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程小青-第3章


霍桑忙高声呼唤:“施桂,快出去叫汽车:包朗!你来助我一臂。她好像已经
不能说话。我们赶快送她到医院里去。……唉,且慢,瞧:”
我瞧见她有一种奇异的表示。她举起右手摇了几摇,似乎不赞成霍桑的建议,
接着,她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向空中画符似地划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但确
信她这种举动不像是拘挛,倒像病人在神经昏乱时指手划脚的样子。霍桑的发光的
眼睛注视着她的手指,他的呼吸也都停住了。
“包朗,你瞧得出吗?”他喘息着问。
我还不了解他问话的含义,只摇了摇头。
霍桑又着急又失望地道:“唉……女士,你可能再写一遍——?”
我才明白霍桑已经领会到她的画符动作,她是在用手代口,写什么字。霍桑的
问话并无效果,女子的右手重新回到了她的腹部。她的上身不再佝偻,却向后仰着,
头靠着椅背,绿豆般的汗珠已经蔓延到面颊骨,脸色已白中泛青,上嘴唇向上蜷缩,
微微露出白色的牙齿,她的眼睛也闭拢了。霍桑急急换上皮鞋,又穿上一件白帆布
的外褂。
“汽车已经开走了。”施桂回进来报告。
“唉!……怪事!”霍桑像受了雷震一般,怔了一怔。
“包朗,快打个电话给转角上的龙大车行,叫他们赶快放一辆车子来。”
我依照他的意思打了一个电话。女人还像先前那么样子,眼睛仍没有张开,两
手都按在腹上,呼吸更短促,隆起的胸膛在急促地一高一低。霍桑握住她右手的手
腕,在诊察她的脉息。他紧蹙着双眉,显得他已经感觉到情势非常危险。
“汽车来了。”施桂进来报告。
霍桑一言不发,便把右手插进那女子的左腋,穿到背部,右手伸到她的腿弯后
面,用力一抱,那女子的整个身子便离开椅子。
“包朗,快打一个电话给济众医院的杨祟义院长,请他们立刻作好急救准备,
越快越好。”
他早已抱着那女子走出办公室的门,跨下石阶,走过水泥通道,从大门口出去,
预备上车。
我不知道济众医院的电话号码,便急急在电话薄上翻查。门外喇叭声响,我知
道霍桑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一会儿,医院的电话接通了,但是杨院长不在院里,有
一个叫张敏的医生和我接洽,我就把霍桑关照我的话通告他。张医生问我病人是哪
一个?患的什么病。我没法回答,只说是一个女人,可能是中了毒。
在已往的若干年中,我襄助霍桑处理了不少的疑难案子,所经历的惊骇、诡秘、
紧张的局势委实计算不清,但是这一次又突冗、文焦急、又困惑的情景竟浸透了我
的脑膜!这女子姓甚名谁?是什么人?她的来意怎样?不但我在梦中,连霍桑分明
也毫无头绪。她既然是主动地来见霍桑的,怎么见面后不说一句话?不见得是个哑
巴罢?她仿佛思着某种急病,或者竟中了毒。但是中毒和患病,应得去请教医生,
怎么来害霍桑?据我估计,她的来临分明使霍桑遭受到一种不易辩白的横祸。她的
病如果还能医好,固然还可以查究她的真相;可是,万一不测,霍桑受了这意外的
牵累,又将怎样交代、怎样应付呀?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半钟。外面骄阳还没落下,它的威力仍然控制着整个天空,
空气是热烘烘的。这办公室虽两面通风,窗外又遮着竹帘,但是我的额上和嘴唇上
仍不断地蒸发着汗珠。我站起来开了电扇,又脱下了府绸外衫,走到书桌前面,烧
着一支白金龙,开始在室中踱来踱去。
我不但替霍桑担忧,连我自己也感到万分不安。
看这女人的打扮,分明是一个受过时代洗礼的所谓摩登人物。她的翡翠的耳环、
花绸旗袍的式样和高价的银色皮鞋,很像是一个阔老的娇女。不过现在那班所谓交
际花、舞星甚至“庄花”这一类的女子,装束上也往往这样子宫丽华贵。所以不经
过相当的接谈,一刹那间,要从服装上辨别和确定她的身份,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踱来踱去的脚步声音,似乎引起了施桂的好奇心,他站在办公室门外,仿佛
在窥探我的举动。我一瞧见他,脑子里忽然感受一种触动:这女子到这里来,会不
会出于误会?
