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17章


我淡淡道:“奴婢议论主子——小萝,你不要犯忌。我自知你一心为我,但切记祸从口出。虽然事在人为,但若将你换成我,你可做得出那主子做的事来?”
“奴婢我……”小萝也是语结。
“去罢。”我淡淡道:“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不争,争取固然是积极做人的态度,但也得看争取什么。感情一事,关乎两人。他若对你无意,你争有何用。届时你追他至天涯,他已去海角,等你再去海角,他又回原地。昔年阿娇皇后失宠时何尝未争取过?重金买赋《长门宫》,武帝只夸司马相如文采,对那曾藏金屋的皇后可有半刻怜惜?
当晚,我突然发起高烧。浑身酸痛,唇干舌燥。半夜朦胧间听小萝与香蕙对话。原来太医院值夜之人嫌我没有名号,无人肯前应诊。春菱等又气又急,又是一筹莫展,只得不停拿冷水浸湿毛巾敷我额头。
恍惚间,终于有手指拿住我脉博。
我断续地听见一个略带磁性的好听男声:“……风寒侵体……下官宋佩昭……医者父母心……日后有事尽可找下官……”
宋佩昭,宋太医?我睁不开眼,听声知道他年纪并不大。
只是,这个太医为什么又肯来看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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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受辱逼断“结发”情(1)
不知过了几日,我在梦中被雨声打醒。秋日的雨各外凄冷,一如我此时心情。我听见雨,不争气的心仍然思念文泽——昔人柔情今在耳,如今是谁枕边人?虽仍觉身子发软,但卧床又腻烦,眼见骤雨初歇,轻唤小萝,让她帮我梳洗,陪着出去走动。
虽然只八月下旬,但因皇宫靠北,宫里早已秋意浓浓,加之这几日雨骤风狂,早已落红无数。空气里透出丝丝冰凉。芭蕉、松柏秋越发苍翠冷实。我大病未愈之人,虽有小萝掺扶,脚底却仍踩软棉花般,软软的不得力。才走一小会,脸上已细细沁出汗来。小萝忙在肋下加了一把劲,远远的,她瞧见前方有一处凉亭,便道:“小姐,那里是木头围栏,咱们慢慢走去那边再歇如何?”
我嘴又干且苦,眼皮也似铁铅坠着般,不住想闭上,点一点头,半边身子全靠在娇小的小萝身上。
两名宫女从身旁嬉笑着走过。
小萝忙叫住她们,赔笑道:“麻烦两位姐姐帮个手,扶我们小姐去那边亭子。多谢了。”
那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冷笑道:“谁有空帮你?我们刚从良妃娘娘那里办了好差回来,还赶着要回去我们主子那里,等主子打赏呢。”
小萝目中一愕,却仍是赔了笑脸,道:“不过多走几步路,误不了姐姐们的
事。”
高个一点的宫女冷笑一声:“我倒是有心帮你,只是我这眼睛不愿意。我眼里并没有见这儿有哪位主子娘娘,你却要我扶谁?不过是一般是个宫女,谁又比谁金贵些?”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冷笑着走了。
小萝气得浑身颤抖,我忙强笑劝她:“什么大不事,宫里人情原是这样。皇上那样态度,还指望别人能对我如何呢?”
小萝一声不吭,扶着我慢慢过去……快进亭子时,我身子被另一人托住,扭头看时,却是一十五六岁,面目清秀的小宫女。她见我望她,展颜一笑,那样的温馨柔和,象一朵娇柔的迎春花儿突然在春风中绽放。
我正想微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安嫔的冷冷的声音:“好一个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贵妃娘娘!”我一惊,还未回头,良妃与安嫔一行人早已浩浩荡荡越过我们,自顾在亭子中间,找个干燥地方坐了。良妃冷冷打量着那名扶了我的小宫女儿,冷冷道:“这不是贵妃姐姐的贴身侍婢可人么,怎么在这里?”
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天籁宫”琴贵妃。但其一直抱病隐居,从不参与后宫之事,不想搀扶我的清秀小宫女,原来是她的奴婢。可人扶着我,无法行礼,只口头不亢不卑地请了安,回道:“奴婢正好路过,见有人生病,便搭了把手。”
小萝刚放下我,安嫔突然发难:“大胆奴才!见了主子居然不行礼?”
她对着身后两名宫女儿说:“还不与我掌嘴!”
宫人们不知安嫔说谁,相互对望,愣住。
良妃冷然而笑;冷冷道:“谁敢打贵妃娘娘的奴婢,你们吃了豹子胆么?”
