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原谅》第3章


叫了“来人”,柳慎言站起来说:下奴还是下去了再吃,王爷还要什么,下奴伺候王爷用餐吧。 
小王爷盯了他半晌,又在桌子上梭巡了一圈,因为有汤,还给配了一个喝汤的小勺子,便拿起那个勺子放到慎言碗里,说:坐下吧,拿了回来都冷了。你用勺子吃。 
说完又夹了一块火腿放在他碗里。 
一顿饭,柳慎言没抬头,小王爷做了初一也不怕做十五,不停的给他夹菜。
慎言因为小王爷叫他今晚侍寝,收拾之后便自去沐浴,然后回来小王爷的屋里伺候。 
小王爷已经坐在床边,翻弄一堆瓶瓶罐罐,见他进来,便拉他到身边,推高衣袖看他手上的伤。用手轻轻抚摸他红肿的指节,叹了口气,拿药轻轻给他揉搓。 
有一滴泪,静静落在红肿的手背上。 
小王爷并未抬头,只是叹气道:这半年来,第二次。 
柳慎言哽咽着抽泣了一声。 
小王爷又说:之前多痛都没见你掉一滴泪,这会儿哭什么呢。 
说完解了衣服,仔仔细细给他全身上下的伤口涂药。 
上完药,便也吹灭了蜡烛,上床拥着他,给他暖着冰冷瘦弱的四肢。 
柳慎言低声问:王爷不要吗? 
小王爷似有心事,没回答。 
他又问了一声:王爷要下奴伺候吗? 
小王爷回过神来,冷笑了一声道:贱习惯了是吧? 
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一僵,又叹了一声:今天不要,睡吧。 
柳慎言一日天上地下几个来回的折腾,这时被他难听话刺痛,心里煎熬,听他呼吸渐沉,只闭着眼默默流泪。 
柳慎言许久没这么暖和,哭了一会儿便疲倦得睡过去了。 
小王爷睁眼借着月光看他带泪的睡颜,伸手轻轻给他擦了一下眼泪,看他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又沉沉睡去,不觉翘起嘴角微笑一下。 
下床点灯,铺开纸笔,略微思索,便奋笔疾书。
第二日柳慎言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未亮。 
柳慎言摇头轻笑,许久没有这么暖和,竟然也习惯这么早就醒了。 
身边竟然已经没有人了。 
小王爷这半年来日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今天怎么…… 
柳慎言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寻常。 
小王爷的恨那么深,昨日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起身穿衣,犹豫了半晌还是穿回了下人的短衣。 
还未等他出门,管家敲门进来对他说:小王爷吩咐了,让你……慎言公子去书房等他。 
说完准备出门,柳慎言叫住他:请问大人,王爷他…… 
管家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小王爷进宫面圣去了。
御书房内,瑞宜小王爷跪在当中,这世上第一尊贵的人背着手在他面前走过,背对着他道:你想起来求我了! 
小王爷道:是,瑞宜想明白了,求皇兄原谅瑞宜之前糊涂行事。 
那人冷笑道:总不会是突然清醒了吧? 
小王爷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道:皇兄,臣弟真的想明白了。 
那人道:好,那说来听听。你愿意放弃柳慎言,重新回朝堂做事? 
小王爷磕头道:皇兄,我不跟柳慎言在一起了,但也求皇兄放过他。臣弟愿意被贬为庶民,以换他自由。 
那人冷笑道: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 
小王爷急道:皇兄…… 
膝行几步扑过去抱住那人的双腿。 
那人抬脚将小王爷踹倒:瞧你那点出息! 
小王爷跪起来磕头道:皇兄,你知道我是改不过来了,我这一辈子,也就喜欢他一个人。 
那人道:那你就跟他一块儿呆在你的王府里过你的逍遥日子!别管你皇兄的死活,也别管这天下百姓的死活! 
小王爷被他说得一呆,莫名笑起来道:皇兄这话说的,天下百姓有皇兄怎么需要我来管他们死活。 
那人气得抬手抽了他一耳光:这时候你还来跟我嬉皮笑脸! 
