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面新桃花》第87章


哦,不对,应该是说秦国那失散多年的公主,月姬公主。
依旧是温柔娴静的模样,但是眸中却是流光四溢,或许是情爱滋润,让她身上有着难以言语的明艳。再看一眼楚清峄,他只含笑,拍拍纪弦琴,或者说是月姬的手,轻轻道了一句,那时候我只觉为何要习武,将耳力听力都练得如此好。
我分明听到他轻轻地道了一声:“莫要胡闹。”语气温柔宠溺,仿佛那春日里,正值新婚燕尔,我躺在他怀中,任他为我梳理那头乌发,有时心痒,会拿着发须去挠他的痒痒。彼时他也是那般笑着,道了一句“萦儿,莫要胡闹。”。
楚清峄,我可以不怪你为了那位置和别的女人结亲,因为那是你处心积虑那么久所想要获得的,我在乎但可以尽量容忍。可是你怎么可以将对我的甜蜜用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我有些厌恶地瞅了瞅自己被文衍紧紧握住的左手,用尚自由的右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在送入口之前被文衍止住。
“爱妃,你身子不好,太医不是嘱咐不让饮酒吗?”文衍虽笑着,话中却带着不容抗拒,是了,原来我歪头看看他,弯了弯眉,也不说话。
其实文衍真的长的很好看,比起楚清峄还是狐狸,五官都要精致,一个男人长得精致但是不女气,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我忽然想,当年我情窦初开之时,他未曾离开,是否我们俩已经是山下小镇上夫妻客栈的店主?有一个很爱捣乱的表哥,小日子过得很和美?
没有战争,没有敌对,没有纷争,没有楚清峄没有纪弦琴。
那样多好。
只可惜那已经是如果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瞧着近在咫尺这张俊脸,再看看下面那张同样俊逸却让我爱恨交织的面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如此可笑。
“王兄如此疼爱嫂嫂,看得王妹羡慕得紧。”又是那声音,去了以往的温柔,脆生生的好听,却让我头疼。
我瞅了瞅她,再瞅了瞅她身旁那人,最后只是拿了侍女递过来的参汤润了润喉咙,慢条斯理地启口:“不知道王子殿下听清楚了没有,公主可是很心急啊。”成功看到下面二人脸色丕变,我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快意,夹杂着莫名悲凉。
“女人最珍贵的就是青春,既然公主与王子殿下情投意合,这喜事也该快点准备起来了。”我笑着看向身旁男人,用了估计这辈子再不会用的甜腻声音,“王上,您说妾身说的是与不是?”
文衍盯着我看了须臾,我也看向他,毫不退却。我戴了面纱,他看不到我的表情,而我,也在那张俊美得有些邪气的脸上看不到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想不到爱妃竟然说得本王心坎里去了,不过他们的事情待得以后再说,今日的主角可是本王和你。”
我笑眼瞅他,四目相对,那双妖冶的眸里有着浅浅笑意,似嘲讽似鼓励,须臾他便转了头,笑道:“王子殿下,本王费劲心思,终于寻觅到心中爱妃,有些失态,可莫要介意。”
“如此便恭喜秦王了。”依旧是温文的嗓音,带着浅浅笑意,只是听起来已经是缺失了原来的暖意。
“就快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些客套话,来来来,喝酒。”文衍似乎是很高兴这声道贺,我却能感受到有两道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打转,有如芒刺在背,想要把我刺穿,差点连茶碗都端不牢。
可是一低头,看到下首坐着的那人身边的月姬,那样温柔贤惠,偏又带着神采飞扬的得意笑容,让我顿时感到自己这样的怯意实在可笑。
她不是傻瓜,怎么会认不出我的声音,在她心中,恨得我怕是我化成灰都能被她认出来了吧?她最心爱的男人,终于回到她身边,而她的情敌,却只能看她炫耀,毫无办法,确实值得得意。
可是,这些现在又与我何干呢?
我笑着摇摇头,一时间觉得腹中空空,已是饥肠辘辘,也不再去看那两人,只顾低头吃我的东西。吃得差不多有十一分饱的时候,我在文衍的心腹大臣以及贵宾面前,打着哈欠捧着肚子优雅退场。
想必明日这行宫暗地里流传的便是,王的新美人,是个又馋又懒又无教养的粗俗村妇。
很糟糕的筵席,于我而言,却很好。
乖儿子,今日见到的便是你爹,还有你未来的后妈。
不过,你娘我已经不要你爹了,所以你也不要了好不好?
