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记》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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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大青衣”乃皇帝钦点,其身份相当于一品夫人,是女子当中,唯一一个不靠夫君的来的封号,尊贵无比。
可是,只有花子妤知道,这“大青衣”多半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为其他,只因花无鸢的遗愿已经被皇帝知晓。有了那份存在着十六年的愧疚,其他人想要染指“大青衣”的位置,恐怕根本就入不了皇帝的眼。
想想也好,若自己能在十七岁的时候成为“大青衣”,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以后便好好唱戏,再与唐虞长相厮守地过着普通日子,再无牵挂。
。。。。。。
虽然离得腊月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但内务府已经派了车撵,将十个入选的戏伶都接到了司教坊。因为挑新戏,挑主角儿,再演练磨合,这些都需要时间。两个月,对于内务府来说还觉得有些不够呢。
只带上随身的几套常服,再备了几件夹棉的冬衣和披风等物什儿,子妤和金盏儿还有唐筝一起坐上了内务府派来的撵车上。
久久不曾与金盏儿见面,这次看到她,子妤即高兴,同时心里头又有些发酸。
月白的裙衫,上面连半点花纹也没有。若不是臂间一抹秋香色的挽带,几乎要让人以为金盏儿是不是在守孝,需要着素服。随意绾就的云髻上也只是一支珍珠簪,再无其他钗环装饰。整个人也比之前看到的要清减了不少,盈盈一握的纤腰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摇摆似的,格外让人生怜。
不过金盏儿的脸色却极好,光泽红润,目光中也含着几分别样的神采。若不是知道“大青衣”的事儿属于机密,子妤几乎要以为金盏儿就是冲着“大青衣”去的。
一旁的唐筝也用着崇拜无比的眼神看着金盏儿。要知道金盏儿成名多年,就算是远在江南的常春班,唐筝也听过许多关于金盏儿的传闻。而当初到戏班金盏儿还在闭关之中,她都未曾得见真容。如今能一起坐在撵车里头,离得这样近,自然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倒是金盏儿看着子妤和唐筝,一个目光关切,一个神色热切,主动开口道:“两位师妹,你们这样看着我,莫非我脸上长出了一朵花儿来么?”
听见金盏儿说笑,子妤这才跟着笑了起来:“大师姐,您可比花儿好看多了。花开花谢,再美的花儿也有那凋零成泥的时候。可您不管怎么看都美美的,从不曾变过。”
“凭地你嘴甜,怪不得依塞雁儿那刻薄性子都少不了在班主面前说你的好话呢。”金盏儿好像兴致颇高,竟主动打趣儿起了花子妤。
一旁的唐筝看到花子妤和金盏儿有说有笑,羡慕地紧,不觉脸上也流露出来心中所想。
金盏儿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见唐筝目色有异,便转而道:“这位师妹眼生,先前班主只略略说了你是从常春班过来的新晋戏伶,如今乃是二等。具体擅长唱什么戏,可否给我讲讲。”
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唐筝似乎这才鼓起勇气,用着甜糯柔软的嗓音答道:“大师姐,我在常春班的时候是唱青衣旦的。擅长的剧目无非是一些《桃花扇》《紫钗记》等一些老戏。我倒是极为羡慕子妤师姐,她每次都能唱新戏呢。”说着,竟不由自主地将话题落在了子妤的身上。
金盏儿点点头,看向子妤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疑惑:“唐师父以前虽然也喜欢琢磨新戏,可三年不过才写了《木兰从军》一出而已。这段时间倒是难得,一连有《洛神赋》《桃夭》这等清新愉悦的新戏出来。可见子妤你给了他不少的灵感,实在让人羡慕呢。”
眼观金盏儿说这话表情的时候带了几分怅惘,却落落大方,自然无比,子妤知道她多半已经放弃了对唐虞的淑女之思,这才道:“这是因为唐师父在皇子所能阅读到不少的古籍,里头的诗词歌赋闻所未闻,却偏偏惊艳至极。有了好词,配上好曲儿,新戏自然也出的快了。”
“我听班主说,唐师父提出了一个条件。所有新戏只能由你来首演,之后再由其它弟子学习了挂牌子登台。”金盏儿说着,眼里却带了几分探究和不解,似乎想从花子妤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所猜测的答案。
对于唐虞的这个要求,子妤早就从花夷那儿听说过。本来那些诗词就是自己费心回忆起来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半个著作权所有者。自己的劳动成果,自然是由自己来首演,这个并不算过分。只是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唐虞对自己特别关照罢了。
知道金盏儿肯定也听过青歌儿口中流传出来的那些话,子妤神色如常,只淡然一笑道:“唐师父厚爱,子妤心存感念。至于为什么新戏都要我来首演,很简单,因为这些戏都是我和他共同琢磨出来的。从每一句唱词到每一个动作,我们都要反复研习多遍,并非是唐师父一人所作。”
言下之意,这些新戏里头也有花子妤的功夫在里面,她并非是不劳而获的。
金盏儿听得懂,唐筝却有些听得不舒服,随口道:“那为何唐师父只找你合作新戏,不找大师姐呢?要论唱功,论经验,恐怕你都多有不及吧?”
