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下》第383章


经过了才知道,睿王竟连她的去处都安排好了,怨不得对她的名字记得清楚,嫁入晏府这么久,见识了许多事情,至今犹记得屠太史走得不甘心,只是猜不透如何要将他罢黜。
那个时候屠幼菱想的单纯。当真以为睿王是体恤屠太史年老多病才会这样安排,如今可谓一清二楚了,因为娶她的是个女人,且是大王心中属意的女子,所以先前与晏亭有过关系的人,睿王会一个个的清除掉,晏妙萏是其中一个,睿王自是不会容她,而自己是第二个,自然也唯有远走高飞才会安全。
这样想了,倒也不必再猜测晏妙萏那等火气来自何处,屠幼菱满腹不甘”却存着关乎性命的危险,不敢与旁人道听,如何能开怀了,如今天下已定,可睿王却迟迟未曾大典,更不曾立后,对于睿王这个表现,那是众说纷纭,如今屠幼菱清楚了,他是在等着晏亭,想必要给晏亭一个合乎情理的身份登上后位,晏府小姐的身份是再合理不过了。
屠幼菱也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因此那些人问她若然晏亭“死了”,她可会回到屠家,屠幼菱擒着帕子颜面抽噎,说自己若是不回屠家,她孤儿寡母的又能如何。
见她应的爽快,那些人倒也不为难她,屠幼菱心中分明,以睿王斩草除根的做法,会留她一命,定是看着晏亭的面子——睿王当真喜欢着晏亭,怕对她身边的人下了毒手,晏亭更要恨他,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示意和晏亭有关系的知情人离开大梁。
睿王的人才迈出房门,屠幼菱便瘫软在了地上,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今夭是柴安例行来见晏子恩的日子,他从后门进来之后,睿王才从正门进来,柴安心中紧张,又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退出去,只是躲在晏子恩的房间里不出门,听说睿王已经进了晏亭的院子之后,他才托晏忠看护好晏子恩,自己小心翼翼的顺着墙根向外头走去。
睿王这次是有备而来,晏府外已经被他带来的侍卫团团围住,先前打算去探望晏亭的春娥临时被人堵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会儿见没人守着,她又偷偷的探出了头,正好便瞧见睿王带来的侍卫将屠幼菱押进了偏堂。
不多时那些侍卫便离开了,却不见屠幼菱出门,春娥担心屠幼菱,四下看看,见没人,提了提胆子,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不想才走出房间,便于随后赶到了柴安撞了个正着,他二人同时紧张了起来,柴安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很快的镇定下来,小心试探道:“二夫人在这里作甚?”
屠幼菱这几年与春娥相处甚是融洽,且她如今也知道了晏亭的身份,私下想想也就知道屠幼菱和柴安是什么关系了,而且方才瞧着柴安的架势,绝非是跟在睿王身后来的,略一思考,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声音压得低低的,道:“嘘!大王带来的人先前将夫人押进了偏堂里,他们才出去,我想知道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柴安正念着去哪里寻屠幼菱,听见春娥的话,心中动容,道谢之后,快速的走进了偏堂。
进门见屠幼菱瘫坐在地上,柴安大步上前,伸手扶起屠幼菱,紧张道:“你怎么了,他们寻你说了什么?”
屠幼菱见柴安和春娥都来了,这才缓过一口气,拉着柴安的袖摆道:“大王实在急切了,不知流云和先生现在可好?”
柴安锁紧眉头,将脑子里可能帮助晏亭的人全想了个遍,也没得个最好的人选,如今朝中官吏,地位最高的便是晏亭和卿玦,而卿玦已经被睿王擒住,又有谁能帮着晏亭呢?
屠幼菱几人担心着的院子里,睿王已经进了房间,能跟着他进门的,也就是那几个身手最好,且面貌不现于人前的黑衣死士。
天一日暖过一日,晏亭房间里的暖炉现在依旧燃着,房间里十分暖和,还飘着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睿王进门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味道与他记忆中晏亭身上的味道一般无二的,他十分贪恋。
绕过帘帐,愕然发现苍双鹤竟也在房间里,晏亭好像当真病了,恹恹的躺在榻上,头脸一并埋在锦被里,看不分明,但是睿王知道她现在定然没穿男装,瓷枕上散着她乌亮的发丝,光是想象便觉得动人,可靠坐在榻沿上的苍双鹤委实碍眼—— 不管什么时候都这般的气定神闲,那种气势是睿王想学却怎么也学不来的,他们明明已经认识了六年,睿王在这六年间完全褪去了稚气。长成了一个颇有威仪的帝王,可苍双鹤六年间的面容竟一如初见时候的样子,可他即便浅笑不动,睿王也感觉自己心**,还有,他靠坐在晏亭身边的样子,令睿王感觉嫉妒**!
