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鸳鸯一对半[出书版]完结》第30章


他这性子,实在让人揪心。我实在琢磨不透,招架不住。
小花园的秋千上果然有人,但却不是一对,只有一个。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秋千,微微荡起,幽幽回落,像是温柔的水波,一起一伏。婆娑的树影中,那人如画中之人,朦胧迷离,镜花水月一般。
他从秋千上缓缓站起身:“小末,你来了。”
小荷包在我背后使劲推我一把,低声道:“小姐,头一次可得拿出点威风来,不然以后更收拾不住。”说完,掉头就走了。
我思忖了一路,终于说出一句自以为很得体的话:“江辰,刚才,小荷包,听见少容和你聊天,她只是路过,无意中听见的。”
江辰怔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她就告诉我了少容得原话。我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师父一直教育我们,做人要讲信用。既然,既然你与少容早有约定,我,我愿意成全。”
江辰默不作声,缓缓走到我的面前,负手而立。
风似乎静了下来,花香袅袅暗自袭来。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我今日心情很乱,经历这几番折磨,有点心力交瘁,万念俱灰。
“是你成全我,还是我成全你?”
我猛然一怔,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
“那年她五岁,跟舅舅来京,爬树摔断了门牙,哭天抢地谁也劝不住。我哄她道,长大了没人娶她,我会娶她,她这才不哭。你说,这可算是约定?”
这,委实算不得。
“她一心想让我娘将一衣不舍在福州开个店铺,将来做她的嫁妆,我娘怕给舅舅惹来口舌执意不肯,她便缠着我想让我答应。我不答应,她便翻旧账说我欠她人情。”
原来她打他的主意,指的是这个意思?
“小末,人心都是肉长,我一向嘻嘻哈哈,你只道我,心是石头,不会痛的么?”
“我从去了逍遥门,见了你,便上了心,当时年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后来,我渐渐明了自己的心意,却怕惊了你。一片真心隐在戏谑玩笑里,半真半假,半明半暗。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我不去管。你装糊涂,我便陪你装糊涂就是。”
“岁月荏苒,我终是等到今天。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母亲都看得出来,何况是我?你不说,我便不提。”
我似是被定住了,移不动一寸脚步,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他似是自言自语,每一句都轻声轻气如在梦境。那些话轻柔悠远的如同天际浮云,花间私语。然而落在我的心里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怒涛磅礴。
他轻轻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后,缓缓道:“他今夜约你前往起月楼。我,亲自,送你去,如何?”
去?不去?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真哥哥?假哥哥?
江辰叹了口气,幽幽道:“小末,你的性情我很了解。此刻,你纵然心生双翼,离心似箭,却也碍于情理道德觉得自己不该去见他。其实,你不必觉得对我内疚。原本,你我的这桩婚约,并非你心甘情愿,只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而已。所以,我不希望这一纸婚约将你束缚的不再是以前的小末,我更不希望你只是因为婚约的束缚才对我心生愧疚。”
“你做人与师父一样,规矩周正,万事理为大,他人为先,自己的感受却置之一边,顾的上便顾,顾不上便割舍。”
他这是第一回如此认真的与我说话,我从没仔细的想过自己,也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原来是这般模样。
“你若是自私一些,大胆一些,精明一些,你与云洲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误会。可是,你若是自私、大胆、精明,你便不是你,也就不会让我和云洲动心。”
“你常常让我想起树上的小松鼠,山间的溪流,溪中的小荷,荷叶上的露珠。有时候娇憨愚钝的让人牙痒,有时候又让人觉得通透的自叹弗如。纵然我再惹了你,你也从不记仇,转眼就对我笑,毫无心机。逍遥门,没一个人不喜欢你,可惜,你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我默然聆听着江辰的话语,嗓子哽的很疼,依旧说不出一个字。
“我送你去见他一面,是真心诚意,并非虚伪违心。我虽然自负骄傲,却也自恃是个心胸开阔的男儿,若是连这个都容不下,又如何配得上你?”