面向唐筝的质疑,子妤却不疾不徐地道:“这个,可就不能问我了。不如师妹亲自问一下唐师父,让他直接给你答案比较好。”
金盏儿听得出子妤有些不高兴,便道:“子妤,你别误会,唐筝师妹初来乍到,不知道你曾经是唐师父的亲徒吧。或许他觉得你容易合作,又比和别人一起琢磨新戏更为默契的缘故吧。”
这样“打圆场”的话从金盏儿口中说出来,凭白让人添了几分信服。但唐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些不甘心。
确实也是这样。唐筝想着自己和唐虞从小一块儿长大,论默契,两人应该更有默契才对。花子妤也不知是如何把唐虞给迷住的,不但让唐虞修书给唐母,说让唐母无需操心他的婚事,还愿意专门为她写了新戏来捧她。
心不甘情不愿,唐筝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入宫,一定要让唐虞也帮自己准备一出新戏。算是还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念着他的情分!
正文 章二百六十六 桃梨若艳
司教坊位于皇城外宫,与太医院毗邻,与地处内宫边缘的皇子所不过一盏茶的距离。
花子妤对于司教坊并不陌生,记忆中,司教坊是从明朝朱棣时才创建的。当时专门用来容纳犯官妻女,算是官办的妓馆。
可这个朝代的司教坊很不一样,里面大多是乐师,平日的工作就是整理全国各地的民间曲乐,然后整理成册以供保存,算是一个“文化保护”机构。同时,司教坊里也养了一些艺人,却只是表演杂戏的伶人,比如顶碗,踩高跷,水袖舞等等。
因为在花子妤所处的这个时代,从君到臣,从贵族到平民,从男子到女子,从老到幼。。。。。。都极为崇尚戏曲之道,大到节日庆典,小到民间喜丧,都习惯请戏班来唱堂会,这才能镇得住场子。
于是,当十位从全国戏班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戏伶住进司教坊后,几乎所有的艺伶都用着极度崇拜的目光恭迎着她们。
对于这次皇帝寿诞的演出,内务府极为重视。特意让司教坊拨出来两个稍大的院落专程安置十位戏伶。另外,因为不允许戏伶带任何婢女随侍,又特意安排了四个宫女两个嬷嬷来专程负责戏伶们的起居饮食。
子妤被分在了西苑,正对面的东苑要小些,主要安置另外四个民间戏班的戏伶。
院落打扫地很干净,一片秋叶也没有。屋子里也算清爽,只是可能久了没人入住,有股淡淡的潮味儿。
子妤并非是个很讲究的人,把窗户打开透了会儿气,就觉得好多了。
但其余的戏伶就不见的毫无怨言。毕竟身为各个戏班一等一的人物,她们在各自的戏班里至少都有一两个人随身伺候,可这儿不许带婢女,加上条件有些简陋,子妤很快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抱怨了起来。
不用想,听声音就知道是佘家班的另一个戏伶,名唤珍珠。
这个珍珠与佘家班台柱子小桃梨差不多年纪,可为人处事方面就欠缺太多了。此时小桃梨正拉了她进屋,似乎在好言相劝。话语间无非是说“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佘家班能拿到两个名额已是不易,万万不可因小失大,误了戏班脸面”等等。
听见小桃梨絮絮叨叨地念着,身在隔壁屋的子妤含笑着将门关上了。毕竟这是人家戏班的私事儿,自己听了也不好。
可不一会儿,小桃梨竟主动找上了门来。
一年多不见,当初稚气未脱的小桃梨已然成熟风韵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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