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与恶犬》第36章


他这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徐了的眼里。
他倒酒的间隙,视线稍稍一移,他发现对面的人又朝自己这里望了过来,时措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发现徐了正盯着自己的盘里的几只虾。他握着杯子的手晃了晃,喝酒都没红的耳根子这会儿倒是红了。
难不成……他要给我剥虾?不能吧?
正当他疑惑之际,徐了开口了:“大家都吃饱了没?要不要点点儿其他的菜?”桌上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徐了,却没一个人吱声。
徐了笑了,朗声道:“别客气,我买单,放开了吃。”桌上立刻传来了欢呼声,大家拿起菜单立刻着手开始点菜。时措二话不说,点了几道大荤,来吃海鲜的地方吃肉,索性今天就不伦不类到底吧。
菜单一合,他又再次瞅了瞅对面的徐了。法务部的小年轻们都按捺不住,个个都端着杯子和徐了敬酒去了,时措撇撇嘴,二话没说默默把杯子里的酒倒满了,自己闷闷地喝掉了。
酒过三巡,个个都是酒足饭饱的样子。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要不要边上的酒吧里在玩会儿,原本吃饱后颇有些萎靡的,一个个又都精神了起来,小部分人抽身走了,大部队又朝着边上走过去。时措耸耸肩拎着外套也往前跟着走。
进了这块地方,光线一下暗了下来,大家都分头玩去了,时措坐在小沙发上端着酒杯眯着眼朝小舞台上看过去。
红的和洋的混着喝,时措有些上头,配合着这里劲爆的音乐和混乱的光线,他觉得而有些困,眼皮都快耷拉上了。
沙发忽然一沉,有人坐了过来。时措一哆嗦,醒了,他晃着脑袋朝边上眯了眯眼睛,这不看还好,一看酒都要醒了,徐了坐了过来。
时措手脚都僵硬了起来,他坐直身子,放下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舞台。舞台上在干些什么他一概没看进去,相反,他神经紧张到能在嘈杂的环境里感知到身旁人的呼吸声。他默默捏了把汗,看来最近他也不太正常。
仿佛是为了定心一般,时措再三拿捏还是端起酒杯将一杯酒喝了个干净。酒精轰的一声点燃了他躁动的神经,这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他却无端发热冒汗。
徐了看着时措将一杯酒灌了进去,他不说话,也就移开视线朝着舞台上看去。即使是个附属在餐厅名下的小酒吧,劲歌热舞也少不了。刺耳的音乐往他耳朵里钻,若非是聚餐,徐了主动是不可能来这个地方的。台上的舞者正随着节奏有力地扭动着,可他脑海里却浮现出的是另一番景象,stray,时措,和舞台……徐了无声地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偏过头同时措开口。
“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徐了低沉冰凉的声音在这样嘈杂的氛围里竟意外地有辨识度,时措偏头应道:“能怎么样,没着落呗……”
徐了不吱声,他在犹豫,他在斟酌,是否要将那个问题问出口。躁动的鼓点令他有些无力思考,可简单的字句却在嘴边呼之欲出……
时措的大脑现在处于兴奋状态,见徐了没了下文,心头的某根弦略一颤动,他突然凑到对方的耳边大声问道:“徐大律师这么富裕,借一套房子给我住住呗。”
舞台上劲爆的音乐忽然停了,舞者纷纷下台,在一片欢呼声中,一个背着吉他的女生上了场。深情的嗓音很快在这片空间里弥漫开来。
话音伴着浓重的酒气朝对方袭去,在昏暗的灯光里,他清楚地看到徐了不动声色闭了闭眼。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当着玩笑说,也没指望对方能认真听。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的对白……”动情的旋律在耳边响了又响,时措忽然想起这首粤语歌他是听过的,他轻轻跟着节拍晃着身子。
“没问题。”徐了突然开口了,时措动作不停,笑着喊道:“我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时措停住了,对方独特的声音透过高亢的女声传了过来。在晃动的光线里他费力地扭过头,徐了正看着他,嘴角上扬,许是这首歌渲染出的氛围,他莫名觉得此时的徐了深情极了。
指尖传来的麻痹感,令他猛然惊醒,他机械地摸向自己的外套,冲徐了开口:“我……我没骗你……真的还要赶报告……我走了。”时措的视线胡乱飘着,他压根没有这个胆量再去看徐了一眼。
