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第12章


我啪的一声拍他的额头,他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
这就是我对新婚生活最大的不满。
我承认,周顾是个划时代的奇男子,但他终究是古人…还是相信神鬼,酷爱楚辞的古人。他完全相信有哀艳的山鬼、漫行氤氲川面的湘夫人…或是巫山云雨的神女。
或许是现实的爱情生活让他极度失望,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非人身上。刚好我满口胡柴,见识荒唐而超前,他就认了一个死结,成就了“因误会而结合”的真理,而且死都不肯了解。
“我要吃饭!”正在为了我快饿穿孔的胃和人身清白奋斗,但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魔爪,不得不恐吓他,“我里头是个老婆婆!皱纹比鱼网还密…”
“不要紧,我不嫌弃妳就是。”他作大野狼状,“吃什么饭?我喂妳…妳想饱到什么程度?”
这条大乌贼终于露出原形了!
“那个冷静守礼的周子顾到哪去了?!”我悲愤的大叫。
“谁知道。”他仗着身高和体力的优势架住我的挣命,“等我喂饱妳,我出去找看看吧…”
我深深的觉得,家庭暴力应该重新定义才对。
13
但我也不是说,周顾对我不好。相反的,婚姻这件事情,古代未必比现代差。爱情这种玩意儿,激情过后,日渐磨灭,最后相对两无言,勉强维持着白开水的鸡(肋状态。现代人的外在诱因又多,一脚踏空,祸延子孙。
古人不讲爱情,讲恩义。一起头就是为了要共度一生,目的非常明确。真的有办法娶到三妻四妾的,通常是有钱人。但在现代都有二奶三奶无数奶了,咱们还是一夫一妻制呢。
相较之下,今未必胜古。说到底,还是看结婚的两个人是怎么样的。
而且我当初开出那样苛刻的条件,周顾的确满足了,我们又认识那么多年,知根识底。虽然让我点头的契机有那么点权宜的味道,但我也算愿赌服输。
而周顾,的确是拿我当唯一的亲人看…如果别那么爱逗我就好了。
可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他那个显赫的身分,对我来说震撼力不太大…我毕竟是个现代人,对封建王权没
有根深蒂固的惧怕和敬畏。只是,他曾经荣华富贵、手握重兵过,却跟我在这小地方玩泥巴看庄子,实在大材小用。
我有点担心。
周顾听了我的烦恼,盯着我好一会儿。“…妳说,咱们这个姿势适合讨论这个吗?”
“也对。”我闷声,“你快把我压扁了。周先生,能不能请你下来?我不是你的床垫…而且我呼吸有点困难。”
他没说话,恶狠狠的顶了我一下。我惊喘一声,脸孔都快渗出血了。我真不懂…
该办得事都办完了,他怎么精神还这么好,死都不肯出来。
“嫌我重,嗯?”他真的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不想被压死,就把妳的羽衣交出来!”他磨牙作咆哮状。
我舞手舞脚的喊救命,可惜不会有大侠破门而入、拯救苍生。“什么羽衣?你又不是董永!更不是牛郎!”
他又作恶少状,捏着我下巴狞笑,“嗯,情妹妹,喊声周郎来听听?”
我对他翻白眼。“周瑜真像你这样,难怪小乔孤舟奔曹操。”
“让妳奔让妳奔…”他在我身上乱咬,痛是不痛,但我怕痒,笑得差点断气,“羽衣交出来!”
笑得嗓子疼,心底真是一把哀悼。明明知道这家伙比乌贼还黑,超会装的,我怎么就没看出他的真面目?
偏离主题的闹了好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的抚着我的脸,“虽然我治理过秦地,但我还没这么亲民过。我觉得…挺有趣的。”
“但可惜你的才能。”我举手摸他的伤脸。
“那种东西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他漫应着,“经过生死关头,还有什么看不淡?
