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第14章


“什么?”他愣了愣。
“把你的羽衣交出来!”我又哭了,“不准走。我先死你才准死。把你的羽衣…
交出来…”
摩挲着我的背,他搂得更紧一点,声音却有点发颤。“我明白了。现在…我明白了。”
16
我真成了古人了,居然真的“忧愤成疾”。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我刚好mc来,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哭成那样当然鼻塞喉咙痛,mc期间身体抵抗力又不好,数管齐下,我就感冒了。
但是孙大夫说得不是那回事,什么“情思郁结”有的没有的,气得我骂他庸医。
周顾真的被吓得不轻,以为我将一病不起了。班也不去上,操练也停了,蹲在床头哪都不去,看了极烦。
忍了三天,还是被我轰出房门。“我只是伤风,不是大麻风!”我对他吼。
“…平常也不见妳怎么黏我,”周顾嘀咕,“怎么连同生共死都出口,还气病了呢,真是…”
我的脸立刻烧得通红,乓的一声把门给摔上。他在外面只是一个劲的笑。
笑笑笑,谁不知道你牙齿白?那么爱笑!
我的脾气来得猛烈,但去得迅速。既然跟周顾讲开了,我就没再搁着气了。至于他那些旧部…我总不能连男人的醋都吃是吧?若是将来里头出间谍,卖了周顾…
倾家荡产救得了就救,救不了跟着去就对了。
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担心。
我最不爱自己在那儿纠结了。而且我爱自由,不喜欢人家管,更不喜欢管别人。
所以我还真没想过要叫周顾把人都遣走。这点我跟周顾都有像到,标准吃软不吃硬。好好说、说得通,还有可能改变主意。越高压反弹越剧烈,谁没点自己的个性呢?
既然周顾明白了,不会抛下我,我就不会再提。
但他却把自己的“羽衣”真的交给我,我还愣了半天。
那是一个玉佩(吧?),通体雪白,一点瑕疵都没有。我的艺术修养低破地平线,但是这玉佩雕琢得虽然简单,线条却非常有力动人,正面应该是虎或豹,把那种律动感都雕刻出来了。背面却是看不懂的字…大概吧。
虽然清得很干净,但隐隐沁着红。我兴致勃勃的找了印泥来,把周顾吓了一大跳。
赶紧拉住我,“我的四姑娘,妳能不能消停点?别乱盖!”
“不能盖?”我莫名其妙,“不盖怎么知道写什么…”
“嗳,傻姐儿。”周顾一脸啼笑皆非,“别混盖…更不能让人看到。这是我的…
“羽衣”呢。”
我看看那个“玉佩”,又看看他。我老忘了他以前是定远王。“这是王…”
“嘘~”周顾拼命嘘我,满脸头疼。
这是王玺。
但他拿给我干嘛呀?!
“妳有这个,就是捏着我的命。”周顾一脸淡然,“妳说要羽衣,我留给妳了。”
推来推去推得差点摔了,我紧张得满屋子乱转。最后我打了条结实的平结当项链,就挂在胸口,藏在衣服里,连洗澡都不敢拿下来。
我忐忑了几天,越想越羞愧。其实有话不好好讲,发那么大的脾气。结果君子(周顾)坦荡荡,小人(我…)长戚戚。
+“…周顾。”我咬着唇喊。
4
“嗯?”他正专心的解一颗比较紧的钮扣,当然是我身上的。
“那个…我没有羽衣给你。”我苦恼的说,“因为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办法带。”
“…妳一定要这个时候讨论吗?”他好不容易解开钮扣,“妳专心点。”
“我还不是曹四儿之前,姓殷,殷晚玉。”我很诚恳的说。
他停下了动作,“殷晚玉?怎么写?”
我在他的背上写,“晚玉…其实是晚香玉,是夜来香种的。这里我从来没看过,很香,晚上开…因为我出生于六月十六子时,窗外刚好开这种花。”
他跪在我身侧,捧着我的脸,像是从来没见过我。“所以说,是花神?”
