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第107章


从城东走到了城西,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老翁终于带着柳叶和鸢进到了一出宅院内,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了一个布置精巧的花园。
花园里,有一方结了冰的荷花池,有两三个侍女正在破冰取水,而荷花池旁,则竖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屏风,约莫两米高,三米宽的样子。
屏风之后,隐约有个人影在往屏风上作画,那人坐着,看身段,乃是个妙龄的女子。而屏风的这边,也摆了一张红木椅,位置正好与她对立。
柳叶走过去,大大方方,施施然地在椅子上坐下,鸢则站在他身后,老翁退去。
对面那人没有停下作画的笔,一笔一划似是极为写意,又很是认真。柳叶看着屏风上的话,却意外地发现那人画得竟是一副反画,画纸很透明,从柳叶这里看,才是正图。
这是一副百花图,已经完成了大半。看起来画师的功底很好,这屏风上的花似是有神韵一般,竟没有一朵是相同的。
一笔,又一笔,又是一朵花勾勒完毕,而对面,也终于有声音传来。
“叶姑娘,小妹唐突,这样草率地把你请过来,叶姑娘不介意吧?”那人的声音很轻灵,听起来倒像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活泼而又天真。
“不介意,只是——有事吗?我好想与小姐未曾相识。”柳叶可不认为她就像听起来那样人畜无害,也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说些无谓场面话,便干脆单刀直入。
“呵呵,叶姑娘真直接呢。你我虽未曾相识,但都因为一个人而连接在了一起,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说着,对面那人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依旧继续在纸上画着,将一朵一朵鲜艳灿烂的花展现在柳叶面前。与柳叶谈话,也似在花园漫步那般随意。
“你是指叶将军?”柳叶知道,她在控场,企图将谈话的步伐纳入掌心。但柳叶不介意,刻意营造永远比无意破坏要难得多。
“是啊,夫君说要娶你为妾,我自然要替他把关了,你说是也不是,叶姑娘?”对面那人呵呵地笑着,语气好像是跟密友打趣一般。
夫君,为妾?柳叶心里冷笑一声。听到这两个字眼,若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早就破功了吧……
“哦?小姐竟是叶将军的妻,将军倒是没有跟我提过。不过,既然将军已有了妻,小姐又是这么聪慧之人,叶子怎么好再横插一脚呢。况且那为妾之事,想来也是无稽之谈,莫要被小人骗了才是啊——叶夫人。”
闻言,对面那人的笔尖微微顿了顿,这一顿,画上便出现了一个墨点。不过,那人笔尖一转,墨点之上便很快出现了一个花骨朵,巧妙地掩盖了过去。
“叶姑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当初可是为了夫君投过湖的,如今怎么又不想与他在一起了呢?难不成,叶姑娘也是俗人一个,贪恋权势富贵,或者——移情别恋了?可我怎么听说,叶姑娘以前与我夫君情比金坚,还是个十足的孝女呢?”
闻言,柳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身后的鸢却是大大地震惊了一次。他原本便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柳叶投湖的事情也只知道个大概。可是……饶是他也知道,那玉家的公子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冒出来做了将军了?那柳叶……是遇见旧情人了?
尚在震惊的余波中错愕,鸢看着柳叶,却听她回道:“哦?原来是这样吗?叶子早前投湖,大病了一场,很多事却是都既不真切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话,柳叶便又接着说道:“谁没有过去,但叶子却不喜欢拘泥于过去。况且,若我与将军之间的事真如夫人所说,那如今将军也已娶妻,有没有我,又有何不同呢?你说是不是啊,叶夫人?”
