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上)》第440章


可是他一个小小知县,想找上海本地两位道台讨主意吧,这两位道台现在是闭门谁也不见。11送礼物过去想疏通门子,结果礼物也被客客气气的璧还。说不见就是不见,摆明不想淌这滩混水。想拜徐大帅幕府那几位现在威风八面的门儿,不管是递手本还是要站班,人家全部挡驾!这还叫人有什么法子可想?督府那儿倒是还没把他怎么样。可是越这样。越让人心里百抓挠心搬的担惊受怕!
到了最后,只有一狠心一跺脚,脸摸下来揣袖子里面。要保全饭碗,也只有这么着了!
他坐在轿子里面晃晃悠悠的只是想心事,今儿他可不敢拿大,往日在自己地头,白大知县可是偷偷坐过绿呢轿子的。今儿就是一顶轿子店租的半新的两人小轿。眼见着快到了地头,白斯文一阵心虚气短,差点就想跺足喊轿子停下掉头。这脚抬起来却半天没有踩下去。到了最后还是心一横。当官就像当婊子一样,谁还在乎这脸面!
轿子一晃,停了下来。轿子店地伙计掀前脸就探脑袋进来拿扶手板:“老爷,徐大帅爷在上海地公馆到了,外面有禁卫军的总爷守着,咱们不能再朝前了,老爷是不是这就委屈下来?轿钱是一块半,力钱没个准。听老爷赏…………老爷认识徐大帅?这可是咱们大清的架海紫金梁!”
白斯文青衣小帽,脸色难看地下来,他今儿是一个下人斗没带。随手抓了几块洋钱递给轿夫,挥手让他们快走。//接着就深吸一口气儿抬头看向前面。
徐一凡的公馆前面,现在是十几个禁卫军站得笔直的值守,黄色呢子军装崭新得晃眼。这些军人个顶个的都是壮棒小伙子。从上到下是绝对的一条直线。身子绷得还微微有点前倾,只是这么一站。就自然有一种森然的味道白大知县可不知道这是普鲁士式的操典练出来的成果!他只是一下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目光落在那些禁卫军士兵的领章上面。黑色苍龙张牙舞爪,似乎就在朝他示威。一个带岗地禁卫军军官马靴过了膝盖,背对着他分腿站在那里,武装带将腰杀得细细的,好像听见了背后的动静一般,冷着脸就转过了头,目光就和白斯文畏畏缩缩的眼神一碰。
徐一凡公馆前面,不过就这十几个戈什哈卫兵而已。可是这经过战场,穿着新式军服的军人在这儿一站。威严杀气,却胜过了天下督抚抬枪帅旗顶马长苗子将衙门前面摆得满满的排场!
皇天,当真是前生不善,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帅爷总督两江!
不等禁卫军士兵过来盘问,豁开了全部面子地白斯文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拖长了声音带着哭腔大声报着履历:“知县衔江宁七品县正堂,赏五品功牌加三级记录,光绪七年分发两江卑职白斯文向徐大帅请罪!大帅不赏见,卑职就只有跪死在这里!”
“老哥,您说说,姓徐的打雷闪电般的闹这么一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荣禄笑微微的指着手上那几张幕僚誊下来的稿子,低声问道。//
他问的人,正半躺在烟榻上面。烟签子散了一盘子,才过完瘾头。正点了根纸吹慢慢喝茶。这人不过三十五六地年纪,一张圆胖脸,稀稀疏疏两撇胡子。身上带地挂的,无一不是有名堂地玩意儿。正是现任江宁满洲将军玉昆,舒穆禄氏。他是镶蓝旗的,跟北京城倒是没有太大瓜葛,一直在关外驻防,清季挑选驻防将军,京城出身地倒是选得不太多。关外老八旗被认为还有一点雄健之气,不断的从里面选还看得过去的到全国各地充城守尉、都统直至满洲将军。这也是对八旗的平衡调剂的意思。玉昆的履历就在关外热河绥远转了好大一圈,也还走对了门子,光绪十五年就补了江宁将军的缺分。
可是所谓再有祖宗血性的八旗子弟,到了繁华的关内,特别是江宁广州之类的地方,转眼间也就烟枪抱着,轿子坐着,大菜吃着。比谁都还要暮气沉沉。再说了,就算要做事练兵,现在的各地满洲将军。还能做什么事情?全国的满洲八旗防兵。除了甘肃、伊犁那寥寥几处还稍微有点样子,其他的全部成了一个给各地驻防旗人操办福利的满洲各地民政局。整天就是想着花样从地方藩库多挖点银子,给驻防旗人发福利。//以玉昆这江宁将军之尊。到了月底还带着戈什哈,坐着轿子,到各个租出去当店面,当公馆的旗人地产那儿收房钱。
江宁这个地方地驻防旗人还特别,洪杨乱时江宁旗人三万余人被屠光。现在这些驻防旗人是这个地方拨几百家,那个地方拨几百家凑起来地。来历乱纷争就多,一碗水得端匀了,自己荷包也不能亏待。整天忙这些事情就忙个不休,还操旗兵准备打仗。想也没想过啊!
