用,反而像是辩白和掩盖。
他之所以留下玉石,或许和敛留给他的最后几夜的印象有关。不知因何温柔的敛,面如玉,发如墨,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刻,给他最狂妄的,最一厢情愿的幻想。
寄生(修)
秋雨寒凉,一下便是一夜一天,风雨声呼号不绝,夹杂着木板的咯吱脆响,宛如直直敲入心头。伊尔蜷缩在床上,扒着噼啪作响的格子窗,外面的景色灰暗模糊,明明是午后,却像极了早晨或者傍晚时分的天光。
不知何故,敛将他独自留在小木屋里,自己只身而去,昨晚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敛从未说过此行的终点,沿路选择了荒无人烟的小路,伊尔只能勉强分辨方向,根本判断不出身在何处。敛在身旁时总算有个依靠,而他一走就显得小木屋四周阴森诡异,遮天蔽日的密林不知隐藏了多少野兽和妖魔。
清晨时伊尔曾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冒着凄风冷雨向外走了两步,忽见树木后绿光闪过,竟是只虎视眈眈的恶狼,对他低吼着露出雪白的尖牙。惊吓之余他慌忙跑回房中,颤手拉上门栓,锁好窗户,内心的战栗才减弱了一些,心脏犹怦怦地狂跳。敛呢,他在哪儿?他怎么还不回来……
伊尔最近频频陷入矛盾的心境——一方面在恶劣的环境中迫不得已地愈发依赖敛,一方面强烈唾弃这种懦夫胆怯的行为。但不论如何,没有敛的庇护,他就无法存活。
雨水透过木板缝隙扑打在毫无防备的脸颊上,沁人的凉意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伊尔梦醒似的四处望去,突见门栓自动滑落,健壮高大的妖屈尊地低头跨入屋子,浑身湿淋淋的,黑发黑衣不一会儿湿了地面。
敛脱下湿衣,裸|露出的皮肤如大理石般光润结实,没有一丝瑕疵的肌理匀称漂亮。伊尔下床帮他擦头发,闻到了除水气之外,被冲刷得浅浅的血腥味。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衣衫,大片大片的深色污渍。伊尔装作全不在意地错开眼光,他不能问也不想问,只得凭借本能麻木地逃避着危险和鲜血。
敛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袍,顺手坐在桌旁,把伊尔抱在膝盖上,桌上的面包熏肉整整齐齐地摆在盘里,满满的浓汤放在中央,已经凉透了。
“还没吃饭,等着要我喂你?”敛的气息吹到耳边,温热而挑逗,他却情不自禁地回想到当初亲口喂下毒药的情景,忙惊慌失措地摇摇头,随手拿了一只面包机械地咀嚼。
“不喜欢吃就不吃。”敛霸道地掰开伊尔的手,扔掉咬了几口的面包,“回去再吃好了。”
敛的喜怒很少表现出来,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伊尔敏感地觉察出敛的情绪波动,索性低下头,木偶似的地呆在他怀里。敛将他抱起来,踢开木屋的门,一路疾行如风。伊尔披着斗篷,被敛护着身子,感到雨势渐渐稀疏零星,唯有阴沉的云朵压着天际,繁盛的树叶不时地掉下数滴遗落的积雨。约莫半晌的时光后,天边隐隐露出白光,馨香的温暖阳光混着青草上湿润的水汽覆满了秋意盎然的大地。
伊尔蓦地一怔。不远处,他看到了长长的栅栏,漂亮的花园,和树木掩映后的一角房屋,精致华丽却不失庄重大气,竟然不比兰道夫的祖宅逊色。
敛把伊尔放在一片干燥的地面上,拉着他向里走去。伊尔拉下帽子,加紧脚步跟在敛后面,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一掠过的景色,别的不说,光是脚下铺就的大理石小路,蜿蜒地穿过花海似的园林,其上精雕细刻的花纹装饰让人不忍践踏。
房屋大门口恭恭敬敬地站着几个女仆,跪地对敛行礼。敞开的门里清晰可见烧得旺盛的壁炉,异国的熏香盈满了不小的空间,伊尔脑子彻底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