我抱着膝盖,望着灰蒙蒙的天,笑着自嘲:
“狐狸,你看我是不是算,自作自受?”
“当然算。不但自作自受,还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绝顶,实际上傻到了家!”
“什么人?!” 我愕然回头,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只余桌上钉着一把刻着精致镂空梅花的飞刀,刀下有小小的纸团……
决裂:倾城一舞 抛情爱? 解生死?
那日之后,文衍对我倒是真的放松了许多,我也能时常能在如画陪同下,在花园里散散步,做些赏花观鱼之事,而他自己似乎是忙于其他国事,也极少来烦我,我也乐得耳根清净,反正为今之计,我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大抵是继那小宴三五日之后,如画在为我梳妆之时,无意间提起园子里新放养了几尾锦鲤,据说是大燕燕王带来的珍贵品种,罕见的很。
我本就对这种赏花观鱼的事情没甚兴趣,而且还是那人带来的,更是没什么兴趣。
“娘娘,您穿这衣裳真好看。整个人精神气一下都出来了。”
我低头拨弄腰间流苏,微微一笑,好看是好看,只是过于繁琐了些,有些束缚手脚,不过,终究是有些好处的……
在园子里逛了几圈,就有些乏了,找了就近的水榭,倚栏而观,却也是个极佳的赏景的地方,如画早已命人布好了糕点茶水,水榭里还置放了琴桌,置放了一把古琴,旁边香炉的檀香也已经点燃,轻烟袅袅,若是此刻如有人抚上一曲,再有美人随曲曼舞,那可真算是人间一大乐事了。
“娘娘,您觉得此处如何?”
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了如画一眼,笑了笑:“景美,人更美,自然是非常好。”只可惜莫说我真无这种雅兴,而且这檀香的味道,实在熏得我难受,但也无心去欣赏那所谓的锦鲤,只拢了拢衣袖,往靠园子的栏杆处坐下通通风。和如画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这也算过得闲适。
冤家路窄,好事多磨,有些时候,事情总是不会照着你想要的方向去发展;而有些人,你越是不相见,却越是在你眼皮子下打转,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狭路相逢。
“我道是谁有这般雅兴,却原来是嫂嫂,看来您身子是大好了。”
我勾了勾唇,只淡笑:“有劳公主挂心了。如画,还不见过大燕的燕王殿下,公主的准驸马。”“准驸马”这三字我故意念得极重,看向那人的时候,似笑非笑。
应当不是我眼花,我看到他的身子似乎晃了晃,然再定睛一看,他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心中冷笑,想必还真是我错看了,人说妇人有身孕之时,眼花也是惯常的毛病,只是不曾料到,竟然心口还有微微的悸痛。
如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只见到月姬和楚清峄那一刻愣了神,随即早已缓过神来,福了身子行礼,让人伺候着二人落座。
一时无言。
我向来最不喜沉默,但如今,要让我与这两人说话,却也绝非我所乐意的。今日,我瞧了瞧那把古琴,再瞧瞧那人,依旧是浅浅的笑容,眉间抑郁未散,却多了几分稳重和肃然,这便与以往那个人不同了。许是我太久未曾见他,又许是心凉透了,此刻再看,竟然有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听闻王嫂一舞倾城,迷倒了我王兄,当日不知道小妹今天有没有眼福得见呢?”
我愣了一愣,将视线调回,说话那人言笑晏晏,一副期待模样,不禁在心底冷笑,看来往日果真是小觑了此人。既然不知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微微笑了笑,道:“大王怎么没说,比起舞蹈,我更喜舞剑?只是不知道公主敢不敢看呢?”
“嫂嫂这话说得,我大秦也算是马背上得天下,缘何看不得舞剑,只愿嫂嫂这舞剑可不要只是绣花枕头就好。”她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手,即刻便有侍者捧剑上来。
“嫂嫂,你觉得此剑如何?”
那剑我只消看一眼,不必出鞘,便已知晓。再看月姬身旁端坐之人,面如冠玉,神色未有半分变动。
我笑了笑,竟然发现先前那种悸痛大抵是心冷了太久,如今也无甚大的感觉了。这姑娘脱了那层温柔善良的皮,说话字字句句都藏着刀剑,火药味十足,但倒是比以往有趣多了。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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