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吸血鬼 暗夜蔷薇》第24章

紫曦走上前，是他。长长的墨色发丝散了一地，往日洁白的衣袍上已经血迹斑斑。他睁着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古剑。
还活着。
活着就好。
紫曦突然笑了，看着秋见到她后讶异的表情，她更是想笑。
而此时紫曦的笑容映在秋的眼中，却是让他无比的愉悦。
“活着吗？”此时的紫曦，眸中没有忧伤，而是如此的温暖的，如同晨曦般的光芒。
秋皱了下眉头，眼角流露出喜悦。此时的他，已经被岁月染上了异于常人的老成，身心都已不同。伸手撑了下地面，却发现凭自己的力气，已经站不起来。于是求救的看着紫曦。
紫曦弯腰将他从地上捞起，架起秋的手臂，笑笑的看他：“你现在真像个大姑娘。还得爷来救你。”
秋于是做可怜状说：“奴家这不是护主心切受伤了嘛。”
紫曦于是一口喷出来。“还知道开玩笑，那就是死不了了。”
秋忍痛含笑看她。
“走吧。”紫曦怜惜的拥着他，走出那片战场。
山谷中一处简单地木屋。紫曦将取来的溪水放到床边，把毛巾浸了递给秋。秋取过毛巾擦了脸。
“左臂，右腿，后背，前胸……”紫曦打量着秋，“你还有那里是没受伤的？”然后皱眉，目光凌厉的看向他。
“他对我有恩，我必须得保护他。”
紫曦的眉皱的更深。
“把衣服脱掉。”
“这……”
“少废话。”紫曦一把夺过秋手中的毛巾，也顾不得扯痛他的伤口。
秋慢慢解开衣服，将上衣脱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着，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依然在往外渗着丝丝鲜血。
紫曦皱着眉闭了下眼，稳定下自己内在翻涌的鲜血的渴望。秋见状，不免玩笑道：“伤口没处理好，你不会先把我吞了吧？”
“闭嘴，这点诱惑我还是能忍的。”紫曦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起伤口来。
“你也真是，干嘛这么卖力？有恩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命啊？”
秋沉默了一下，轻声开口：“其实，我母亲也是因他而死。”
“那你又为何救他？”紫曦疑惑。
“他是我的生父。”
紫曦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帮秋处理伤口。
秋细细叙述着自己的身世。紫曦看不到他的脸，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波澜。而紫曦知道，他的语气越是波澜不惊，他的内心越是翻江倒海。
他说着母亲是怎样爱上那个男人，他说着自己的出生为母亲带来怎样的喜悦，又为他带来怎样的痛苦，而这些也只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的。他说着自己在怎样的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说着同龄人怎样欺侮自己和母亲，说着那男人的妻子怎样暗中设计他们母子，说着自己为了练武经历了怎样的艰辛，说着母亲怎样因为保护那个男人而死在自己面前，说着自己得知那人便是自己生父时的悲喜交加，说着懂得了一切之后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那把古剑，是母亲交给他的，更是能够杀死吸血族的利器。当时，那男人便是因为这把古剑才接近母亲，却没想到母亲爱他爱得这样深，而他自己也爱上了母亲。可是，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
母亲为他而死，他才肯将夺走的古剑还回自己手中，让自己成为他的杀人利器。
“那你为何不离开？”
“母亲的骨灰在他手里。”秋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沙哑，“他借口将母亲的骨灰留在身边，无非是想拴住我。他知道我不会抛下母亲。”
静静地，有水珠滴落的声音。那晶莹珠子安静的敲打着地面，碎落成无数的星光。
“一切都会过去的。”紫曦倾身向前，将秋带着粼粼伤口的身体拥入怀中。
自那场争斗后，秋便被封为了“第一猎人”。
秋只是淡笑着，感受着束缚自己的那根绳索越收越紧。
自那之后，紫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他。只是听着外界的传闻，愈加的汹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去找他，就如同这吸血族的身份，与猎人组织是死敌一样。更何况，长者的一纸婚书，让她与向来厌恶的暗夜成为了未婚夫妻。
紫曦逃出“教会”，来到了一处小城。也是在那天，她遇见了那个温婉的男子，许了她一世的温柔。