现在挺好,妳不疑我,我不猜妳。看妳兴兴头头的过日子,我就觉得,日子其实挺好过的。”
“…你为什么想跟我凑合呀?”我真是想不明白。他这人,就算是整张脸毁了,照样可以颠倒众生、兴风作浪,想不想而已。
他想了一下,“因为妳藏着羽衣…”
“除了这个以外!”我真受不了他这种古怪的想象力。
“因为妳什么都会跟我说。”他严肃起来,“而我也什么都能对妳说。妳明白我,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酸的。“那…那是因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骂我,愿意好好跟我商量。”
他温柔的看着我,噙着半个笑。“…等妳做得烦了,想休息,我们就把这儿搁一搁。我还有一些藏起来的产业,我带妳去五湖四海遨游。以前…我没这个心情,现在有了。我养妳,薛荔,我养妳。”
这下子,我眼前雾茫茫了。
吸着鼻子,我用力闭一下眼睛,“…这儿挺好,只是怕你闷。”
他轻轻的笑,偎着我的脸,“我不闷,薛荔。妳爱作地主婆,我陪妳。如果妳嫌地不够大…妳若要天下,我去替妳把天下打下来。”
我噗嗤一声。乖乖。别的男人只说到摘月亮,周顾果然是武将,情话也说得这样杀。
“你想累死我?”我反抱住他,“压不死就拿个天下来累死我,心真黑。”
“那妳在上面好了。我不怕被妳压死。”

啪的一声。我发现我打他越打越顺手敏捷了。
14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床侧有悉窸窣窣的声音,勉强张开眼睛,天才刚亮,昏暗中,周顾正在穿衣。
“还早,多睡会儿。”他坐在床侧,把被子掖紧。
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渴睡的说,“是不是下雨?”
“是呀。小街天雨润如酥…”他还没有梳头,乌溜溜的长发披散着,顾我而笑。
天色暗,他看起来有点朦胧,白皙若玉的半个脸庞,和纵横伤疤的狰狞伤脸。
总有些人,可以把缺点变成特点,用气度熬炼伤痛,转化成无人可及的气韵。
“…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色烟柳满皇都。”我顺口背完,挣扎着爬起来,穿起衣服。“盥洗没?我去帮你打水。”
“得了。一桶水提来剩半桶水,烫了不是玩的。”他握着我的手,藏到怀里,“其实我是要去操练,回来再梳洗就成了。”
“下雨也不停啊?那些小伙子跟你了还真倒霉。”我打了个呵欠,“回来再盥洗!
也成,但我帮你梳头吧。”
我自认小门小户,却让周顾没得摆王爷派头。我实在不喜欢丫头老妈子跟前跟后,更不喜欢我跟周顾在房里时有人探头探脑。我的丫头都是天明才来打理家务,日落就得给我滚出院子,美其名为家管。
累得周顾半夜想吃点什么,都只能吃我唯一会作的荷包面,他还得到小厨房帮忙生火。宁愿在小厨房服侍他洗澡洗头,我也不让丫头代劳。
但实在他服侍我比较多,提水烧火的重劳动都是他在做,但他没生气过,只是笑。
有时候会逗我,“薛荔,我知道了,妳是杜黑塔的妹子吧?”
后来我才知道,醋传说是杜康的儿子黑塔误打误撞酿出来的。气得我直拧他,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嘛!这家伙真格臭美!
周顾一直保持着武人“闻鸡起舞”的好习惯,这个时间丫头们都还没起床呢。而且,我也不喜欢别人梳他的头。
我喜欢他低垂着头,温顺的等我梳通那头乌溜溜的头发。跟他的性子一样既韧且刚,得花点力气才能梳紧绾髻。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保持着二十来岁的风姿,却神态安适。以前看水浒传,总觉得里头都是群乱臣贼子,唯独喜欢浪子燕青。
邀浪子之名,却有为有度。可说是里头唯一一个干净人。
周顾虽然没有燕青遍身花锦刺青,却是一身伤痕,镂刻了战功和坚忍,也不遑多让。多才多艺,机智多谋…其实还真有点像。
“梳着梳着就走神。难为妳还不会梳成双丫髻。”周顾轻笑,“梳子给我,换妳了。”
“我自己来就成了。”
“妳再梳辫子装未嫁少女,不免屁股挨一顿板子。”他恐吓我,把我按在梳妆镜前,“今天妳想作什么?”
低着头,我忍住瞌睡,“去酒庄看看。今年粮食价格紧俏,不好拿来酿酒。但我们试种的甘蔗收得不错,我记得蔗渣好像可以酿酒,但详细是怎样的我真不记得了…再不然也能造纸。具体还是要跟师傅们商量看看,不然造些水果酒也好…只是不耐放…”
小雨淅沥,周顾一面梳我的头发,一面听我说这些无聊的家里长短。
“真不该整这酒庄。”他柔声抱怨,“白累着妳呢,又没什么大收益。”
“你也说过,我这嫁妆只是表面好看的。”我笑了起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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