我招招手,说:“施挂,进来,我有话问你。”
施桂跟随了霍桑二十多年,他的忠顺的服务曾给霍桑不少的助力;并且因着经
验的积累,在观察功夫上他也有相当的能力。他的年龄已在四十五岁以上,头发带
些儿灰色,但坚实的体格还在现时代的一般少年之上。他走进来时,脸上也带着愁
容,分明他也体会到霍桑的不幸遭遇。
我问道:“施挂,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施桂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她。”
“那末,你刚才开门时的情形怎么样?”
“我听得了汽车停在门前,知道有客人便出去开门。我把前门拉开时,那女客
已经走下了汽车,正把什么东西交给司机;接着,她拾头瞧了瞧门牌,便急急地走
进门来。”
“唉,你看到她瞧过门牌的?”
“是,我看见她抬着眼睛,站住了好几秒钟。”
“这样说,她是特地来这里的,不会是误会的了?”我自言自语。
施桂自动地接嘴道:“那没有疑惑。她还问过我霍先生是不是在家?”
“唉!她开过口的吗?”
“正是。”
“她怎么说?”
“她只说了一句话:”霍桑先生在里面吗?‘“
一个疑团解除了。她是专程来访问霍桑的,也不是个哑巴。我仿佛从黑暗中得
到一星子火光,精神上兴奋了些。
“施桂,说下去。她可还有什么别的表示?”
“她没说过第二句话。”
“你对她说些什么?”
“我只应了一声‘霍先生在里面’,便站在一边,让她走进来。”
“她说的什么方言?”
“北方话,不过声音很特别,低得几乎听不出。”
“那末,你会不会听错?”
“不会。她说话时和我距离不到两尺。”
“你可觉得她有什么异样?”
“我觉得她很慌张,这一点我倒不奇怪,因为那些来求教霍先生的,都是这个
样子。不过她说话时声音太低了,说一句话又急忙用手巾掩住了嘴,仿佛感到什么
疼痛;她走路时也有勉强支撑的样子。这些我觉得都是异样。现在,我看霍先生非
常为难呢。”
“是啊,我也正替他担忧。”我应了一句,把烟尾丢掉了,重新烧着一支新鲜
的纸烟。我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还有,你可曾注意她坐的那辆汽车?”
“没注意,只看见是一辆黑色轿车,漆的颜色显得有些陈旧。”
“可看见汽车前面的号码?是白牌还是黑牌?”
“我也没注意。后来霍先生叫我出去,汽车已经没有影踪。”
我吸着烟不答,暗付那汽车一送到便即开走,也很奇怪。
“包先生,你不妨打个电话到济众医院里去问问,这女人究竟能医得好不能。”
施桂向我提议。
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也承认唯一的希望就在那女子能够医好,最低限度也得叫
她能开口说话,这样才可以明白她的来由和真相,使霍桑脱离难关。电话接通了,
接话的是医院的挂号的人。
“杨院长在不在?”
“他回去了。你哪里?”
“爱文路七十七号,我姓包。请张敏医生接话。”
“他在急救病人。你等一会儿再打来罢。”
我怕他挂断电话,急忙应道:“喂,喂,你可知道这个急症病人怎么样?”
“听说是中了毒,此刻正在洗胃。”
“有希望没有?”
“这个我不知道,也许已经好了些。”
“那末,请你通知那一位陪急病人来的霍桑先生,我要和他谈一句话。”
“那也不方便。他也在急诊室里。”
他说完了这句,接着是咯笃一响,分明他觉得不耐烦,便将电话挂断了。施桂
站在我的旁边,似乎也从我的脸上得到了什么暗示,“包先生,可是她还有希望?”
他忙着问我。
我答道:“那是位挂号的,据他说急症病人已经好些。”
“那很好。济众医院就在那边民权路上,离这里很近。包先生,你不如索性走
一趟,听听确实的信息。”施桂的眉峰展开了些,又第二次建议。
施桂的提议确有意思,因为我与其这样子坐不稳站不定,倒不如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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