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旅行与冒险者的故事》第26章

“啊，这个我知道，后来各族联盟派出英雄消灭了它，那可是谱成诗歌到处传唱的荣耀事迹！”从小对这些传说怀有莫大兴趣的亚麻发色少年，情不自禁地插了句话。
但是，相对的，一直默默走在两人身边的金发少女，魔法掩饰下苍青色的眼眸收缩起来，本应该明朗的俏丽面容，于茫然中，流露出一丝说不出的恐惧和悲伤。
敏锐观察到这一点的吉迩浅浅微笑，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两名听众的反应，“不完全对。说成联盟也太夸张了，所谓‘各族’其实就是在当时山脉森林居住的精灵两族，和山下帝国的人类缔结了共同抵抗与驱逐的和约。但有一点他们没料到，那头银龙本来可以用以前的老办法引到其他地方，可是因为误吃了有毒的植物，呃，也就是雪兰草，所以不仅仅是性格变得狂暴，连吐息和血液中也充满了毒素，也因此，引开的时候，从天而降的腐蚀毒液毁掉了好几个地方。”
头脑中迅速浮现早餐边上翠绿细长的叶片，维利安惨叫起来：“天哪！刚才我们的蔬菜沙拉里就有雪兰草！！”
“不必担心，那东西对人类来说只是普通的香料，何况千年前的古老品种在今天已经很难看到了。”语气中带有一丝遗憾，安抚了同伴的少女炼金术士兴致很高地继续讲解着，“　再后来，龙落到那座在后世变得很有名的山岭上，因为中毒而衰竭下去，与此同时，三方派出的征讨队找到那里，轻易割下它的头。”
“但是，因为雪兰草的毒素——与龙血混合后产生的某种有害物质——已经深入到尸体的每一角落，带回首都的战利品，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污染了城市里的土地和水源，后来帝国的灭亡其实也和这个有关。啊，总之是酿成了很多人丧生的惨剧以后，当时著名的‘晨星贤者’提出方法，让人们将整头龙的躯干和头颅沉入水泽平原的最大沼泽里，灾难才算结束。”
“抛开王室凋零而被外族入侵灭亡的撒迦王朝不提，银龙的死亡带来的远远不止是这些，屠龙时毒素随着血的流淌渗进梵兰亚山脉各地，改变了土地和水流。”
“奇妙的是，这对于其他生物完全无害，而人类和精灵一旦接触便会中毒，从此要翻越这片山麓，只能通过唯一没有被污染的，后来修成大道的这片地区。革罗瑞斯是路上必须经过的地方，所以才能像今天这么繁华。”
总算听到所问问题的回答，维利安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或恍然大悟的表现：“是这样啊，从来没想到这个故事会这么不简单，对了，奥德莉是怎么知道的呢？——咦咦？！人到哪里去了？不要把人扔在这种容易迷路的地方~~~~~~~！！”
一天之内发出两次惨叫的少年，自然不可能听到，在他刚刚走过的一家服饰店铺里，故事的最后结局。
“忘了补充一点，那时的征讨队可不是完整无缺地回去的哟~~~他们光荣牺牲的队友中，其实还有一位年轻的女性圣武士。她的名字嘛……应该是，霍芙多娜·温德·艾利赛恩！”
站在衣架对面，浅金短发的少女不明白地睁大眼睛，以干涩的，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发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问题：“霍芙……多娜？”
“还真麻烦。”以色彩鲜艳的衣裙当作背景和屏障，吉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和龙一起被埋葬了千年会连脑筋也变成化石吗？算了，圣武士小姐，刚刚的故事我想你听得很清楚，这些天，记忆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您就是那位死在争夺权利的阴谋中，连死也默默无闻的艾利赛恩家族的一员。可是，天啊，一位英雄光荣的尸骸为什么会同样抛到那个沼泽里，而她的冤魂，甚至在别人召唤龙魂残片的时候跑出来强占了一个躯体？！！”
发泄了满腔的牢骚后，灰袍的炼金术士冷漠地说道：“好了，现在是选择今后道路的时刻，做为‘席娜’活下去还是以‘霍芙多娜’之名重新开始你以前的生活？记住，这是你仅有的一次选择。不要追问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太多时间让你考虑了，说出来吧，选哪一条道路？”
沉默了半响，曾经的女圣武士痛苦地思考着，终于开口：“我明白了。今后……我会继续使用席娜这个名字。”她那浅绿澄澈的眼眸浮出盈盈的水光，悲哀而坚定，“那个女孩的人生，我会以卑鄙的谋杀者身份代替着走下去，完成她没来得及实现的，所有心愿和梦想……作为我的忏悔……和一生的……赎罪……”