荣禄是顶着大帽子下来的,玉昆也接了朝廷的密旨。所以荣禄在见了江宁官场之后,又将他请来,玉昆倒是爽快,一请就到。荣禄对他自然是百般客气,拉炕他就坐。请升冠宽章就一身便服,请脱略仪注就躺下来抽烟来了就是给荣仲华面子,还得看着他脸色不成?
他懒洋洋地在烟榻上面支起半个身子,瞧了一眼那几页稿子,嗤了一声儿:“介有嘛相干?仲华老哥,兄弟说句狂话。两江这潭水。兄弟比老哥清楚!这里的方方面面。是谁轻易碰得了的?不知道多少人既有手段又有面子,铁打的两江流水的总督。到这里当方面大员。对地方只有四个字儿,相安无事!朝廷把姓徐的派到这里。就是让孙猴子来这五行山底下磨火气来着…………他闹,尽着他闹!看他能把这江山闹翻了?”
荣禄咬着牙齿淡淡微笑:“徐一凡可是有兵的…………”
“兵有用!现在不是国朝初年了。11徐一凡能打赢小鬼子也是运气好,兄弟又不是没见过大头兵,到时候给他们许点好处,还能拉不过来?你老哥已经把江宁藩库搬到苏州了,没得饷,他徐一凡凭什么拢住他的兵?这里又不是朝鲜,他敢纵兵抢?还有那么多旗人爷们儿给他当枪使?所以说你老哥高就高在这儿,兄弟是忠心佩服!江宁藩台也是深明大义,估计徐一凡不到,藩司刘老哥就得自己告病先走一步,朝廷也必不会亏待刘老哥!”
荣禄只是苦笑,国朝两百多年,对付权臣的手段那是一套接着一套地。他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对上徐一凡这个人,他就觉得自己所知一切,所能用的一切,就完全派不用场了。对付徐一凡,不管用什么手段,手里没有实力作为背景。就算联合两江士绅闹起来,只怕也会被徐一凡用他想不到的办法扑灭下去!
可是现在看来,巴巴的将玉昆请过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玉昆,顶天就是一个初到朝鲜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徐一凡此人之可怕!江宁满兵如此,京口满兵更不用说了,那里还不如江宁呢。江宁周围绿营,和旗兵也是大哥不要笑二哥。这么说,就只有指望驻防徐州的武毅铭军陈凤楼那一部了?
武毅铭军是见过几次仗地,算是朝廷的精锐防营之一,是用来镇守两江的机动力量。11这次甲午,武毅铭军部分北调山东,才走到,仗就算打完了。力量算是完整。朝廷在北方的实力这次战事被打得淅沥哗啦,有点力量的现成力量只有依克唐阿部和宋庆部。可是依克唐阿要镇满洲根本,他本人也没有半点将实力交出来的意思,听到朝廷微微有点露出借他力量去两江制衡徐一凡地意思,头就摇得跟波浪鼓似地。送徐一凡都跟送瘟神一样了,还嫌不够凑到两江找没趣,他依克唐阿又不是傻子,这辈子都不要和姓徐的照面才好呢!
至于宋庆老头子,跟木头一样非要回绥远防地,什么其他地都不听,仿佛心甘情愿去吃沙子一般。南方其他省份的力量荣禄是看出来了,这帮地方督抚,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伸把手,他们恨不得朝廷和徐一凡之间互相把狗脑子打出来才好呢,就少点心思花在他们身上。一会儿派钦差,一会儿清理地方财政地。
大清朝啊………………
荣禄目光一下变得低沉下来,神思不属的越过又躺回去的玉昆,看向了北方。这陈凤楼的武毅铭军,到底得用不得用?他已经去电几次,朝廷也有密旨。这消息,应该回来了吧?
黄海之上。几条招商局的火轮船正喷吐着黑烟。呜呜的朝南开航。11船头船尾的甲板上,挤满了穿着黄军装地禁卫军士兵,有地在做体操。有的就在看海景。这支得胜之师在海天之间高声谈笑,话题之间,多离不开他们才经历的那场战事。
百战虎贲,有地就是这个骄傲和威风!
禁卫军是分梯次陆续南下的,除了地位未定的朝鲜平壤一带暂留的袁世凯善后之外,其他两万余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