终于，她看到秋站在他的身后，用忧伤却温暖明媚的眸子望向她，唇齿开合，说着“恭喜你找到真爱”。然后留下一个足以融掉冰晶的温暖笑容，消失在人群中。
秋一直避免与紫曦有关联的任务，避免与紫曦的战斗，避免与她尴尬的相处。可是他明知道，他们之间，不过是友情之上，爱情之外的别类情感。
直到那天，无可避免的，两人又站在了彼此敌人的位置。
秋出现的时候，毫不讶异的看到了紫曦。而紫曦却因沈若被困而受到牵制，左右为难。
秋还是选择了对抗。她知道自己的苦衷，便更不能轻易逃避战斗。
他终究是敌不过她的，即使有人质在己方手中，她也不会轻易被缚。但这结果，却是秋最不忍看到的。
当那把剑直直的□□沈若的胸膛，他几乎要落泪了。明明，明明她可以不再那么孤单了……明明可以拥有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了……明明一切都按着常规在发展，却还是输给了天意……
他看到她失去所爱时绝望的眼神，看到她将其他人撕裂时的怨怒，看到她屠杀之后的失神与狼狈……那时的她，是极其脆弱的，脆弱到一触就会破碎。
另外三人轻声散去，暗夜用心痛的目光盯着紫曦跪地拥紧沈若尸体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消失在森林尽头。
他知道，她并没有对自己下狠手，他也只是昏了过去，才逃脱了那四人的围剿。
紫曦抱着沈若的尸体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已经到了时间的尽头。但也只是夜幕渐浓而已。
别离在夜幕之中，但愿再见在黎明之时。
她用自己的双手掘着土，一捧一捧。她的泪渗入泥土，如雨倾盆。沈若只是安静的躺在一边，恬静的脸上，依稀挂着离去前的安详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已经变得没有温度了，已经苍白的不再有往日的温柔。
秋逐渐从昏迷中醒来。已近夜半，周围已经昏暗的看不清了，却见一缕柔和的月光洒落在不远处动作不徐不缓的身影上。她的长发散落在地面，铺成一条小溪。
他回忆着自己昏倒前发生了什么，然后按着胸前的伤口勉强站起来，缓缓走向她。
“紫曦……”他唤她。
她轻轻抱起沈若的尸体，将他放平在不深不浅的坑中。然后头低低的看他，又伸手将他颊上的乱发理顺。
秋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然后才听到一个平淡的声音说：“我没事。以后，叫我洛川吧。”
“你知道，我一直，想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而不是如此危险的，吸血族……”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该多好……”
她轻声呢喃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
秋只是安静的听着，也不出声打断。等她说完，才声音低低的却坚定地答她，“我帮你。我会帮你。”
紫曦转头看他，眼中盈满讶异。她知道秋肯帮她，却不知他可以做到哪一步。近十年的相处，紫曦看着他的成长，看着他对自己的友情超乎常理，却从没过分的言语。她不解，何种情感，才能做到如此纯净的坦诚。
秋只是安静的望向她的眼睛，嘴角扬起了往日暖阳般的微笑。
他知道有一种古老的魔法，可以封住吸血族体内的“能力”，让他们可以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在其他人中间。只是这封印不仅会封住“能力”，连同作为吸血鬼的记忆也会一起封印，直至封印被解开。而且，这种古老的魔法会给施术者带来极其严重的影响。更何况，他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
紫曦望向他坚定的目光，被他的温暖包裹着，觉得就算他只是哄哄自己，也是好的。
他们合力将沈若葬好，秋找来一块石，作为墓碑。紫曦盯着那块石，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她用指甲作为刻刀，在碑上一下一下的刻画着，写下了那几个字。
后来，在寻找古老魔法的时候，紫曦找人重修加固了那座坟，只留下那刻着字的石，打磨成石碑。
秋说，那古老的魔法几乎要流失了，当年还是母亲无意中提起过自己在师傅那里见到一本古书，记载了许多关于吸血族的事。
秋的母亲本是太师左钟的弟子，家中世代致力于吸血族的研究，乃是与猎人组织齐名的大家族。手中亦是掌握了吸血族的大量资料。与猎人组织的头目相识，也是在一次生意场上。而后，善良天真的她便爱上了他。才有了后来的设计陷害，利用威胁。
紫曦跟随秋一路寻找，终于在太师左钟隐居的山林中找到了他遗留下来的古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