“很好。”素净容颜绽开纯美的笑容，吉迩指尖抬起，点点明亮的光芒如同繁花转瞬盛开，“我将回复你真实的面貌，并且修改周围人对过去的记忆。作为回报，你的一生须交付于我手中。”
田野上开满不知道名字的白色花丛，淡淡香味中，细碎的花瓣乘着盛夏暖风四处飘荡。
“嘿，村口那不是艾利赛恩领主的马车和卫队吗！今年的丰收祭还没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该不会是终于要发布战争的征兵令了？”
“胡说八道！他们明明是在护送后面的大人物……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们家铁匠儿子不也在城市里做事？还有，征兵的事情别乱嚷嚷。咱这儿可是革罗瑞斯，唯一能翻越梵兰亚山岭的通道，永久的中立地，战争？去他妈的！”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附近的芬特王国和加蒙提斯都开始乱了吗？老兄，你太落伍了，现在大陆上不那么太平喽！”
“乱是乱，仗可不容易打起来！你这个白痴！”
“两位！两位！大家都是来发财的，没必要和这些乡巴佬吵个没完……见鬼！谁揍老子一拳？！”
“天哪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豪华的车辆！据说是‘沉睡森林’特产的风之紫叶木，每寸比黄金还贵重、法师们梦寐以求的魔法材料！居然用了整整一块原木做马车？！而且那工艺一定是那群白精灵的手笔，瞧瞧那些浮雕吧……什么？！我一定是看花了眼或者在发疯？！！以矮人巴平特普的名号起誓！这种东西……好吧，我也怀疑自己弄错了，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
傑斯伫立在村子与田野接壤的道路上，无数洁白的花瓣扬起，又围绕着沉沉的纯黑长袍飘洒下来，金灿灿的阳光覆盖在那张清朗温和的面容上，明亮而温暖，与淡色眼眸中浓烈的阴影形成强烈反差，浅黑的柔软发丝扎成笔直的一束垂在背后，看上去平平常常的棕色发带，实际封存着威力强大的咒文。这是他刚刚得到的封赏，也是之后任务的关键。
自从三年前在学院毕业以后，他就遵照自己导师，摩伊国首席炼金术士司利耶因的吩咐，选择了危险的试炼之旅。那时王都里与他同样有着良好贵族出身的同辈们都认为他有毛病，不乘机进入王国高层，反而一心想成为大召唤师。况且试炼之旅有那么容易通过吗？只有获取了圣兽——而且不止一只——的允许，并得到属于幻界的召唤兽后，才能得到这一称号。但他们不知道，傑斯·；萨尔波特想要的不仅仅如此，而导师的目标，也比所有人能想到的更加深远。
不过，那不是他的目标。
所以刚刚从公会里盗取神器之后，他并没有交给司利耶因派来的人，而是与摩伊敌对的米雷特斯王国中，最强大的召唤师威赫米隆的弟子，作为缔结盟约的礼物。
这是叛国的重罪。
他不在乎。现在整个雅法大陆上的各个国家，或多或少，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刚才那个白痴老兄说得对，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而且，不会很快结束。接下来的乱世将成为培养野心与权势之花的沃壤，而神器，则是最好的水与阳光。
梵兰亚山脉是整座雅法山系南部三大分支之一，斜斜地指向西南，恰好将南雅隔离开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又由于大部分地区被列为人与精灵的禁域，茂盛的森林中近千年来无人涉足，寂静地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然而，今天山脚处的喧哗注定了山的岑寂将被打破。一辆曾被矮人盛赞过的，外表质朴优美却极端奢侈的马车停留在小路尽头，随着车夫的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也远远散去，不久平地上空无一人。
这时，车厢外一块雕花木板轻盈地滑下，恰恰支在地面上，形成角度巧妙的踏板，一只套有扎着蝴蝶结，薄薄绿绸舞鞋的白皙足尖如柔风一般踏出，纤细的小腿被翠绿裙摆盖住大半，宛如一片树叶的丝裙由窄窄的金带环绕，现出不堪一握的腰身，晚宴中常见的淑女样式上衣，缀有繁琐的蕾丝和缎带，再往上是一张少女般娇艳的面孔，莹润如玉的尖耳，飘落在肩头细丝般的水蓝色柔发，以及潋滟的暗红眼瞳，呈现出异样的美丽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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