“真是凑巧,寡人寻了先生许多时日,先前更是听闻先生的府邸被妖孽所毁,寡人委实担心,如今见先生安然,甚感欣慰。”
苍双鹤低眉顺目,心中分明,若然得知他同府邸一道毁灭了,想来睿王更是欣慰,不过心中分明,面上却不动声色,浅笑着回应道:“多日未见大王,不知近来尚安好?”
睿王出声道:“焦头烂额,便是连打盹都没时间,寡人无先生与晏爱卿相助,实在分身乏术,听闻晏爱卿一病不起,心中一直挂念,屡屡才出宫门,便被人截回,一直拖到这日,寡人剁了那胆敢拿细琐小事前来拦驾的不长眼东西,适才得以脱身。”
并不会因为苍双鹤坐在那里,睿王就不上前,反倒在说话间,走得愈发的快,话音未绝,人已经站在了晏亭榻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依旧不动分毫的苍双鹤。
其实先前苍双鹤见他一直是这般的态度,这六年来睿王应该习惯了,不过如今睿王身份与先前早已迥异于前,睿王对苍双鹤见他不像其他人一般对他参拜,心中甚是不满,站定了步伐之后,睨着苍双鹤,要笑不笑的冷哼道:“寡人知晏爱卿“病得”甚重,无法起身,莫非这么些时日不见,先生也不舒服了?”
苍双鹤浅笑回应:“鹤本有心起身,不过晏相此时睡得正好,鹤的衣摆尚在她手中,若然移身,恐惊醒了她。”
看似无心的一句,却令睿王顷刻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先生与晏相之间的情谊,当真令寡人欣羡。”
明明是恨他入骨的口气,苍双鹤却依旧浅笑回道:“大王虚赞了。”
睿王勾了嘴角,冷哼一声,虽然跟在他身后的皆是忠心耿耿的死士,绝不会出去胡言乱语,可毕竟也是人,被他们瞧见苍双鹤对他不恭,他心中如何能顺畅了去,思绪一转,沉声道:“寡人与先生有些事情要谈,你们不必在此侯着了。”
距离睿王最近的黑衣人沙哑着声音问道:“可是大王,这里……”
他们跟在睿王身后许多年了,如何不了解睿王这命令本就没说完,他们会问,只是顺着睿王的意思出声罢了。
果不其然,那人也才出声试探,睿王便打断了他剩下的话,口吻中难得带上了一丝欢愉的味道,大声道:“这里有先生在,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你们暂且出去,先前寡人听闻晏府中有人三番五次冒犯过晏爱卿,你们挨着个房间给寡人搜,将那人找出来,晏爱卿乃我开国功臣,胆敢诋毁她的人,寡人定不轻饶。”
在睿王进门之前,晏亭才躺下,又怎么可能会睡了,不过是酝酿着自己的情绪,看要如何应对睿王罢了,如今听见睿王的命令,将蒙在被子里的嘴唇紧紧的咬着,心中将睿王从头诅咒到脚。
上一次他们三个对峙的时候,晏亭明显的看见了睿王面对着苍双鹤之时的颤抖,如今睿王带着这么多人进门,显而易见是为了防备苍双鹤而来,这睿王不但要惦记着自己的命,还忌讳了颜面受损,将那些人支出去,顾全了自己颜面,可自己的命还是要保着的,她晏府中人除去晏妙萏,哪个曾三番五次的冒犯过她,睿王说是要替她出头,若当真是奔着晏妙萏去的,那么早在晏妙萏上次进宫的时候,睿王便该下手了,何需等到这个时候?
其实睿王这样的命令,也不过是警告苍双鹤,他既然突破了苍双鹤安排守卫着晏府的人,进来之后,便极易掌控局势,若晏府这么多人命捏在他手上,即便苍双鹤不会忌岸,可碍着晏亭的情感,他也不会轻举妄动,就像睿王其实很想处决了晏妙萏,屠幼菱这些人,可害怕将来晏亭会怪他,才会那般的啰嗦—— 睿王对这样的感觉深有体会,也知道苍双鹤应该是同他一样受不得晏亭难受的。
待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之后,涌动在室内的空气清新了许多,可晏亭愈发感觉喘不过气来,索性不再装睡,伸手掀开遮着自己口鼻的锦被,抬眼,正对上了睿王那一双迫切的眸子,心头一惊,却不好再将被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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