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第19层》第35章


瞬间,某张脸庞像烟雾一样涌了出来,春雨知道这只是幻觉,她冷冷地回想着那张脸,回想着那些可怕的夜晚。 
地狱的回复来了———“你最恨的人是谁?你会得到报复的机会的。” 
春雨的眼神依然那么可怕,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像在木偶人上刻字一样,她用力地按了几下拇指,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两个字———继父。 
她立刻就把这两个字回复了出去。 
终于,春雨像是吐出了胸中一块大石头似的,竟然仰天尖叫了一声,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
地狱的第14层 
气温已降到零度以下。 
上午九点,春雨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匆匆跑出去上班了。 
天气预报上说,过几天将会有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可能还会出现降雪。校园里再爱漂亮的女生,也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身段,穿起了臃肿的滑雪衫。 
去公司的路上,春雨依然坐着地铁。在拥挤嘈杂的车厢里,她特意寻找了一个好位置,差不多能看清周围所有的脸。那一张张脸是那样冷漠,没有一张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不,或许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春雨到了公司以后,发现与她说话的态度有些冷淡,这让她心里不太好受。她只能一个人扑在电脑前,因为昨天几乎没干什么活,所以今天她工作得特别卖力,连着几个小时到下午,中间除了吃饭外几乎没停下来过。 
但不巧的是,今天公司里有个女孩生病请假了,所以春雨只能留下来加班。又在电脑前干了几个小时,春雨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霓虹灯光。而这时她们都已经悄悄地溜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办公室一下子静了许多,春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在电脑前坐了一天,脖子酸痛无比。肚子早就饿坏了,正好桌子上放着一份晚点心,这是给加班的人吃的。吃完这顿晚餐,春雨便准备下班了。 
当她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沉闷的嗓音:“她们都走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没把人给吓死,春雨紧张地回过头来,才发现是老板严明亮。她低着头说:“她们都已经走了,我的工作也结束了。” 
严明亮冷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了:“今天辛苦你了,到我房间里坐坐吧。” 
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春雨没办法拒绝,只能走进经理办公室,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是不是很累?” 
“没关系的。”“刚出来打工的时候都这样,你还算是比较轻松的。想想我在国外的时候,那可是你们没法想像的啊。” 
严明亮的目光像蚂蚁一样在春雨的脸上爬着,让她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能低着头回答:“严经理,其实我来这里实习,主要还是为了毕业论文做社会调查。”“什么论文?记得我当初的大学毕业论文,是写计算机网络会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网络是什么东西,但现在每个人都离不开网络了。”“我写的论文题目是《手机短信与人类沟通》。”“非常好的选题,确实有许多人的生活因此而改变了。”严明亮每说一句话,都靠近春雨一步,让春雨不得不退到了办公桌旁边。突然,视线里似乎掠过了一张脸庞,就像火星一样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那是严明亮桌子上摆的一幅像框,里面镶嵌着一张女孩的照片,看不清照片的背景,只有那女孩微笑的脸庞,还有一双诱人的眸子。 
瞬间,春雨摸着自己的脸后退了几步。她已经看出了照片里的脸,虽然她从来不认识那个女孩,但她知道女孩的名字———蕴涵。 
虽然不是在学校档案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但两张照片上显然是同一个人,那脸庞、那眉眼是绝不会看错的。可是,蕴涵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严明亮的桌子上呢? 
严明亮立刻拿走了桌子上的照片,低声说:“是不是觉得她很像你?”“不但很像我,而且还很像另一个人———她的名字叫蕴涵,是八年前我们学校美术系的系花。你认识她是不是?” 
这回轮到严明亮后退了,他抿着嘴想了想说:“既然你知道蕴涵,那我就承认了吧,她是我大学时代的女朋友。”“蕴涵是你的女朋友?”春雨实在不敢想像,八年前的严明亮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魅力,居然会让美术系的系花投入他的怀抱。“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别人。”严明亮走到了落地窗边,背对着春雨低下头沉吟,“自从她死了以后,这张照片多年来一直陪伴着我,无论我多么痛苦,我都知道她就在我身边。” 
春雨觉得自己触到了别人内心最脆弱的神经,她抱歉着说:“对不起,严经理,我不该问那么多。”“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快点回去吧。” 
春雨点着头退出房间,飞快地离开了公司。 
办公室里只剩下严明亮一个人了,他颤抖着关掉了所有的电灯,让自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隔着落地玻璃面对着不夜的城市———然而,他并不属于这个城市。 
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在黑夜里闪烁着不熄的光芒,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烟雾缭绕的清晨,他躺在小屋内,鼻子里充满了牲畜的气味。是的,与这个故事里所有的人物不同,严明亮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那个清晨就是他的第一次记事,是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将他惊醒,在刺鼻的牲畜气味中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正骑在母亲的头上,用巴掌将她打得头破血流。 
这就是严明亮与众不同的童年。虽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但他还是读完了小学和中学。也许是因为贫困,使他过早成熟了起来。他看着一无所有的家,看着终日哭泣流泪的母亲,看着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有出人头地的那天。尽管被所有的人瞧不起,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每次别人欺负他,他总是低着头忍让。他恨他的父亲,因为每夜他都是听着母亲的哭泣声入眠的。父亲永远都改变不了打女人的习惯,从拳脚相加到皮带木棍,母亲每次被打都不敢声张,只能默默地承受痛苦,抱着儿子度过漫漫长夜。直到有一天,父亲喝了两斤劣质的白酒,将母亲推倒在门板上,用板凳狠狠地抽打着。儿子目睹了这一切,却被父亲绑在床上无能为力。最后,父亲失手打到了母亲的太阳穴上,这时父亲才如梦初醒地收了手,把母亲送往医院急救。但一切都太晚了,母亲就这样走完了悲惨的人生。 
他是看着母亲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的,那一刻他居然没有流泪,他觉得泪已经化成了血,逆流到了自己心里。父亲自知犯下大罪,便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了。那一年他正好十六岁,成了真正的孤儿。父母下葬后,他才听说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原来他竟是母亲红杏出墙的结果,并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所以“父亲”从来都不爱他,也一直以毒打的方式惩罚母亲,直到他们同归于尽。 
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这种耻辱从娘胎起就烙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母亲的命运也不会如此凄惨。他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只能没日没夜地拼命读书,要离开这个永远都不想再见的地方。 
终于,他用父母遗留下来的一点积蓄,读完了高中三年。又以全省前二十名的成绩,考上了上海一家著名大学。他以为到了上海的大学,就可以摆脱别人鄙夷的目光,然而人们依然瞧不起他,室友们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因为他来自贫穷的农村,实在土得可怜,人们觉得和他交朋友会很没面子。他的学费要靠他四处打工来拼凑,白天在学校里听课,晚上就跑到建筑工地上扛水泥,到半夜里带着一身臭汗入眠。 
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到大三以后就开始为电脑公司打工了。至少再也不用像民工一样干活,还可以攒一些零用钱。也就是那一年,他认识了一个叫蕴涵的女生。认识蕴涵完全是巧合,那是个漆黑的夜晚,他刚从外面打工回学校,在学校后门发现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正围着一个女大学生动手动脚。他用在农村养成的体魄,将那几个流氓打得满地找牙。就从那一刻起,他成了蕴涵心中真正的英雄。那时他保持着在农村养成的早起习惯,每天清晨六点钟,当室友们都在梦乡中时,他就会到学校大操场去跑步。而蕴涵也会准时地跑到那里,两个人一起绕着大操场,跑上一圈又一圈,直到同学们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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