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之回首已是百年身》第11章


云漪也不答话,懒懒倚门看他,神色里又似怨恨又似欢喜。
薛晋铭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我已来投降了,对俘虏不能友善一些么?”
“也不知被谁俘虏了去,却来我这里讨人情。”云漪冷着脸,微略沙哑的语声越发撩人,眼里流露一丝妩媚笑意。薛晋铭笑而不答,探手勾了她腰肢,将门一关,低头便吻下去。
耀眼的鸽血红宝石坠子,配了细长链子从颈项垂下,似一滴鲜血凝在脂玉上。
薛晋铭亲手扣上链子,俯身在她颈后一吻,修长手指抚过云漪颈项,沿着纤细锁骨滑下,指尖触着那枚宝石,从镜子里凝视她双眼,“从此不许取下来,我要每天都看你戴着。”
云漪懒懒一笑,“不过是颗石头,你若喜欢,我戴着便是。”
薛晋铭陡然圈紧她身子,贴在她耳畔低声说,“这种石头,代表火热的爱。”
“哦?”云漪勾了勾唇角,“那不是送错了人?”
他挑眉看她,却见她淡淡笑道,“你那火热的爱,还是留给方小姐好了,我可无福消受。”薛晋铭立时明白过来,暗自心花怒放,脸上却装作委屈,“一个云漪已令我茶饭不思,哪里还有心思招惹旁人?”云漪二话不说,扯下链子掷回给他,“少来诓人,你当我是聋的瞎的?”
这几日来,薛晋铭天天同姐夫李孟元在一处,少不得有方省长作陪,有方省长便少不得有他那娇蛮千金……外头早就传言薛四公子与方家千金婚约将近,薛晋铭心中有数,知道是方继侥故意散布出去,一心促成这门亲事。以方家的门第势力,薛家未必看得上眼,不过眼下还是用得着方继侥的时候,薛晋铭也就不置可否,权当多添一桩风流韵事。 
各藏机心(3)
“你同旁人吃醋也就罢了,似方洛丽那野丫头,我可从未拿她当女人。”薛晋铭贴在云漪耳畔笑语,“你知道,我对男人向来没有兴趣。”
云漪笑啐,“在我跟前这般贬低人家,却不知到了方小姐跟前又如何贬低我!”
薛晋铭又是发誓又是讨饶,左右却哄不转她,云漪越发不讲理,一口认定他移情省长千金,以至数日不来见她。薛晋铭只得承认,是他小心眼同她负气,云漪却仍是不依。
“怎么就碰上你这魔星!”薛晋铭无奈,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掌心贴在自己胸口,“好了,现在听着,我同你说实话……这几日是我姐夫到了,方家父女也是陪他,不关我事。”
见云漪一脸不信,薛晋铭正色低声道,“这是真话,可不许传扬出去!我姐夫秘密来此,外间是不知道的。”云漪愕然,眸子一转,开口却叫他啼笑皆非,“可不是,连姐夫也来了,还说不是联姻!” 薛晋铭又好气又好笑,啐道,“尽会跟我胡搅蛮缠,他来办他的公务,同我有什么干系?”
“公务?”云漪笑道,“办什么公务要躲躲闪闪,四少骗人的本事可变差了。”薛晋铭无可奈何,料定她也搞不懂什么国事,索性不耐道,“也罢,再同你说一次实话,信不信由得你——他来见几个日本商人,无需给外间知道,便以处置家事的名义过来,这样你可信了?”
云漪飞快抬眸,见薛晋铭面有不豫之色,显然不欲再说下去……李孟元秘见日本商人,倒是个有趣的消息。见她总算不再抢白,薛晋铭方要趁机哄劝,却见云漪抬眸,悠悠抛过来一句,“谁问你姐夫,我管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你那方小姐。”
薛晋铭至此真是哑口无言了。
云漪倚了妆台,足尖挑了绣花尖头尼泊尔拖鞋,闲闲笑问,“方小姐美不美?”
薛晋铭一时脾气上来,回了她句,“你有兴趣,便自己瞧去!”
不料云漪扬眉一笑,挑衅地睨了他,“好得很,我正有此意。”
这倒将薛晋铭僵住,话已出口,若再收回岂不更显心虚……然而转念一想,明晚倒真有个机会,原是给霍仲亨接风的无趣晚宴,若携了云漪同去,正好给李孟元看看。一来,证明他薛晋铭确实沉迷美色,胸无大志,好叫姐姐放心,不必提防他争夺家产;二来,若能以方洛丽刺激云漪,令二女争风邀宠,他当然乐见其成。
“查无此人?”霍仲亨回身,浓眉微拧。
副官低头道,“是,医生护士都以为是新来的修女,后来证实,并无那样一个年轻美貌的修女,无人知道她从何而来。”
“有这种事。”霍仲亨沉吟片刻,饶有兴味地看向副官,“你怎么看?”