马上有一粗壮宫女走至小萝面前,“啪”的清脆一声,给她一记响亮耳光。我胸口仿佛陡地被人撕开,有丝丝鲜血从伤处渗出,安嫔却仍不满意,恶狠狠道:“给本嫔继续打!给我打这个眼里没主子的东西!”
那宫女又抡起袖子便对着小萝的脸一阵猛抽,小萝的嘴角顿时流出血来。我心疼到无法自已,忙弯下身子双手扶住安嫔手臂,低声哀求:“姐姐,小萝刚才是因为托着妹妹,才没及时与姐姐们行礼。求姐姐们看在妹妹面子上饶了她这回罢。”
十四 受辱逼断“结发”情(2)
安嫔鄙视地,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笑道:“谁是你姐姐,姐姐这两个字你也配叫?拿开你的贱手,否则伤及我腹中龙子,只怕你没命来赔。”
我一怔,忙拿开手,良妃已一旁冷冷喝问宫人:“谁让你们停下来?”
小萝硬气,任是两边脸被打得通红,却仍咬住牙一声不吭。安嫔更加生气,愤声道:“给我打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看你再敢趁主子不在时去勾引皇上!”
指桑骂槐,原来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悲又气又苦,嘴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小姐!”小萝惨叫。听见她叫声,我顾不得自己,冲过去想拉开打小萝的宫女——又哪里是她对手?被其一掌推开。我喘着气,转求良妃道:“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罢。”
良妃目中有得意而睥睨之色,冷冷道:“你既知叫本宫作娘娘,原该明白本宫是你主子。你该如何求人?为什么不自称奴婢?又为什么不对着主子跪下?”
安嫔一使眼色,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宫女便过来拿住我的胳膊,强压着我给良妃下跪。挣扎间,装着我与文泽发丝的荷包从身上掉出。良妃见着荷包,眼中透出火来。有宫人捡起荷包呈上,良妃伸手拿出发辫,眯起眼睛细细地,冷冷地看。
安嫔伸过头去,“呵呵呵”地一阵冷笑:“好一朵并蒂莲花!好一个清纯佳人!原来竟偷藏着野男人的头发。”她恶狠狠逼向我的脸,吼道:“快说,荷包里的头发是哪个野男人的?”
她中秋那夜坐得距文泽较远,想是没看清这荷包,小萝立时在一旁高声道:“头发是皇上的。”
良妃与安嫔脸色均青沉。
安嫔用眼狠剜了一小萝,大骂:“放屁!你们以为良妃娘娘与本嫔不知道,想哄骗主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上怎么会将自己头发交给一个下贱的宫女?”又用手摸着肚子,“本嫔肚子里的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皇上的东西。”
我心里本有一口气堵着,又一心息事宁人,便道:“娘娘说得对,奴婢是什么人,皇上怎么会给自己的发丝给奴婢?这原是奴婢进宫之时,母亲给的,让想念家人时拿出来看看。”
“娘娘,”我说,“适才是奴婢没有及时给娘娘行礼,请娘娘责罚奴婢。只请放了小萝。”
安嫔冷笑道:“既然是你自己的要求,那本嫔也就允了。怎么,还不跪下等着受罚么?”
我感觉双膝被人从身后重重一踢,不由得头晕目眩地软软跪下来。
安嫔笑道:“这才听话,这才是个做奴婢该有的样子。”
秋日阳光分外刺眼,石头地面却又十分冰凉,我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浑身痛疼,只觉立时撑不住就要倒下,安嫔却不让我倒,命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托住我胳膊,狠狠伸手给我一记耳光,举着荷包冷笑道:“贱人骗谁?娘会给你并蒂莲荷包?”
良妃半倚在朱红阑干上,轻轻笑道:“妹妹可别打伤了她。若不其然,等太后娘娘与皇后回宫,可不与你算账?”安嫔一怔,良妃又笑:“不过,妹妹要解气也容易,命下人在这贱奴脸上写个‘贱‘字,再让她顶着后宫里走一圈如何?”
安嫔大笑道:“娘娘高见。”
“还不动手?!良妃骂身后贴身宫女素金等宫人。素金忙赔笑道:”奴才们这就去取笔墨……”
良妃摇头道:“蠢才!一群蠢才!地上稀泥,口中口水是什么?荷包里的发丝,不能当作笔用?”
素金与另一名宫女赶忙称是,急步过来向我脸上胡摸稀泥……又猛吐口水,拿过我与文泽发辫,一味乱画……良妃安嫔见状,坐在一旁又是冷笑又是大笑,想是极其满意自己的杰作。
一直没有出声的可人突然朝良妃微微施了一礼,淡淡说:“奴婢听我家小姐说,荷烟姑娘素得太后欢心,又最是心气高傲之人,娘娘真要她脸上顶个字遍走后宫……万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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