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第96章


任晓尨说到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但骂起人来却是丝毫不含糊,倒是令风溪莲有点刮目相看了。
“还有你们,不敢阻止还不会上报吗?”
任晓尨一通喊完,顿时觉得心里的紧张感也少了许多。刚刚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又遇见这种情况,顿时怒从中来,少有地发了顿脾气。
那几个壮汉被红馆的人押着,倒是老实了不少,可任晓尨余光瞥见柳叶和风溪莲走了过来,心里那根弦不禁又绷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会作何看法。但是那两人走过来便是站着没有言语,任晓尨便咬咬牙,想着那‘威严’二字做出了裁决。
“吩咐下去,让卫队的人都看紧一点,再发生此类事情直接拿下。还有,按照实际情况,让老弱妇孺先行领取,任何人不得违逆。”
任晓尨说这些话的时候,皱着眉头板着脸,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威势。周围的人心里欢呼起来的同时,心里也不可控制地生出一股骇然——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少爷,也是个不好惹的主。不过,就在他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处置那几人,一边挥手命人将他们先行带下之时,为首的那个壮汉眼里却是闪过一抹狠戾之色,手里一挣,就要挣开束缚往任晓尨冲去。
众人大惊,正要阻止,却见一直站在任晓尨身后的一个护卫倏地拔剑,一个闪身便是来到了壮汉身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壮汉就凌空被踢出老远,在地上滚了一遭后,便被另一个护卫拿剑抵住了喉咙。
这一前一后,配合默契,动若雷霆,直把周围的人看得眼睛发直。倒是徐风最先反应过来,忙让护卫上前将壮汉等人带走。
料理完毕,风溪莲和柳叶像没事人一样站回任晓尨身后,任晓尨心中稍定,看向柳叶,却见对方对自己使了个颜色,柳叶眼神所到之处,正是刚刚那妇人以及她的女儿。
细细想了想,任晓尨明白了柳叶的意思,威严过后,接下去的就是亲民,传统的萝卜加大棒模式。
风溪莲和柳叶站在后面,看着那女孩先是怯生生,后又乐呵呵地投入任晓尨的怀抱,心知今天的目的大约也就完成了,便不着痕迹地跟任晓尨打了个手势,先行离去了。
他们慢慢地穿过人群,看似闲庭信步,但恐怕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心里思考的事情,却能在瞬间决定这里所有人的命运。
柳叶收回流散的目光,瞥眼看了看风溪莲,虽然易了容,但风溪莲脸上的那股病色还是逐渐地开始显露出来。心里仔细地推算了下时间,下次诅咒爆发的日子,却正好是除夕。
思及此,柳叶的眉头不禁皱得跟打了个结一样,步履也在不经意间缓了下来。风溪莲见柳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正要开口询问,迎面正好走来一群扛着包裹的人,柳叶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风溪莲便伸手拉着她走到了一旁,让出路来。
掌心突然感受到那显得略微冰冷的体温,柳叶一下子回过神来,继续走着的同时,挣脱也不是,假装没发现也不是,因为她的目光刚巧落在了两人的手上。
风溪莲微笑着看着柳叶,欣赏着她脸上露出的难得的表情,该说是无邪呢,还是意外的……单纯?
“呀。”柳叶突然想到一个由头来:因为乔装打扮的缘故,现在她可是个‘男’的……若是被人看见两个男的牵着手……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背背山……
“好了,我们回去吧,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风溪莲笑着,松开了手来,也不管柳叶的表情如何,径自便走在了前面。
柳叶看着风溪莲的背影,回想刚才风溪莲眼里闪过的那丝司空才会有的神色,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不禁感到好笑起来。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女人了?
