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19章


无人应声——太监李福当然说不出理由。
御书房装饰可谓寂静,并没有宫中多数殿宇那种描花填金,雕梁画栋风格。文泽喜爱读书,书房之中几十个红木大书柜依墙而立,其中排列着各式图书。淡淡墨香与白玉花薰里发出的檀香混合一起,十分怡人,檀香燃起,轻烟缭绕,秋日阳光投照在文泽红木案几之上,光柱之中有微微灰尘飞扬。我迎着光柱,轻着脚步走上前去,跪于一堆黄白细碎的瓷片之中,抬头望着他,轻声道:“皇上,奴婢可否斗胆回答您刚才所问?”
文泽目中一愕:“讲!”
我道了一声谢,抬头道:“奴婢知道皇上大军去时,原是春暖花开,水草丰足之季。我方又是御敌保卫,自然人人奋勇,打得顺手。及至六月过后,那边已经入冬,我军却深入至敌人首府,一则粮草供应困难,马匹又不得就地取材;二则我朝官兵越一路向北,越难耐苦寒;三则劳军远伐,体力大减;四则对方由侵略者转身变为保家卫国,背水一战……究其主要原因,是近年来北疆一直没有战事。我方虽有皇上带领足三十万大军,真正懂得沙漠作战之兵,只得数千驻地官兵,余者多并无漠北生活与实战经验。而目布尔宁三万骑兵均日日马上来,沙中去……”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十五 我与太后一场赌(3)
文泽目中波澜渐渐归于平静,眼里又是一派的古井无波,只微拧了眉头:“依你之意,朕竟收拾不了一番邦小国?”
我回说:“我朝当然是最终获胜者,只现在还不到时机。请皇上恕罪,奴婢才敢说出奴婢想法。”
文泽坐上龙椅,淡淡道:“说罢,恕你无罪。”
我洋洋洒洒说出自己想法:一、备战半年。皇上下旨陈老将军官复原职,父子均奖。即率五万大军悄赴北疆,明春作战;二、拖延时日。答应西托大汗财物要求。议和之事,事关重大,还待商榷;三、请君入瓮。公主和亲一事,事关国体,如有诚意,请西托大汗年内亲赴京师相迎……
文泽想了一想,点头道:“其他主意都好,只是答应西托财物一事……莫不要再加赋税?”
我忙劝阻:“‘永不加赋’是立国之本,强国之道。财物不够,只今年可于各方面节省开支,或……”本想说找皇亲国戚借些,但这语一出,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加上我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以妄言乱语,故而隐忍不说。
文泽目中已有千百万粒明星从海面升起,低了头看我,淡淡道:“你说完。”
我道:“奴婢的意思,是与皇后娘娘商量一下,看看有无其他办法。”
本朝懿孝皇后家族势力十分庞大——皇后之父谢叔玉当朝左相,两朝重臣,门生无数。其两位兄长分任户礼两部侍郎,其长姊嫁两江总督为妻,其叔父官拜湖广大司马——家族财力富可敌国;琴贵妃之父薛于期当朝右相,一兄湖州盐道府尹;良妃、安嫔……家中父兄均为官多年,早已过“三年清知府”阶段。还有成礼王、礼亲王等王公显贵……只是此事当然得太后出面,柳荷烟怎能开口?
文泽眼中又是一亮,想必已经明白,他的面上,却是淡然的:“这些话,谁人教你?“
我忙道:“回皇上,无人教奴婢。既食君禄,应担君忧。奴婢虽不是朝中大臣,但也不愿皇上为目布尔宁之事烦心,故大胆进言。奴婢前几日得罪皇上,今日特来负荆请罪,请皇上责罚。“
成败在此一举——我以首触地,作诚惶诚恐状。
“罢了。”文泽长叹一口气:“朕自己心情不好,也没真生你气。只是,你怎么……”
我回道:“太后娘娘怕因奴婢原是娘娘宫女,皇上不好责罚。因此命奴婢御书房当差,听侯皇上发落。奴婢已写好,但请皇上过目。”
我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由李福呈上。偷眼看文泽,他果然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淡淡的:“你亲笔写成么,这嬉笑怒骂,怎么倒象了浩王的口气?”
我故作惊慌状,低头回道:“奴婢死罪。奴婢才疏学浅,只会写成这样,奴婢死不足惜……”
“罢了。”文泽一挥手,眼中已有隐隐笑意透出,“宫人中能有你这样,也算不错。你,就留下御前当差罢。”
我暗自窃喜,忙轻声道:“谢皇上。”
十六 救赵(1)
我刚被文泽留下,正一心服侍他批阅奏章时,遇见良妃送甜品进来。她看见我,脸色先是一怔,后又一冷,眼中有亿万只冷箭尖锋的寒光闪动。我知道她想什么——这御书房,全后宫只有她一名嫔妃能随意进出,是她平日夸口谈资,现在看见我这个曾被文泽宠幸过的女子,她心中岂会安心?