他抓起外套,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恰好一曲终了,结局一个万分怅惘的“我”字在时措耳边飘飘悠悠转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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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刚刚迈出那个昏暗的空间,时措仿佛忽然清醒了。喝了酒,哪儿能开车呢?他叹了口气,好在这个地方离公司不远,就当散步消消食了……
徐了仍然坐在那张沙发上,他看着时措拿起外套慌不择路地跑了,却没想着拦住他。他承认,前几天误打误撞地走进了时措的办公室,对方难得一见的温顺模样确实让他萌生了“收留”对方的念头。
为此他焦虑了几天,徐了事后想起,这与他平日里杀伐果断的模样不太相称。他思前想后顾虑了很多东西,这样开口时措答应的可能性,开口之后会不会显得唐突,又或者自尊心那么强的时措能否接受他的提议……
但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许是歌声的撩拨,又或者是酒精的催化,徐了看着时措醉酒后的那副娇憨模样,那句话竟是在嘴边呼之欲出了。奈何他还是顾虑了许多,犹豫之际,时措竟是当玩笑般开了口。
徐了承认,在时措问出口的一刹那,他舒畅极了,种种顾虑仿佛如烟般消散了。喜悦压制了理性,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那只是对方乘着酒劲说出的玩笑话。深情的歌声终于达到了高`潮,在一片斑驳的光影里,他盯着那具随着节拍晃动的身子,说出了他平生少有的几句深情的话。
徐了拿起桌上的酒杯,光线昏暗,他随手拿了一个,或许是时措喝过的也不一定……冰凉的酒凉得他一机灵,徐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态了。
街上的人不少,时措看了看手机才9点多,夜生活这个时候开场他都嫌早。吹了一路的夜风,到公司的时候,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今天没人加班,工作区几近漆黑一片了,他轻车熟路地走进自己办公室,啪啪啪把灯都打开。
自己的酒是醒了,衬衫上却是一股海鲜的腥味混着浓重的酒气。时措拖出那张勉强充当床的躺椅,支好,躺了上去。
衣服上的味道实在是熏人,时措鬼鬼祟祟地朝办公室外望了一眼,确认过没人之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衬衫,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它脱了下来,极为嫌弃地丢到了地上。
那股熏人的味道终于淡了,不再争着抢着往鼻子里钻了。时措看着白白的顶灯,暗暗地骂了一声。
……自找的。
光裸的背脊压在躺椅粗糙的布上,轻微的刺痛感让时措忍不住将身子翻了又翻。惨白的灯光照得他一阵头晕目眩。时措忍无可忍起身关掉了灯,在躺回躺椅的一瞬间,他问了自己一句。
……你跑什么呢今天?
时措虽然是个弯的,但他最讨厌的就是做事娘们儿唧唧的人。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不想去那就拒绝,想去那就答应,为什么二话不说脚底抹油就跑了呢?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时措啊时措,你是不是屁股被人捅多了变娘们儿了?
脸也被拍红了,时措无力地将头偏向一边,虽然心里是抗拒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徐了那认真回答让他手心盗汗,心跳加速,可耻地……怯了。
自打遇上徐了,似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以发生。时措给自己留的一条底线便是不能打破游戏和生活的界线,可生活却狠狠地摆了他一道,他生生被徐了的入职打了脸。
时措敏锐地察觉到,他和徐了之间总有着一种淡而诡异的氛围。依时措的观念来看,这种氛围具象化不出什么东西,但徐了的一个眼神,或者是最近自己突增的微妙心理活动,都是这种氛围的最佳解释。
身子在狭窄的躺椅上来回翻滚,仿佛在滚上几周就可以出锅了……时措忍无可忍嚎了一嗓子!绝望的呐喊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紧紧盯着办公室的窗,身子猛然坐起,时措顿悟了,升华了。
徐了能认真地答应,证明他的心很宽,心很宽的意思也就是人家根本不像你一样娘们儿兮兮想东想西像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此时的画面若能具象化一下,一定是一个暴怒的时措在疯狂殴打一个抑郁的时措。有了这个正确的想法,时措当然是会立即付诸行动的,首先他得把自己的车找回来,然后把行李运来,再逮住徐了,堵他个措手不及。想毁约?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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