他的喃喃低语,如小楼一夜听风雨,沉香亭北倚阑干。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是在刻板上认真细致的篆刻,再提笔沾磨以蝇头小楷细细的临摹,深刻清晰。
我心里涌动着一份沉甸甸的感喟,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低声道:“江辰,你不要再说了。”
“小末,时辰已经过了,去吧。”他牵起我的手,温暖干爽的手掌,没了下午的潮热。
轿子停在起月楼的时候,江辰将我扶出轿子,柔声道:“我在下面等你。”
我长吸一口气,缓缓踏上台阶。
起月楼前大红色灯笼高高挂起一排,明辉如皓月。我站在廊下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
江辰静静负手而立,正凝眸看我。
橘色光影中,他姿容淡定,仪态从容,一如小楼观明月,春山看云起,可是我莫名就是知道,他的心里并非如此,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定是紧握成拳。
我转过身去,已有店家小二热情的迎上来:“姑娘里面请,几位啊?”
“我来找人,约好在舒雅阁。”
他一副恍然的模样,忙道:“哦,云大人交代过,小的知道。姑娘这边请。”
我随着他登上二楼的雅间,他一直往里走,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心开始狂跳起来。
云洲,他要对我说什么?他若是真的说了什么,我又该怎么做?
小二敲了敲门:“云大人,您等的人到了。”
“进来。”
门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我一怔,这声音,并不是云洲,有些象他父亲云知是的声音。今日在摘星楼,我未见其人,只闻其声,虽寥寥数句,但我对他的声音,印象已极其深刻。
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站在门内。他气宇华贵,相貌俊伟,威武而不失儒雅,剑眉星目,不怒而威。
“你便是云末吧?”
我慌张的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怎么也没想到来见的人竟是云知是!
他点点头:“来,进来说话。”
我忐忑的走进去,他顺手关上门,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
我局促的坐在下首。他撩起袍子坐在我的对面,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放在我的跟前。
我连忙低声致谢,情不自禁的紧张不安,他约我来,想要怎样?
他默默打量了我几眼,目光炯炯,犀利如锋。我越发的疑惑不安,实在不知道他找我来,所为何事。既然今日云洲的心思已经被他窥破,赐婚也被他阻止。此刻再来找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说说几十年前的一些旧事。”
旧事?我心里莫名一紧,立刻有一种预感,那些旧事应该与我和云洲有关。
“当年,我祖父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战死在福建。高祖登基之后,追封我祖父为远志将军,世袭福州守备指挥一职。我大伯年过四旬无子,为了世袭此职便将我过继过来。不料,我十四岁那年,大伯老年得子,生下我二弟知非。知非天资聪慧,被我家人视为掌珠,我对他也是疼爱非常,因为我所承袭的守备指挥之职,本该是他的。”
“当时朝局不稳,北有女真,南有倭寇。戚冲将军随着远照大师打女真,我在福建剿匪。一南一北,各负盛名。世人皆称他枪法第一,我剑法第一。我与他虽未谋面却英雄相惜。他从北疆回来之后回到浙江,我专门带着二弟知非前去拜访,想和他切磋切磋。当时,我们二人功夫相当,但兵器之上他却略占上风,因为剑短枪长。切磋之后,我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件事。”
他抿了一口茶水,又道:“倭寇惯使长刀,那长刀源自唐刀,自遣唐使传到日本,加以改良,又改为双手握刀,更利于劈杀。倭寇凶残,又占着兵器上的优势,屡剿不尽,百十个武士浪人就敢入境杀我数千官兵。而我朝在兵器上一直未能有对付日本长刀的利器,配备的长枪虽能进攻却难以防守,在实战中一直落于下风。我与戚将军比试之后,突生一个念想,若是能将兵器长短结合,兵士互相配合呼应,长枪进攻,短剑或短枪防守,定能制胜克敌。当时我便想到了江湖上盛传的重山剑法,又称鸳鸯剑法。这套剑法世传天下无双,合练无敌。若能找到它,从中化解出一套适宜军中的阵法,实是居功至伟的一件好事。”
听到重山剑法几个字,我心里顿时一紧,这件往事,果然与我有关。
“知非知道我的心事之后,自告奋勇要去替我寻那剑法。他在逍遥门有两位好友,一位是江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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