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证》第35章

在国际歌声中肃立的市委书记马上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庄严起来，所有赶来的干部都肃立，老同志们最后一遍完整唱完国际歌，不再循环重唱。
孙支书上前，在市委书记面前站好，“报告黎书记，中国共产党暮云化肥厂离退休支部全体支委要求向市委反映问题。”
黎书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语气平缓，“为什么唱响国际歌？什么事成了最后的斗争？”
“报告书记，暮云化肥厂的改制已到了生死存亡关头，老书记李顺被逼死了。”
“李顺同志去世了？”黎书记语气沉重，“李顺同志我是了解的，他是暮云工业战线的一面旗帜啊。”
孙支书把一份材料双手递给黎书记，“请市委明察！”
黎书记接过材料，没有立即看，而是郑重地问，“你们几位都是老党员，请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党的组织原则是什么？”
“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组织，全党服从中央。”五个老党员齐声回答。
“我是暮云市委书记黎家生，是中国共产党在暮云的最高领导人，我命令你们立即回去召开一次支部民主生活会，检讨一下反映问题的方式。动不动唱国际歌将市委的军，你们五个的党龄加起来怕有百多年了吧，这就是五个老共产党员的觉悟？很不严肃！普通群众怎么看，是不是认为这是在作秀？”未了，黎书记又问了一句，“李顺同志的追悼会哪天举行？”
“后天下午。”
“后天下午我会来参加李顺同志的追悼会，但只是参加追掉会，出于对逝者的尊重，请你们回去做好工作，我不希望把追悼会开成对话会。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会过问，有关部门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见所有人还站着，黎书记命令道，“全体解散！”
黎书记边走边看材料，走进市委办公楼，迎面碰见分管政法的李副书记，“老李，这里有暮云化肥厂几位老党员送来的信访材料，我大略看了下，其中涉及到社会治安和公安内部管理的一些问题，你看看吧；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不出重拳压不住邪气了。”
李副书记接过材料，“刚才门口的国际歌声我也听到了，昨天公安局门口的一幕我也听说了，正要公安局长韩德赶来汇报。”
“几个副书记都在吗？”
“凑巧，一正四副五个书记会的成员都没外出。”
“要市委办通知一下，九点钟书记会成员在书记会议室集体听取公安局的汇报。”
韩德赶到市委办公大楼，市委办秘书二科的人已在大门口等候，“韩局长，请您到701会议室。”
韩德一愣，“701是书记会议室，不只李书记听汇报？”
“黎书记临时决定五大书记集体听取汇报，您是老庄子了，应该不会出贼胡子。”（暮云土话，打跑胡子精的人称为老庄子，出了差错叫贼胡子）
韩德笑了笑，“看来得到市委大院来抓一次赌才行，满嘴都是跑胡子术语。”
那干部苦笑一声，“市委办这样的清水衙门，就算打跑胡子玩了钱也够不上立案标准。不好意思，韩局长，这张会议室使用费的单子还得请你签一下。”
韩德嘲讽说，“会议室都能租钱，谁说市委办是清水衙门？”
那干部反唇相讥，“市委办的劳动服务公司充其量收点打印费，会议室使用费，价格还比市场价低，公安局的劳动服务公司五花八门的赞助费都收，那可是无本生意啊！”
韩德无奈把单子签了，不甘心找算了一句，“下次你们市委办的劳动服务公司可能会把党旗国旗做成商品，卖党卖国！”
那干部看韩德说话带气了，赶紧转弯，“韩局长别动怒，都是这全民经商给整的，军队都经商，市委办的人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喝西北风不饱肚子。九点开会，您再不走就得书记们等您了。”
韩德刚进入会场坐定，五大书记陆续赶到，韩德起身准备一一打招呼，黎书记说，“客套就免了，开始汇报吧，简短点，重点介绍一下当前暮云的社会治安形势和公安的对策，十点吴市长还要会见外宾。”
韩德说，“根据去年案发数统计，暮云的暴力案件在全省居首位，号称全省最危险的城市。”