我这样想着,却忙着对她行礼如仪。
良妃那一张寒脸转向文泽时,马上笑意吟吟。她娇滴滴坐上文泽大腿,笑道:“皇上,您这里又有新添的宫女?”
文泽看了我一眼,笑道:“柳荷烟是母后新赐与朕当上差的。爱妃,你今日为朕做的什么?”
良妃一面娇笑着让他猜,一面看了素金一眼。素金正端着一个紫檀木的托盘走近我,她接过良妃的目光,突然就丢开手去……碗盘顿时摔落于地,一碗甜汤连汤带水四处飞溅。素金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皇上,娘娘恕罪,奴婢好好地将汤交与柳荷烟,是她没接住。”
我暗暗长叹,慢慢跪于热汤之中,低头缓缓道:“确是奴婢不小心。请皇上、娘娘责罚奴婢一人。”
文泽还未出声,良妃已快哭出来声来,在文泽身上撒娇发嗔道:“臣妾为着炖这碗燕窝,一宿没睡。皇上,您一定得好好责罚这奴婢!”
文泽皱了一下眉头,带着满脸的冷然,淡淡道:“柳荷烟你自己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我陡地心冰冷,俯首回说:“便请皇上处死奴婢。”他既爱屋及乌,我自无话可说。成心中爱人之美,于我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阳光透过远远的半开着的窗棂,将那雕花图案的影子如烙在地上,一枝一叶,根片分明。木槿零落,芍药艳紫不再,荷花败在水中央,我心凄凉。远处天是极高极蓝的,象是头顶上方的一汪绝望的水,可以让人溺毙其中。
文泽目中那潭寒水,也正有一种可以淹毙人的深寒,他冷冷地看着我,淡淡道:“本来你罪不至死,你得罪朕,朕还可饶你,现在得罪朕的爱妃,朕只有处你一死。”
“皇上圣明。”良妃娇笑。这个以“冷”著称的嫔妃,声音娇媚到竟似可以沥沥地拧出春水来。
“皇上圣明。”我也笑。人死如烟灭,文泽成全我不再受相思煎熬。
文泽吩咐李福去拿鹤顶红,想了一想,又淡然地吩咐道:“黄胜,你去禀奏太后娘娘,就说娘娘赐给朕的宫女柳荷烟,因触犯朕的爱妃,已为朕赐死身亡。”
良妃脸色大变,一下子从文泽身上起来:“等等!皇上,处死一个奴婢,还须得禀奏太后娘娘么?”
文泽淡淡道:“别的奴婢当然不用,但她是母后赐的人,原该呈奏母后知道。”
良妃脸色速变了几变,最终笑道:“请皇上息怒,臣妾也觉得柳荷烟罪不至死,便看在臣妾面上,便免她死罪罢。”
文泽笑了一笑,却轻喝我,道:“柳荷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抄御书房全部书籍一遍,以敬效尤。”
“是。”我以首触地,暗自悲叹。
御书房藏书数千部,全部抄完,工作量之巨,常人难以想象。之后,我白天要服待文泽,抄录一事只得晚间文泽睡后进行。好在并未规定完成时间,可边抄边读。我自恃从小阅书无数,但皇家藏书,又岂是民间可轻易看见?才过十来日,便不再觉苦累,反而乐在其中,整日喜气洋洋。
同嫔荣萼儿两人本为我做回宫女而惋惜,见我自得其乐,也不再多说。均表示待我之心,同前一般无二。及至后来,萼儿反求我打探文泽之事。我只捡能说之事与她。同嫔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帮其父复官,千万感谢,她赠我以财物,我全散于其他宫人。
十六 救赵(2)
自那日献计后,文泽处理政务之时,偶尔竟会问我意见。有人便以“宫婢干预朝政”之名暗告太后。我回说:“奴婢怎敢,只皇上罚奴婢抄书,奴婢略记得些内容。恰有相似之事,皇上问起,奴婢讲与他听。”
事实如此——我从未直接说过任何建议,有想法只借书中故事道出。他听后自会引经据典,分析考虑再颁旨意。
躲过一劫,但我还是惊出冷汗。
这日,文泽刚上朝,赵嬷嬷便过来找我。她假借太后之名,将我带至一僻静处,慌乱道:“荷烟,此次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儿一把。”
莫非他与同嫔事发——我的脸立时吓到煞白,颤声道:“赵将军?!”
赵嬷?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