我气得发抖。“周顾,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我懂,天机不可泄漏。”他满脸“原来如此我早该知道”的表情,笑得脸孔粲如春花(虽然只有一半),“怪道呢,亲土如命。”
“我说过,我不是妖怪!”我真的怒了。
)“是是,晚香玉,一定是小小的白花吧…妳看我早知道呢,薛荔也是小小的白花…”他轻柔的吻我的脸,像是雨点一样。淡淡的笑着。
…算了。对于一个太有想象力的古人,你能怎么办?更何况我还嫁给他了。
我们这次的争吵终于彻底过去了。之后真的没再吵过…顶多我被他逗得暴跳如雷。
不过周顾的浪漫向来很奇特。
因为不知道晚香玉是怎么样的花,他在宅子里大兴土木,挖了个活水池塘,一端靠近我们的卧室,推窗就是满眼水色。隔岸他种植了许多香花,距离远了,花香越过粼粼水面,入窗时显得缥缈悠远,若有似无…
然后笑咪咪的听我将“阳春白雪”分尸,“归去来辞”弹成“归去来死”。古琴我弹得最好的是…小蜜蜂。
下人只要看到我把古琴搬出来,打开窗户,通通掩耳而逃…可见我多没音乐细胞。
但周顾却很爱听我弹琴。
“何必这样彼此折磨?”我很无奈。
他笑得很开怀,“曲有误,周郎顾。不过照妳这样弹,我转脖子都等抽筋了,不如看着妳弹好了。”
…我懂了。他拐弯抹角的嘲笑我。“祝你颈椎出裂痕。”我咬牙切齿。
他笑着起身,把着我的手弹。“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就是他最浪漫的表现。
17
我和周顾自从旧宅烧了以后,就没再重建,一直都住在庄子上。我是个吝啬的家伙,周顾也不拘小节,所以庄上别业讲好听是小巧玲珑,讲白些就是屋浅庭小,还没人家高门大户的一个院子气派。
我们这场大架,我又吼又叫,之后还病了一场,不用传就举家皆知。虽然没有人白目到问我是怎么回事,但大抵传来传去,还是有几分真实。
当然,周顾的幕僚都是聪明人,自然心知肚明。
我猜,他这些幕僚应该都是秦王府时的心腹,大约是周顾动用藏起来的产业时,让他们知了首尾,才悄悄的来奔旧主。
这些人来来去去的,几乎都让周顾安插在各地管理产业,我想也兼具探子的功能…毕竟商人交易有无,消息也最为灵通,这倒不令人意外。
真的留在周顾身边的,有两个人。书生模样的叫做范秀,武人模样的叫做锺会。
都长得英武非凡,惹得庄子上下的姑娘媳妇儿春心荡漾,手帕荷包收了几大箩筐。
但这些人,连正眼也不会瞧我一眼,狭路相逢,他们侧身让路,却把我当空气一样。只是我和周顾吵了这架以后,他们的眼神变了,多了冷意和刺探,范秀偶尔还会用种研究的眼光看着我。
不在意这些人,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
我的行为常有离经叛道之处,却不是我要违抗这个时代的规范,主要是我真的不了解…来了十年,我谨慎很多,也尽量不触犯底线…费了那么大的工夫编纂出来的“农略初稿”,我还没敢刻印付梓,就是不想犯上位者的禁忌。
我当然知道,知识要流通才能促进文明的进步,但我已经不是刚来时那个啥都不懂的女人了。这是个人治的社会,法律和社会制度都还有待完善,什么事情都不能够急躁,得待时度势。
对他们真正的不满,就是这个。如果他们对明朝的大老板不满意,那就自己去拼上位,不要把周顾拿来当个神主牌。
的确,周顾有许多优点,见微知着,我想他颇有“仁君”的气度,若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我一定会支持他选总统。但这是十五世纪,君权天授的时代。而且周顾有个致命的缺点。
他虽然腹黑爱耍心机,却属于“善巧”,腹黑心不黑。他不是不会,是不屑。他不屑阴谋狡诈,喜怒无常的帝王心术。他有他的骄傲,而且生性热爱自由。
心还是热的,血还滚烫。他大破蒙古军是基于义愤,是为了一个军人的使命,却不是为了加官晋爵。
我明白他,但皇帝不明白他,那些幕僚也不懂。
当初皇帝忌惮他,明升暗贬,将他封到偏远贫瘠的秦地吃风沙,只留下他麾下大将戍守边关。但边关军费接不上,老部属向他告急,他非常不守规矩的私下经商──这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上就是跟牧民走私──赚钱养军,四下募款,并不是为了市恩人心,而是他看不下去,不肯守僵化的规矩。
周顾的确很有手腕、有能力。我想他这些愤青幕僚在他手底下做事一定很开心…
能把贫穷落后的秦地经营成“小长安”,真的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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