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怒了吗?》第16章


宝康的口气突然变得很冲。“你姐姐有没有对你们说过,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呃……是、是说过。”屋子嗫嚅地说。
记得小弟闯祸那天,她跟当家吵得很凶,还拿鞋丢他,回来后气呼呼地对他们说:“我们迟早会离开这地方!我才不希罕他呢!”
姐姐还说,小孩不可以说谎,所以任子就老实说了。
七个孩子缩在屋里,小眼瞪小眼,屏息地等待外头的回应。
当他们再往窗缝窥去时,外头已经没人了……
这小家伙、这小家伙、这小家伙!
宝康拖着扯痛的身体,用力地踱回他的卧房。
她不是说,很谢谢他,谢谢他愿意让他们一家人留在这里吗?
那时候的笑容,不是告诉他,她好喜欢他这个大好人吗?
为、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
他也是强壮的避风港,他也可以让她靠啊!
他的身子好痛,痛到只能匍匐在地,随便抓了布就塞在嘴里,以免那痛吼被外头的人给听见。
他无助地缩着,无助地恼着。
她要走就走,他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绝望?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身体忍受这扯裂的痛楚?
痛?那就叫出来啊!叫出来啊!没关系!你叫出来!我会保护你!
他的喉头一哽,想起那温暖又勇敢的声音,还有馨暖的怀抱、保护他的力道。
他为什么生气?因为他……
他喜欢她。
他喜欢这像孩子一样,直率又单纯的小家伙。
他不要她走!
不要她,离开他——
第7章(1)
传察发现,当家今天好安静。
他那不吝给人的笑容里面失了热情。
于是,趁当家验完了昨日刚从云织城运来的布帛时,传察状似不经意地问:“咦?当家,怎么没见到招娣?”
当家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她请了假。”
传察一愣,就这样?他再问:“是做什么?”
当家扬着高高的嘴角,说:“我不知道。”
见当家不愿多谈,传察也不再多问,冲了杯玉佛手茶,将茶盏递给当家。
宝康拿着茶盏,缓缓地向窗边靠去。这栋验货用的院子,是建在宅邸的最后端,因此身处二楼的他们,可以看到后门与外头街巷的景况。
宝康心不在焉地啜着茶,眺望着窗外。他那沉定的模样,像在观察着什么,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脑子里只想着……
招娣、招娣、招娣。
离开、离开、离开。
这样的他,应该什么也看不入眼才对。
可是……
该死的!还是让他看到了!
那个候在门外的“路人乙”,还有领着一票孩子军往后门走的招娣。
他忽然觉得刺眼,因为招娣身上穿的,是一件他不曾看过的粉桃色曲身窄衫,这衫多小、多贴身,把她的好身段都显了出来——好身段!
她竟然有女人的身段,却从不曾给他看过?只把这美丽的秘密藏在灰土土的宽衣下?
他还看到,那票孩子军像看到亲爹一样,一见到那“路人乙”就蜂拥上前,抢着讨抱。
他更看到,那“路人乙”的手,竟然去摸招娣的小浏海。
然后,接下来的细节……他自己都会想!
两人的眼神会相碰,呵呵地笑,笑出了情窦初开的羞怯、甜美与悸动。
最后,他们会手牵手,一块去逛庙街,祈求柴神娘娘让他们“夫妻”俩一年都能温暖安康。
此时,宝康的手无法抑止地抖了起来。
传察发现不对劲,正想上前抢救,却已来不及,茶盏被抖了下楼,摔个粉碎。
招娣听到了破碎的声音,转头往四周看,又抬起眼往上探。
正巧,她的视线与宝康的撞上了。
她眼力不错,远远地看到了宝康,他面带笑容,好像是一种祝福,祝他们一伙人今天可以玩得尽兴、玩得愉快。
她很高兴地同他挥挥手,还叫了弟妹、甚至是乙大哥都一起来挥手,那挥手的热烈姿态,好像在向伟大的领袖致敬一样。
传察看着无动于衷的当家,小声地问:“那个,您要不要也挥一下?当家。”
宝康还是噙着笑,不回话,也不动作,就这样冷眼看着那只小麻雀一蹦一跳的,慢慢远离他,走向另一个男人。
“宝宝!我会带礼物给你的!在家里等我喔!等我喔!”招娣觉得宝康怪怪的,便又圈起手来放在嘴边,朝他大叫。
宝康还是没什么回应,招娣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出后门。可出了巷弄后,却仍是不断地往他们的方向望来。
传察看着活泼的招娣,觉得没什么异样。可为何当家会像在……闹别扭一样?