“这……”副官脸色尴尬,憋了半晌,冒出一句,“我,我不信教。”
霍仲亨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年轻的副官越发面红耳赤,急急解释道,“当时在场的几个修女都看到她,后来平白却不见了人,就像来的时候,谁也不知几时多出这么个人……她们都说……她是……”
“是什么?”霍仲亨点燃雪茄,在椅中悠然坐下,微微一笑。
“是,天使显灵。”副官自己也觉得无稽,深知督军向来不信神怪之说,难免要被他斥骂了。闷头等了片刻,却见督军咬着雪茄,凝神沉吟,似乎已经走神。
“督军?”副官诧异,小心翼翼探问,“您相信有天使?”
霍仲亨抬眉扫他一眼,“你见过神仙长了扁毛满天飞的?”
副官给他呛住,哑口无言。
“洋人那点见识,以为会飞便是长了翅膀,把他们的神仙说得跟扁毛畜生似的!在我们中国的传说里,雷震子才长翅膀!”霍仲亨把玩着雪茄,继续教训副官,“我反对那些遗老遗少固步自封,但也绝不赞同你们崇洋媚外。洋人好的东西要承认,就说这雪茄这衣服,确实比咱们烟锅马褂来得方便;可文化这东西,我们老祖先淬炼了五千年,洋人岂能望及项背?再说……对了,刚才是说到什么?” 
各藏机心(4)
副官已被训得一头雾水,几次想提醒他离题万里了,却逮不着机会,现在总算松了口气,忍笑咳了一声,小声回答他,“刚才,您在说那修女的问题。”
“不对,是说天使。”霍仲亨讲话的逻辑极强,偶尔记错也能立刻抓回条理。
副官尴尬地点头,再次折服无言。
霍仲亨悠悠吸了口雪茄,吐出烟雾,若有所思道,“至于那位修女……我相信她还会出现。” 
棋逢对手(1)
仿佛一夜之间,房子里的人全都消失无踪。
名山路春深巷六号和七号一连两日门窗紧锁,不见有人进出,程以哲终于察觉不对。待他翻进后院,砸开餐室窗户进到屋内,入目一片晃眼的白——雪白窗帘,雪白天花板,家俱陈设都用雪白布单罩了,地板上纤尘不染,清晰照出他孤零零的影子。
程以哲冲上二楼,找遍每一间屋子,只差没撬开墙壁地板,却连她掉落的头发也不曾发现一根,甚至没有丁点儿痕迹可以证明她曾存在过。她就这样消失了,连同那神秘的管家仆役,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他分明记得前晚还见她房中亮着灯光,一楼客厅敞开的长窗后面,隔了白蕾丝窗帘隐约见到管家忙碌的身影。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那句“事如春梦了无痕”突然浮现程以哲脑中,在这样的境地下想起,竟似绝妙的讽刺。程以哲大声笑起来,直笑得弯下腰,笑得喉咙发苦。
那日后,沈念卿再未在报馆出现,只寄了一封辞职函给叶起宪,遗留在报馆的私人物件也不曾来取。绪梅将她的东西清点之后交给程以哲,只是一本英文版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集、一柄小梳子和一副新的黑框眼镜。小梳子上绕了两根发丝,捏在手里却觉出异样,并不是真的发丝——这才恍然,她平日那厚蓬蓬的臃肿发式原本就是假发,连同那幅新眼镜只怕也是备用的装扮。
程以哲蓦然回过神来,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急急驱车赶至她们姐妹居住的屋子,果然又是人去楼空……问了邻居,说是前日才搬走,与春深路七号是同一天。
梅杜莎连日不见云漪登台,经理亲自出来解释,只说云小姐因病休养,暂时离开舞台。
剩下最后一丝线索,便是念乔。
程以哲找到教会女校,却得知另一个意外。
学校没有一个叫沈念乔的学生,只有一个宋念乔,已在两天前退了学。没有人知道念乔的去向,连平日与她交好的女同学也一头雾水。负责学生庶务的修女倒是提起,来给宋念乔办退学手续的人是她姑母。程以哲追问那人外貌,修女说,是位穿戴体面的胖妇人,圆脸烫发,带外地口音。
“云小姐安心,一切都按秦爷的嘱咐办好了。”陈太太眯了眼睛笑,故作软谀的话里夹了生硬的外地口音,听在耳中,似吃了口夹生饭的感觉。
云漪背朝门口,静静立在窗前,米色透明蕾丝窗纱在她身旁微微飘拂,夕阳穿过庭院,从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