“具体数据？”分管党群工作的赵书记一边听一边打开保密记录本在记。
“去年发生盗窃、抢劫、凶杀等暴力案件2070起，其中凶杀案25起。”韩德没有任何书面汇报材料。
“为什么暴力犯罪这么猖獗？这么多案子你们破了多少？”赵书记问。
“暮云公安局是全省十五个地州市公安局唯一做到了命案必破的，整个破案率也在全省名列前茅，去年国庆前夕一次集中公判枪毙了十三个，打击力度不可谓不大。”李书记是分管政法的，主动站出来为公安局说话。
韩德说，“大开杀戒还是镇不住，就得往深层次分析找原因了。首先暮云有特殊背景，军工厂多，造枪的私人作坊也不少，私枪泛滥堪比美国，暮云的街头斗殴已告别冷兵器时代，动不动就是猎枪开火。其次公安也有自身原因，作为公安局长，我认为这些年公安在打击有组织犯罪、团伙犯罪方面力度不够。刚才李书记提到去年国庆节前夕一次集中公判枪毙了十三个，当时行刑车队在街上游行，后面十三辆卡车拖着十三具棺材尾随收尸，明显是有组织的，据说枪响时有一个死刑犯家属当场收到的抚恤金多达二十万，有黑社会组织解决后顾之忧，亡命之徒杀不怕也就不足为奇了。”
吴市长说，“韩局长的分析有道理，作为市长我是主管经济工作的，我得承认，暮云的治安不好与暮云的经济落后有关。暮云之所以能在‘特殊时期’前就成为一个市，是基于工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有较大比重。但暮云的工业基础是三线建设期间建立的，主要是军工企业，市场经济后，军工任务减少，而军转民又不太成功，很多厂子开工不足，大量的职工下岗，职工子弟就更不要说安排工作了。就业无门，少数人就在社会上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甚至抢劫杀人。所以说社会治安是个综合治理问题，治安不好不能把全部责任归到公安，但加大对犯罪特别是有组织犯罪的打击力度，韩局长，公安责无旁贷啊！”
韩德说，“感谢吴市长的理解，根据市委关于严厉打击有组织暴力犯罪的指示，市公安局拟定了一个代号为‘铁梁山1号’的扫黑计划，将以打击十三太保组织为突破口，重点打击有组织的黑社会犯罪。”
赵书记问，“十三太保臭名昭著，为什么他的老大小红宝却依然在暮云街头游哉悠哉？”
“十三太保组织于暮云就像黑手党于意大利，小红宝不是没被公安打击过，他先后因盗窃、故意伤害两进宫，蹲过五年监狱。坊间传说他第二次到暮云监狱服刑的时候，牢头狱霸欺生想给他个下马威，他只说了一句，‘我上次住这间号子时记得马桶是放在门后的’。突然从门后提起马桶一头淋在牢头狱霸头上。小红宝凭着他的老奸巨猾和凶狠手辣在暮云**声名鹊起，当上**老大后只在幕后指挥，不再直接参与作案，抓不了他的现行，这是他这些年逍遥法外的原因。‘铁梁山1号’将深挖团伙，针对性打击有组织犯罪，将小红宝之流的黑老大绳之以法。”
赵书记点点头，“早该这样了。”
李书记说，“修订后的新刑法对有组织犯罪的规定具体明确多了，黑老大对团伙的所有犯罪要承担责任，公安打击起来就有法可依了。”
韩德说，“由于‘铁梁山1号’方案有些细节尚在完善中，今天简要向各位书记汇报一下。”
黎书记说，“方案今天就不汇报了，具体有什么困难需要市委帮助解决？”
“需要市委替我解决两个人的问题。这是开展‘铁梁山1号’行动的前提。”
黎书记说，“你跟我汇报过，要求配备一名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都过硬的刑侦支队长，我同意你按工作需要去物色，有合适对象了吗？”
“我从老部队要了一名反恐精英，名字叫黄野平，转业之前是武警新疆某支队参谋长。”
赵书记说，“这些年军转干部安置本来就很难，一般是担任三年正团职的军政主官才考虑安排副处实职，黄野平同志是副团职参谋长，安排刑侦支队长这么重要的副处实职岗位，恐怕有人攀比，给军转干部安置带来困难。”
刘书记是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一直在专注地边听边做记录，这时停下笔说，“赵书记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这些年纪委每年都接到过军转干部安置方面的举报，韩德同志举贤不避亲，推荐自己的老部下，这并不违反干部推荐原则，但群众看到黄野平同志破格重用，可能会产生韩德同志任人唯亲的误会。”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