、君临之夜
谣言,始于人心祸乱。
厘清城靠近上远与四国的边境,算是上远中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从大的范围来说,厘清城的那一边是战火连天,这一边却是和平万里,甚至,在红馆以及四大势力的有意控制下,治安比平日里都要好得多。只是,在这个讯息只能通过口口相传或书面的方式传达的时代里,时效性和正确性,都是不能得到保证的。
比如说,原本的消息是村里有只黄鼠狼偷了鸡,农户追击的时候摔了一跤受了点小伤,经过有意或无意的渲染,传到后来,就有可能变成——有一只山上来的猛兽袭击了村子,它有尖锐的獠牙,三只眼睛六只脚,立起来有成年男子那么高,为此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但是,在人心浮动的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到最后都可能会变成洪水猛兽。很多时候,只要在人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不需要任何编造和夸张,人心这个温床,就会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那个风绯城的九公子已经死了,现在的红馆,是个无主的空壳子。
谣言就这样愈演愈烈。人们开始怀疑,开始求证,开始慌乱。无数双眼睛时刻地盯着红馆,盯着徐风,盯着四大势力,可是——就像是约好了一般,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他们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而那个离九公子最近的叶姑娘,也一直深居简出,寻常人根本连个面都见不到。
厘清城的冬天还没有迎来第一场雪,却迎来了比雪片还要密集的纷乱谣言。而就在那谣言愈演愈烈,快要攀登到顶峰时,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终于缓缓驶进了厘清城内。
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身穿素色的大氅,颈项间一圈红色的毛皮衬得她明艳动人。这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女子,腰肢曼妙,一双媚眼似是能勾去人的魂魄。她嘴角噙着魅惑的笑意走进了一间客栈,对于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垂涎目光,坦然受之。
蹬蹬蹬地跑上楼,那晃动的发丝,扭动的腰肢,看得楼下一干人等心中狂跳。那女子却似有意为之,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还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然后听到‘砰’的一声,有人掉下了椅子。
转过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女子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不满来,撇着嘴喃喃了一句,
“真无趣。”
走到天字房门口,女子的脸上重又浮现出笑意来,只是那笑意带着一丝冷酷,方才的媚态也有所收敛。
推开门,屋子里坐了一桌的人,看到她的到来,纷纷止住了交谈起身行礼:“枫鸾大人。”
“哟,人都到齐了嘛——快点快点,我们要开工了哦!”
屋子里的人纷纷相视一下,对于这个凡事都讲求效率,一开工便马力全开的上司,早已是见怪不怪。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就像是已经整装待发的士兵,擦亮身上精良的盔甲,跨上马,俯身,冲刺!
入夜,依旧是那间天字房,房里却只剩下了枫鸾一个人。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举头望着明月,沐浴着月光,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
下一秒,当火辣的酒顺着喉咙流向心田,她把酒杯随手从窗户里一扔而出,取过旁边放着的鸟笼,将一只洁白的信鸽放飞于厘清城的夜空。那动作,一气呵成。
振翅,飞翔。当信鸽绕着厘清城一周滑翔而过,一场针对谣言的清扫运动就此拉开。隐藏在黑暗中影子开始活动,夜晚就是他们的舞台。
中苑的小楼里,柳叶挥挥手对徐风下了逐客令,“我要你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了吗?”
“是,都准备好了,可是公子……”
“徐风啊徐风,闹得最凶的人往往死得最快,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最近伸得太长了,不该你担心的事情就不要担心,明天日出之前,我要看到布告贴满整个厘清城,以及向外十里,知道吗?”
…………
东苑,风溪莲和金两个人坐在庭院里喝着酒,不胜酒力的金睁着迷糊的大眼睛,伸手要摘风溪莲的面具玩,十足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
“你和夜两个都是大坏蛋!就会欺负我,就会骗我!”
风溪莲看着这个不依不挠的朋友,自从知道他们两个的真正身份起,就嚷嚷着要清空他们的酒库。
所幸,他们的友谊还是一如既往,金相较于九公子和司空,他还是愿意叫银和夜。
眼眸的余光瞥见那在天空中盘旋而过的信鸽,风溪莲放下酒杯,看着金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来将他扶回屋内。
翌日。
就像上次一样,当人们漫不经心地走过城内设立的通告板,一张普普通通的毫不起眼的通告便又跳进了人们的视线。
人们这才发现,昨日还在沸腾的厘清城,此刻已是一派安静与祥和。那些流言就像是夏日阳光下的泡沫一般,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虚幻地让人开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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