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妆(Ⅰ、Ⅱ)》第99章


可我来得很不巧,坐在榻上的罗净褪去了衣物,整个上身赤露着。蜜色的肌肤,漂亮的纹理,在这样的春日看来更散发出一股生机。目光交错的刹那,罗净慌乱了,忙披起僧衣。洁白的衣服衬着微红的脸色,一点不像平日里的他……
我倚在桌边,戏谑望着他:“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我在上药,你不该这样进来。”罗净说话的时候不看我……
“那我该看见了之后再退出去,说抱歉打扰了吗?”我轻蔑笑着,“可看见的终归是看见了,就像有的事情发生了,就不能从记忆中抹去。”。
罗净的语气开始不客气:“找我有事?”。
“我想出门去买点胭脂水粉。”。
他飞快瞄了我一眼:“你又不画妆。”。
“可是我想画了。”。
“让小绿出去买。”。
“她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自己去看。”。
罗净沉默着系好衣带,半晌才说:“你画妆给谁看?”。
我心中顿时起了忿恨,女为悦己者容,可我与华容添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遥望相思而不得见。我负气冲了进去,劈头盖脸说:“画给你看!怎样?”。
罗净眼里噙着笑意,垂目看我的肚子:“四个月了,不能大意,你这样动气对孩子很不好。”
“我真不懂你这个人,心里明明不痛快,非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语重心长道:“小桃花,现在觉得不痛快的是你,不是我。”。
我本不想罢休,可听见一声“小桃花”,坚冰般的心顿时化作春水。小桃花,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一直传到了耳边。歪着脑袋想了会,有多久,没听见这个称谓了?算起来才两个月而已,怎么觉得过了半生……我一肚子气都消了,慢吞吞问他:“伤……好了么?”。
“若你一直在这盯着我,恐怕就好不了了。”。
“我帮你上药罢。”我忐忑在他身边坐下,“怎么说,其中是十一道天雷本是我的。”
罗净眉头一收,成了深深的川字,严肃道:“你以后勿要再胡搅蛮缠!若我当时没有替你挡住,你腹中胎儿有何闪失的话,便要悔恨终身。”。
“谁胡搅蛮缠了?”我悻悻起身,走到窗边,狐疑望着院中那株桃花问,“这棵树有年岁了,不比我小多少,哪儿来的?好眼熟喔……”。
“是唐府那棵,你见过的。”。
我仔细回想,确实还在树上睡过一觉,当时便觉得那桃树不同寻常。“你把树移过来做什么?”
罗净的目光在树和我身上来回流转,迟疑许久才说:“你们是有渊源的。”
我不解,蹙眉看着他。罗净下了榻,大概还有内伤未愈,动作迟缓。他渐渐往门外走去,我也随了过去……
才刚进入花期,这一树桃花羞涩而天真。春风拂面,带着淡淡花香。我捋了捋被吹乱的发,侧目时发觉罗净的目光糅杂了许多不可碰触的伤痛。或许他又想念家人了吧?唐老爷出殡的时候,罗净痛不欲生,我似乎还流着眼泪抱了他呢……那时候我也和初春的桃花一样天真。
“这桃花,也有千年了。”罗净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其实你有强大的灵力,完全可算出来。”。
闻此言,我大惊,随即凝神掐算,发觉这株桃花分明就是我的一部分。怎么会这样?我想了想,幻化一下钻入桃树中,运用灵力汲取这棵树浅淡而朦胧的回忆。原来,是有人在千年前折了我一枝桃花带到遥远的京城,随意插入土中,就这样成活了,长成这棵桃树。我懵懵回忆千年前醒来的一刹那,只记得留下的那个声音,其他的一概不知……
“是谁?”我迫切望着罗净问,“是谁折了桃花插在泥土里?”。
“前世、今生,折花人注定是过客,便一直都是。”。
“秦朗坤?”我低垂着头,靠在树干上,“我几乎死了一回,才知道他不是我的劫,原来只是折花人。那树干上的字迹是华容添的,他才是我要找的人,我从一开头便算错了。”
“一切苦难都来自于你的执着,若你早些放下情执,安心随了华容添,便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我无奈苦笑:“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我迷了路。而你早已知晓一切,却死死瞒着我。”
罗净仰头,双眸映出满满的桃花色,微笑说:“如今你们有了骨肉相系,将来会更加恩爱。”