“传叔。”宝康笑着唤了他一声。
“钦!当家。”
“你上回说,对一个东西有心,会把树枝看成花的。”宝康转过身,脸上笑盈盈的。“可万一,你有心的东西,终究只是把你看成树,这怎么办呢!”
尤其他在招娣眼里,可能还是一株小树苗,甚至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是男人,一个有感情、有情欲的男人。
传察哑了,不知怎么回这话。
宝康笑了一声,又说:“难道,就要死心吗。”
说完,他默默地来到桌边,拿了铜烟盒,掏烟,装在细烟管上。
自从上次从广春食府回来,传察已有好几天没看到当家抽烟了。
他老人家如今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嫉妒心,也可以这么可怕、这么强烈。
*** *** ***
招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未了。孩子们都累极了,小妹和小弟在半途上吵着要睡,她和任子只好背着他们回来。
她领着弟妹进了宝康的院落时,发现宝康的房灯是亮的,她很高兴,她好想赶快把礼物送给他,然后看他对着她笑,对她说谢谢。
于是她快手快脚地安顿好弟妹,拿了礼物就去找宝康。
她敲敲门。“宝宝、宝宝。”
里头没有回应。
她又敲。“你在吗?还是在睡觉?宝宝。”
她恼了,如果不在,应该把灯熄掉,这样太危险了。
她进去,打算把那灯烛吹熄。
可一开门,就被那浓烈的烟味给呛到,鼻子一痒,害她猛打了几个喷嚏。
她定睛一瞧,看到内室的躺椅上好像有人,便掀了帘子进去。
这帘子一掀,又是一股酒味扑鼻。
“宝宝?”她叫。“你在嘛!怎么不出声?”
斜靠在躺椅上的宝康没理会她,他懒洋洋地拨了拨散发,在花几上抖了抖烟灰,又拿了酒瓶倒酒。
招娣觉得他怪怪的,想欢快起气氛,于是走到宝康身边,挨着他坐下。
她只想靠近宝康,好好跟他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这小小的身子一挤近,挤到了宝康敏感的肚腹。
他身体一紧绷,深深地看着招娣,带着醉意的眼,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深邃。
招娣发现了。“干嘛这样看我?”
宝康还是注视着她,并维持这性格慵懒的身段,没想回话。
招娣强笑着,解开了她的包袱。
“宝宝,你看,我买了糖山楂给你喔!”她打开一只用竹壳叶编成的小盒子,里头是浇了砂糖浆的山楂果。“你吃过饭了吗?吃过饭再吃这个,可以帮助消化喔!”
“你呢?”宝康终于说话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招娣说:“我们在乙大哥家吃过了。”
“他带你们回来的吗?”
“对啊,晚了,危险嘛!”招娣不喜欢他扯别的,不耐烦了。“嘿!你先吃一颗嘛!不要问东问西的。”
宝康换了个姿势,没穿整的衣服敞着衣襟,暴露了他那健美的丰肌,她看到那颗牡丹琉璃躺在上头,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让招娣一热,猛咽口水。
因换了姿势,让身子舒适了,宝康便呼了口气,低吟几声,眼睛却又继续锁着招娣。
招娣见他这样子,有些羞,红了脸。
她觉得此刻,他这样看着她,彼此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对这改变,她很陌生,有些慌。
对他,她总是像对孩子一样的自然,也只会用这方法面对他。
“你到底要不要吃?”见他不理会,她装凶的问。
“你喂我。”宝康沙哑地说。
“嗤,像小孩一样。”她假装抱怨,拿了颗山楂,抖着手,丢进了宝康嘴里。
宝康忽然握住她的手,让她一吓。
接着温柔地对她笑,然后,将她那小小的温暖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地舔,舔尽那糖渍,舔尽那暖热的触感。
招娣一颤,看着宝康的表情越来越陶醉。
她赶紧抽回手。她很尴尬,很紧张,不可否认,她也很羞。
“嘿嘿!脏鬼宝宝!”可她还是极力地表现得像平常的自己。“很脏啊!都是你的口水。”她用力地擦在衣服上。
宝康又那样看她了,表情还多了……饥渴。
招娣咽了口水,转开视线,又笑着拆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我还有一个东西要送你喔!宝宝。”
“我不要。”宝康的声音很轻很哑。
“什么?”招娣没听清楚。
“我要你。”
这句话招娣也没听仔细,可是她看清了那唇形,知道、知道他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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