柳叶的这一声‘叶夫人’,语调可以拉长,语气里带着莫名的笑意,听着对面那人耳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拿着笔的手,也不由收紧了几分。
“叶姑娘,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你若要与我夫君重修旧好,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那叶子谢谢夫人了。夫人这么一心为我和将军操心,心胸之大,真是令我等汗颜。只是叶子常被人骂不识好歹,这次恐怕也要辜负妇人的一番好意了。”说着,柳叶款款站起身来,捋了捋发丝,笑着说了句:“今日叨扰了,叶子告辞。”
语毕,柳叶便对鸢使了个颜色,径自往院外走去。而就在她踏出三步后,身后有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那人似乎也不恼,笑地愈发天真,“叶姑娘,我们来日方长,日后必有相见之日,到那时,姑娘再考虑一番不迟。”
柳叶只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又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回过头惋惜地看了一眼屏风,忽然高声叹道:“夫人,叶子忽然想起来了,你这百花图虽好看,但是,却缺了件重要的东西在里面,你若不嫌弃,可以去问问将军,他定是知道的。”
语毕,柳叶头也不回地迈着莲步走出了花园,那淡雅的神情,我自在云端的姿态,嘴角那抹轻微的弧度,直教人吐血三升。
屏风后面的那人,脸上还兀自地笑着,透过屏风看着柳叶模糊的身影,眼眸里却是露出一抹愤恨的意味。待得柳叶走远,视线重又回到画上,可是柳叶的话却像魔咒一样回荡在耳畔。
这幅画究竟缺了什么?为什么叶一尘会知道?为什么柳叶会一脸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
哼,心里冷哼一声,被柳叶这么一搅,已没有心情作画,那人便直接那笔一甩,干净利落地将画整个毁掉了。一旁的侍女见了,手里的动作顿时一僵,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既然你说它缺了,那我便让它无处可缺!
而与此同时,已经走回大街上的鸢却是看着一旁的柳叶,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幅画……究竟缺了什么东西?”
闻言,柳叶眨了眨眼,一摆手,“我也不知道啊。”
、此时此刻
还是那个结了冰的荷花池旁,刚刚那些噤若寒蝉的侍女们却都退去了,只余那被称之为小姐的少女,空对这那张被毁了的屏风,眼神忽而温柔,忽而冰寒,就连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在不安定地变幻着。就像是夏日的天,永远是那样阴晴不定。
“唉……”
蓦然间,一声轻缓的叹息声响起,可虽然轻,却把那少女从空想沉思中唤回了现实。
声音的源头在荷花池上,那不薄不厚的冰层之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声影。他穿着一袭静蓝的雪狐裘,厚厚的毛皮披在肩上,衬得他的气质雍容至极。他戴着一张银白的假面,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好不随意。盘腿坐在冰面上,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摇晃着手里的白玉酒壶,白雪为鉴,冰为镜,似乎在邀天地共饮。
他的笑,看起来很是爽朗,带着点阳光的味道,但是——却又带着抹明目张胆的戏谑;他为人谦和,宽容大度,低调且随和,但是——看此刻那小姐的神情,就知道他绝不止如此。
他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要动柳叶。可是我没有动她,我只是,只是找她来说了会话——这是那少女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她在害怕。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
那人继续摇晃着酒壶,似乎这个小动作能带给他无限的欢乐,然后他问:“怎么没把她留下来?”
那少女愣了,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人又说道:“叶一尘受伤了,她留下来照顾也是常理。”
受伤了?叶一尘不是好好地待在中军指挥大局么?毒也已经压下来了?怎么还会……思及此,少女的表情忽的愕然了,望着那人的美目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人却是恍若未见,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九公子快来了,你知道我要看什么戏吧?我们这些人里,就你最了解我了。”
少女的心刹那间颤了颤,但只得低头道:“清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而待得她抬起头来,那冰面上,早已不见了人影。
“呼……”少女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握紧了椅子扶手的同时,却是陡然高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刚刚消失了的侍女又回来了,恭敬地站在少女面前一字排开。
“去,把刚刚那位叶姑娘再请回来,就说叶将军病重。还有,去整理间房间出来,要大一点的,叶将军受了伤,要在这里长住。”
“是。”很快,刚来的侍女又领命退下,少女的脸色却是愈变愈坏,神色间竟是出现一抹焦急之色。
叶一尘,那个三番四次拂了自己面子,辜负自己好意的家伙,可她却不希望他真出什么事。可是刚刚那人,他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原本好好的叶一尘,重伤垂死!
他要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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