小王爷生生受了这一耳光,眼中含泪道:皇兄,我……我……我知道我不忠不孝,可是我没办法原谅他,又放不下。与其让他在我身边日日苦熬,不如……不如放了他。 
皇帝从小看他长大,知他聪明伶俐,常见他嬉皮笑脸顽劣无双,倒少见他如此伤心。此时倒也硬不起心肠来,徘徊两步,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生来就是为难我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放了他,哼,放了他你能今天跪在这里任我踢打。你老老实实给我回来朝堂里办事,三弟我也不杀他,让你那个柳慎言回去三弟身边呆着去吧。
于是小王爷回府之前先顶着脸上肿起的五指山去天牢里宣了旨,瑞襄王爷贬为庶民,赐京城宅院一座居住。无事不得离开住宅,百官不得探望。罪民柳慎言发往瑞襄府为奴,终身不得脱籍。 
回府之后,瑞宜小王爷吩咐管家备车,衣服也不换,径直去了书房。 
柳慎言在书房等他。 
瑞宜把圣旨给他,并未多说什么便转身出去掩上门。 
柳慎言呆看着手上黄得刺眼的卷轴,颤抖着手好几下才打开。里面的字刺得他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瑞宜静静地站在门口等。 
两个时辰过去,背后的开门声传来。 
瑞宜转过身去,跟门内双眼通红的人对视一下,又转开脸道:其实皇兄原本也没有打算杀三哥,毕竟现在只有我们三兄弟了,他也不想天下人说他手足相残。他不过是在等有人给他一个理由,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也可以重新拿回王爷的爵位,伺候的人,俸禄什么的,都跟从前一样。你和管家也不用再心疼我娇生惯养受不了没人伺候。 
说完他转回头对柳慎言笑了一下。走过去牵起他的手道:马车在门口等,我带你去接了三哥,送你们一起去他的新宅子。你的衣服,还有往常用惯的器物,我都让管家带人给你装好了,免得你去新家缺了什么。 
柳慎言随他走了两步,突然就跪下来,拉住他的衣袍。
小王爷停住。 
听柳慎言哽咽道:王爷……王爷……您说过,皇上让我在您府上做牛做马赎罪。 
小王爷摇头道:其实皇兄没说过,那时是我故意折损你才那么说的。 
柳慎言泪流满面。 
又听小王爷道:可是我看你日日憔悴下去,又不忍心。我想像过去一样疼你宠你,可是我总想起那夜在我家密室里搜出来的毒药瓶和你那时惊慌又绝望的表情,我也……慎言,我也怕,怕终有一天皇兄相信了……我保不住自己,自然也保不住你。 
其实我还怕我总忍不住猜疑你,就会忍不住反复无常的折磨你。这句话,小王爷没有说出口。 
柳慎言只觉得心都碎了,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小王爷说完,反身回来蹲下,拉起柳慎言的手,将一个巴掌大的白玉小盒子放在他手心:这是昨天给你涂的药,生肌止血止痛,皇上也不容易得到的,你拿好,记得继续涂。 
说完抬手给柳慎言擦净眼泪,拉他起来。 
柳慎言抬头看他,然后抬手摸他肿起的脸,哀伤道:王爷,下奴…… 
小王爷打断他道:没事,我从小调皮,皇兄也不是第一次打我。还有,不要再叫下奴了。 
慎言点头:慎言,想再伺候王爷一顿饭。 
小王爷微笑了一下,吩咐管家摆饭。 
这一顿饭,慎言坐在小王爷下首,慎言给小王爷夹菜,小王爷却忙拿着勺子给他盛汤。好像半年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吃完饭,小王爷便带着慎言上了马车去天牢接瑞襄。 
马车离开王府,慎言回头望,他从十四岁起,便在这里生活,转眼已经八年。这一去,只怕再没有回来的时候。 
马车转弯,王府看不见了。 
慎言回头,对瑞宜道:王爷,你说要慎言活着在你府里赎罪,现在慎言的罪,赎完了吗? 
瑞宜道:我现在不要你赎罪,我只要活着。 
慎言默默不语。 
瑞宜握住他的手道:好好地活着。记住了吗? 
慎言看了他很久,才点了点头。
瑞宜小王爷又重新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赏赐了大量的人物银两。各位朝臣又开始登门拜访,王府重新恢复往日的热闹。 
朝廷的事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贬,明天又起复。 
瑞宜被皇帝一脚踢回神:啊,皇兄,您说河东大旱要赈灾,是要臣弟亲去吗? 
皇帝气得又用力踢了他一脚道:跪着也能走神,给朕在外面去跪个够。 
于是进进出出的朝臣在时隔半年多之后再次看见瑞宜小王爷在御书房外面罚跪。 
瑞宜从小混惯了,也不在意,这时没有皇帝要他议事,放心大胆的胡思乱想。 
柳慎言那天在瑞襄宅子门口下了车,进门之前却遥遥冲着自己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那种不舍和伤心的表情一直缠绕在瑞宜心头,一时静下来便会想起。 
不禁皱眉。 
又想起今天早晨自己不满侍女的伺候,嫌弃衣服不够柔软的时候,管家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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