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什么客》第82章


游麟坐了太久的船,这般脚踏实地,只觉地面略晃。“回去的时候,咱骑马罢。”
夜敛尘颔首微笑。有个回去的地方,总是好的。
众人借着熹微的星光,快马加鞭过了陈家桥杨家沟,来到璧山县境内。在离唐家堡三里处,一个叫来凤的小地方落脚。这有家客栈,叫做梧栖客栈,是黑店,专宰往来于益州、渝州做生意的商贾。恶名昭著,因而经营惨淡。游麟一干人等兴冲冲进去的时候,老板、小二全手持菜刀、剔骨刀,在大堂躺下了。
“……真不愧是江湖黑店,合着都睡地上枕戈待旦~”游麟大开眼界。
大堂正中,坐着个愁容满面的剑客,穿着打扮很风尘仆仆,很萧索。他听见游麟说话,就将忧郁的目光对过来,叹息道:“他们死了。”
唐胜笑吟吟迎上去:“西笑兄!好久不见,剑法还是这般利索!”他给众人引见,原来这位就是他的义兄,漠北愁侠穆西笑。群雄互相久仰一番。穆西笑直盯着唐胜看,全然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模样。
唐敏从火里拨出块木炭,草草画出唐家堡结构:“我们唐家堡分为外堡和内堡,外堡六巷一主街,主要是商铺和家丁住所。而内堡住着家主和嫡系,殷其雷也住里面。外堡内堡以一片竹林为界,这竹林是个迷宫,须按口诀走。走错一步,便会掉入陷阱之中,更不可用轻功飞过,否则会触动细线机括。”她将殷其雷、大皇子、七皇子等的住处标出,又讲解了巡逻路线。
此时漏刻已指三更。众人择日不如撞日,按计划行事,由游麟、夜敛尘率黑鹰刺客突袭殷其雷,唐敏带忽兴及拜火神教刺客寻找游聿,而唐胜、穆西笑在一个时辰之后,押僰王、冥蝗入外堡,分散十大长老注意力。
夜隐帮刺客和拜火神教刺客分头行事之际,游麟突然叫住忽兴,踌躇道:“外公,我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测……但愿是我想错了。你多加小心。”
忽兴哈哈一笑:“无妨,只要找到聿儿,咱爷孙就放手大干一场!最次,还有圣旨保命不是!乖孙你才要多加小心,殷其雷那奸贼厉害得很,外公找到聿儿就来助你,你不可贸然行动!”
游麟点头道:“理会得。”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进入倒计时了。这几天抽得心力憔悴,加紧写完冬眠去也。。。
生死血斗
浓云翳月,夤夜无声。通衢回风,山路九转,幽篁影影幢幢,正恶鬼当道时。夜敛尘右臂虚抬,黑鹰刺客尽解头巾,翻转外袍。外袍玄底朝外,衣襟拆出鹰喙兜帽。掰腕活动机括,袖刃在掌心悄然一闪。顷刻间融入浓重夜色。
唐家堡凝滞巍峨的模糊巨影渐近,黑黢黢的严阵以待。沉默的众人调息绵长深沉。黑鹰刺客中,以宋香主资历最老,他本以为此次行刺,不过是帮主对黄堂主的考验。这会儿知晓帮主撒手人寰,才理会事态严峻,竟是放手一搏。恍然看向夜敛尘,轮廓分明的下颔藏在阴影中,面瘫得好似运筹帷幄,活脱脱的夜无影再世,只是少了似笑非笑的轻蔑神色。
行刺一道,若要尽善尽美,则须诸念排空,以应万变。因而天人合一生死无惧,说白了,目标得单纯,不论手段刺杀那人,杀死为止。游麟显然不适合这个行当,他做甚么事,都是按喜好来,在胡闹中随性了结。幸而有了定林寺刺杀小沙弥的教训,总算不会在唐家堡叹息犯错。众人蛰在唐家堡高墙下的投影里,贴壁谛听墙上巡逻动静。打手势布置妥当,旋即施展壁虎游墙的轻功纵起,一行人当真全无声息,配合之妙,存乎一心。
游麟和夜敛尘比肩当先,从后一跃而上,捂住两位护堡子弟的嘴,一个点了颈下风府穴,一个敲了发际玉枕穴,熟稔地挑住即将落地的唐字灯笼。瞬间,几袭黑影利落地将昏迷的护堡子弟拖到垛口下,再起身,两位黑鹰刺客已换上唐门装束,提着灯笼在箭窗射孔前交替巡逻。余下的跟着夜敛尘和游麟继续前行,兔起鹘落在外堡檐牙相争的阴霾里窜过。一路上又干掉了几个埋在暗处的巡逻。游麟眺望远处竹林,隐隐在灯火阑珊的迷雾之中,竹林后有处凹下去的山谷,黑咕隆咚看不清楚。