恩爱?我以为今生无望了呢。对罗净的信任一直起伏不定,金簪和沈云珞的事我该不该告诉他?欲言又止,最终我还是选择缄默了。
第十五章 125、误佳期5
思念与日俱增,我却仍然被困于国师府,外面就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得而知。
窗外桃花三两枝,镜前的我双颊也被映上了粉红。沈云珞闲来无聊,教我描眉画黛,她说我的眼睛最美,但还有法子画得更美。我忽然兴奋起来:“对了对了,夏青上回替我抹了桃红的胭脂在眼角,容添说很好看呢!”。
沈云珞细细一想,摇头说:“桃红的我没有。”。
忽然传来一声“小桃花”,是罗净的元神在唤我。他进不来园子,若我不答应,他根本拿我没办法。我不急不缓踱着步子,沿着蜿蜒的石子路走到拱门前。“大师,真是稀客。”
罗净手里捧了一个小包袱,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平和道:“这是你要的胭脂水粉。”
我一怔,伸手穿过结界,将包袱拎了过来。他一个僧人去买胭脂水粉,也不怕被人笑话。我撇撇嘴说:“谁让你买的?若不合我意怎么办?”。
“你看看,若是不喜欢,我再去买。”。
我讨厌看到他这样逆来顺受还一脸淡漠的样子,丢下一句:“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扭头就走。罗净却警告我:“总之你别再找借口出去了。”。
我止住步子,回身瞪着他:“既然皇上都信了你的话,我出去了又如何?他还敢拿我怎样?”
“他是不敢拿你怎样。你出去无非是找华容添,皇上忌惮他你不知么?把你们分开,甚至将你困在国师府,就等于砍掉了逍遥王的双臂,令他什么也干不了。你一出去,只怕皇上更会想方设法对付逍遥王。”。
“我真的不明白,华容添这样处处忍让,为何换不来亲兄弟的一丁点信任!”
“若他真的没有任何图谋,先皇岂会叫他一败涂地?”。
我蓦然一惊:“你什么意思?”。
“皇宫里的人,谁都不糊涂。逍遥王培植的心腹遍布大江南北,你当真以为他闲来无事爱好游山玩水?只是你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到最后他放弃爵位,还是为了你。”
“你是说,如果没有我的话,现在当皇帝的人是他?”。
“人各有命。”罗净双手合十,垂目道,“他没有皇帝命,无论怎样都是徒劳。”
我一心急,又跨出结界,焦虑不安问:“怎样都是徒劳?难道要被软禁一辈子?”
“虽然没有皇帝命,不过他的命仍然很尊贵,有享不尽的荣华。铤而走险不是好办法,耐心等待为上策。”罗净意味深长看着我,似乎知道我想出去找华容添不单单为了一解相思。他功力在我之下,不可能算出我的心思,靠猜吗?我狐疑打量他一周,然后拎着小包袱晃悠晃悠进了桃苑。正要腾空飞回去,忽地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频繁用灵力对孩子不好,如果你相信我,把结界撤了吧?”
我渐渐飞升悬在半空,回眸一笑:“我不相信你。”。
罗净,你终究是长庆王的国师。沈云珞一旦暴露,孩子也保不住了,我怎会冒险去相信你?
小绿打开我扔在案上的包袱,兴致盎然看了一遍,呼道:“夫人,这个胭脂是桃红色的!”
我愣愣望着她手心里托着的一团桃红,已然没了画妆的心情……

郎中按时来诊脉,我和沈云珞又躲在床帐里。这样的时节,闷在床帐里有些热,我轻摇着团扇,着急问:“看好了没有啊?”。
远处依稀传来爆竹声,噼里啪啦热闹极了。郎中却不乐意,抱怨那些声音干扰了他诊脉。我吐了口气,懒懒道:“当做没听见好了。”。
“老夫一听见吵闹声,就容易分神。”。
小绿在一旁插嘴:“那么远的声音先生也觉得吵啊?”。
“哪里远?不就在附近?”。
“蔺府离这有十几里呢!老先生您的耳朵真好使!”。
“蔺府?”我吃了一惊,沈云珞明显也颤了一下,我及时捂住她的嘴,“谁办喜事?”
小绿兴冲冲答:“京兆尹大人呐!听说娶的是吏部魏尚书的千金,京兆尹大人威风凛凛,和聪慧贤淑的魏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我迫不及待问:“如今的京兆尹大人可是蔺水蓝?”。
“是啊!”。
“啊?”我一下子懵了,脱口而出,“那秦朗坤怎么办?”。
沈云珞也目露哀怨,握住我的手腕从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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