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兰》第94章


青儿说的极为平静,像是在说一个流传很久而且毫不传奇的故事。我闭上眼叹出一口气,“离开宫里,你可愿意?”
我感觉到青儿抬起头,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我让你到十四跟前去,你可愿意?”我张开眼睛,低头看着她。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随后无力的垂下了眼睛。
我蹲下身子,抱着青儿的双肩,“到那里好好照顾他,权当是照顾我一样。”
青儿点了点头,松开我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谢主子。”
“是我该谢你。”我静静地说道。
雍正四年伊始,胤禩被关入了宗人府。带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是二个月前八福晋被革去了“福晋”,休回外家。
我借口往圆明园去,实则背着胤禛再去探了一次明琴。
她并没有断然拒绝我,当她安排人偷偷让我入府,进入她的房间时,她亲手拿下了我斗篷的兜帽。
我确信那一刻满脸泪痕,无措与遗憾,哀伤与无可奈何。
“别这样……”明琴的声音极为沙哑。
我紧紧咬着嘴角,一股腥甜在齿间散开。
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听我说,若兰,这辈子我只和你讲这么一回……”
我抬起眼看了她,泪眼迷蒙。
“我这辈子骄傲,他这辈子固执,结果我们竟活得如此,”她吸了吸鼻子,“我以为我能改变他,但却忘了我爱的就是他的固执……”
“别说……”我的声音透着无力。
“我一定要说,这辈子这份骄傲让我走的太累,”她伸手迅速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他心里有你,那个位置太牢固。我们都错了,我们两个都小看了那份牢固的力量——他没有争取你,我则是我嫁给了他……”
我低下头,只看到自己的泪不断地落在暗灰色的斗篷上。
明琴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卸下了最为沉重的负担,“或许,只有你能在那样的一个位置,真的,若兰……”
我依旧低头沉默。
“别哭,你难道都不想好好看我一眼么?我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我定不能久留了,若兰,”语气极为平缓,走过了那么多年,任何棱角都不复存在,“他……恐怕也是,等我离开了,你再去见他一面,算是我欠你罢。”
我紧握着她的手,手里一片温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抬眼看她,她的眼眸里映照着墙边的烛火,微弱但随着泪光显得那样迷离。仿佛眼前浮现出来的是那年除夕她在湖畔看烟花的样子……
雍正四年二月允禩之妻自尽,焚尸扬灰。
我不知道胤禛知不知晓我曾去了看了明琴,但是他至少表现的什么都不明了。不管事实如何,这都是最好的。他不提及,我自然闭口不谈。
那日任重给我传来消息,允禩病情依然愈发加重,恐不久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胃里一片酸,忍不住开始干呕。这段时间面对的死亡与离别,让我的心变得极为脆弱,神经敏感得晚上难以入睡,每一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便会从浅睡中惊醒,头脑一片昏沉。
我失魂落魄地开始翻箱子,竹子园所有的房间的箱子我都翻遍,翠儿看着我无措的哭泣,问我,我沉默,想要上前帮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手里握着那一支淡白兰玉钗。
当我抬眼看见牧声快步进了屋子时,我一把抓住他,“带我去,就那么最后一面……”
牧声沉默了一会,随后带着我出了圆明园,绕道十三府,才去了允禩监所。
牧声摒退了那两个太监,随后才让我进入那个暗窗幽黑的屋子。一路上,我平复了那一团乱麻的心境,推开门看见他背对着我面向一堵厚墙,却又让我的心再一次狠狠地沉了一下。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眼里闪过一丝既意外又非意外的神色。
“你来做什么?”他轻声问道,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漂浮了一瞬。
我沉默。
“他知不知道?”他上前迈了一步,显得极为吃力。
我摇摇头,眼里一片酸涩。
他的视线移向我手里紧紧握住的那支淡白兰玉簪,猛烈地咳嗽起来。我走上前,伸手扶过他。
他沉静地看着我,“那年承德,你晕倒在我跟前,我知道那是十四的计划……海东青一死,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会是什么后果。”他说着拿过我手里的淡白兰玉簪,轻抬起手,插入我的发间。