唐家堡虽不能与金陵城相提并论,但就堡垒而言颇具规模。防备虽不如皇城严谨,但鬼气森森甚是煞人。在这般秋夜里贸然闯入,冷不丁的脖颈一阵恶寒。实在是江湖上太有名气,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他们这会儿不但要惹唐门郎,还在人家老巢乱来,就好似在十八层地狱走一遭,稍微年轻点的黑鹰刺客兴奋得牙龈直颤,手心手背都是汗。众人一瞧,这刺客不对劲了,没走几步打起摆子来。游麟抓住刺客的手腕一探,脉象乱糟糟地竟是中了毒。
黑鹰群雄面面相觑,不知这刺客怎好端端地怎平白无故着了道儿。他们防着唐门子弟身上有毒,双手早已用蜡涂过,才敢去点人穴道,按理来说绝无中毒可能。夜敛尘摸出一枚百清化毒丸,钳住中毒的刺客的下颔,拿住腮上‘颊车穴’,喂他吃了,食指中指在他颈侧脉搏一捋,借微光瞧看,只见刺客高高肿起的腮帮子上有一针尖大小的虫叮孔洞,这般一捋之下,缕缕黑血溢将出来,总算好了。
这当儿,游麟听见微弱蚊鸣,展手虚抓,将手中物震死在掌心,摊指一看,竟是只血针嘴翠绿肚白花腿的毒蚊子,有寻常蚊子三个般大小。这便是唐门暗器,鸩吻。取蜀中最毒的花蚊子,将鸡血和至毒的鸩血调混喂大,平常来唐家堡做生意的外人,若夜里不老实呆在点着特制熏香的屋里,就得让这玩意儿弄死。游麟在放倒的唐门子弟身上摸了摸,掏出几个驱盅锦囊来,便和在僰寨时唐敏给的无二,他分给众人,自己仗着耳力内力均过人,却不留。
众黑鹰刺客算好街巷来往巡逻的交错间隙,潜进竹林。夜敛尘按着唐敏所授口诀,数着竹子,进三退一,左六上二,如此这般,避开了陷进机关,有惊无险走出迷阵。眼前地势徒然向下,听得山溪隐溅,松涛习习。行数十步,进了好大一座花圃。此处种着夹竹桃、川乌、披针叶黄华、瑞香狼毒、雷公藤、天仙子、毒毛旋花等等草木,到花期争奇斗艳,犹如置身仙境,谁料得到,竟皆是要人性命的剧毒之物。众人噤若寒蝉,气不敢出,顺着羊肠小径前行,直闻得恶臭无比。借昏暗天光打量,土壤上全是血秽之物,剁碎的内脏、半露在外的断手残脚。饶是游麟,也瞧得眉心深皱,这地方与四煞神教饕餮的骸骨老窝相较,倒也残忍得不分高下。
穿过炼狱般骇人听闻的花圃,总算瞧见大片尖甍青砖的院舍,家家户户斗拱繁复,都是些冰纹槅扇门,文竹花心窗,门楣祥瑞石雕栩栩如生,琉璃须弥座影壁彩绘荷莲,规格建制之考究,不亚于皇城。众人按唐敏的描述,飞檐走壁往殷其雷的宅院去。又有个倒霉催的刺客,不知踩动宅院上哪片瓦,屋檐上的吻兽啪嚓一声,齐齐回头,吐出道道利箭,游麟眼明手快,旋身绞袍悄无声息收了,那利箭和布料接触,竟吱吱作响,冒起道道黑烟。夜敛尘手起刃落,划断游麟袍角,游麟顺势掌风一拂,将利箭带着袍角贯入旁边一棵大树里,大树便也咯吱直响,树杈摇摇晃晃,不一时绿叶全部卷曲枯黄,纷纷落地。众人冷汗直下,更对唐门毒药佩服至极,连参天大树都毒得死,何况人乎。
这变故也不知是否打草惊蛇。游麟放眼朝殷其雷院中掠睇,只见各处灯笼高挂,几进几出灯火通明,道道门边立着守卫,远处屋脊上亦有暗桩呼吸。众人比划好布置,各司其职呼啦散去,清了各处点子。但见夜敛尘身影幽若鬼魅,虎踞在一处厢房屋檐上,疏忽如蝙蝠翻身倒挂而下,双臂伸展,两手暗刃已入两位守卫咽喉,继而落地打滚,将尸首轻拿轻放。再看他呆过的屋檐,有一片瓦已然侧开罅隙,搁着小截竹管,管口朝里,竹管中有一根极细的线香,静静燃着。
游麟蹲在两院落之间,双手各抓一把线香,嫌麻烦似地大开大合往各处掷去,不论泥土硬砖还是窗纸,皆入之三分,顷刻袅袅蒸腾白雾细烟。这是夜隐帮的迷烟,叫做黄粱一梦,饶是唐门子弟驾驭百毒,也纷纷着了道睡将过去。
夜敛尘侧身推门,进了厢房,只见床上睡着一人,呼吸极其微弱。小心翼翼撩开帷帐,是个面容清癯的男人,估摸有三四十来岁,却银发苍苍。他这一看之下,脸色顿寒。道是如何?那男人不着片屡,四肢全无,便剩个光秃秃的身子,和满床蛇蝎同躺,心脉处还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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