我抬起眼,他微微扬起嘴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将玉簪拿下,放入自己袖内,“还了我吧……”
我扶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却无力的摇摇手,“你不是那年的若兰,茶不再是茶,我也不再是那年的八阿哥……”
我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嗓子里游丝般飘出两个字,“胤禩……”
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猛的颤了一下,他紧紧的握了握我的手,叹出一口气,“此生得以与你相遇,可幸可悲。几十年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幸大于悲还是悲大于幸……”他松开了我的手,身子无力的靠在椅子后背上,“而今看来,已经足矣……”
当我走出那监所,突如其来的阳光让我一下子睁不开眼睛,眼前一片黑……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床上,不是在圆明园,却却真真的在宫里。胤禛坐在我床边,见我醒了,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即立刻起身,我听到了他脚步声里踏出来的不悦,愤怒……
能怪谁?十三的那一个令牌?还是牧声谨慎安排,避开一切耳目地送我到那里?还是几十年前,我对那个气质温润的人有一丝倾心?想来想去,竟怎么也找不到源头。
我爱你 谢谢你
“这些日子你身子越发不好;皇上考虑还是想让你到圆明园去休养。”十三端着茶杯,看了我一眼,有些小心翼翼。
“为什么他不来自己和我说……”
十三瞥了我一眼,一脸你知道还问我的神情。
“他现在在正殿么?”
十三点点头。
“也是难为你了,十三。”我叹了一口气。
十三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出了屋子。
“她怎么说……?”坐在桌边依旧全心看折子的他,对着渐近的脚步问道。
“谁怎么说?”我出声询问,很明显让他惊了一惊。
“那些奴才都不通告的么!”他将手里的折子重重的放到桌上,一脸气恼。
我走近他,“她说她会去圆明园,她还说让你以后别再那样为难十三,十三这样夹在俩人之间也不好过……”
他眼角瞥了我一眼,伸手拿起手边的折子,又开始看起来。
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下,走到另一边的书柜前,“你生气,我不怪你,” 我背过他整理着里面的书册,“但你也应该告诉我,哪时你的气消了,我也不会干巴巴的白等着一天看你是不是过来喝杯茶,吃口点心……”正说着一个画卷掉了出来,我蹲下身子,捡起打开一看,心里一阵狂跳,是一幅冬梅白雪图画,我甚至自己都忘了曾经站在那样的雪地里,那样的梅花树下,拿着那样一枝梅花,顾盼生嫣的姿绰。
我低着头看着这幅落款为康熙三十二年的画卷,视线渐渐模糊。看见身边明黄的袍子下摆,我歪着头扯着嘴角仰望,“倒不知道你竟在那时就看到了我……”
他伸手将我拉起,又拿过手里的画卷,卷好放入书柜里。
“这就是那年被人拿到清雅斋的画卷?”我试着问他。
“差些就失了。”他语气冰冷。
“好在你看的重要,不然还真失了一幅好画,用的可都是上好的纸张,上好的彩料……”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又转身要走向那书桌,我急忙伸手拽住他,“对不住,刚才我又不识好歹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搂入怀里,“你是不是吃定我了?”
听得他的话,我轻笑,噙在眼里的泪水落在他的前襟,“从不这样想,但你如此说,我受宠若惊。”
他低头看我,伸手抚过我的眼角擦干泪痕。我定定地看着他,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个不停,他显然慌了,眼里一片不安,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被我吻了回去。
“我爱你。”我一边吻他一边轻声喃呢。
这辈子都是你在努力经营这份爱情,而今我抢在前头说出这句话,不怕你说我占了先机得了便宜,只是当我看到那幅画,心里那一片酸泛起的时候,我才开始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没有时间回报你的情感,以前老觉得这样的言语过于形式,现在我没有办法,我抓着一切机会一切方法来爱你。
“若兰……”他轻拉开我,眼里星光流转,一眼看穿他的心动。
“别说话,” 我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握住我的手,低头深深地吻住我,轻柔又有侵略性,两人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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