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月续徐贤妃》第42章


徐惠一怔,随即道:“兕子喜欢听?”
兕子点头,徐惠便轻轻拍了拍她:“那……我晚上讲给你如何?”
兕子看她一会,终是点了点头。
李世民微微一笑,望众人目光似皆有异色,心内不禁冷笑,哼,不过是令个婕妤随在朕之身边,便会令众人如此惴惴吗?想想从前,却是不曾有的。
不禁一叹,正好的兴致,亦被减去了。于是道:“如此午后,倒不如泛舟湖上,朕也是乏了。”
滟滟湖光,波云重重,绿水青山间,无数楼台仿佛溶入那袅袅青烟里,精雕龙船,自云水仙雾中穿梭而过,船上弦乐轻轻,谈笑如风。
李世民端坐中央,明黄色长袍一身熠熠,唇角沁着秋光水色,温润明和。
杨若眉与韦贵妃分坐两边,徐惠则随兕子坐在杨若眉身边,兕子之宠,尤甚过其他皇子公主,似如此场面,她都是要挨着杨若眉坐下的,起初因着便于照看,如今却似冥冥天意。
皇子们坐于龙舟雕栏依次排开,一缕暖阳横斜,映照得众皇子神清气爽、英气逼人。
李世民展目望去,却独见一人,容色淡淡、眼目无神、面无表情。
李世民脸色倏然一暗,握着金雕杯盏的手指微微发紧,徐惠正好望来,但见李世民眉心纠蹙,目光如同染了秋末潇潇的风色。
徐惠小心望过去,只见李世民目光凝聚在太子身上,心中一颤,蓦地想起慕云来,秀眉亦不禁轻轻蹙起,尚不及思想,便听帝王声音平和,悠悠开口,全然不似适才眼神中的阴郁:“如今四海安平,百姓富足,方才能有今日游湖之雅兴,那么,你们可知若要长治久安,又当如何?”
十 山雨欲来风满楼(3)
一句,问得直白又随意,众皇子望帝王凝视目光,面上无动,想心中定在计较。
李世民抿一口清爽甘酒,酒香沁在舌尖儿上,一丝丝辛辣。
须臾,一人起身而道:“回父皇,所谓‘霸者之民;欢虞如也。王者之民;如也。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1)若如此,自可长治久安。”
说话男子,体硕面润,一脸华傲,正是四皇子李泰。
徐惠略略思量,李泰之言虽是在理,却不免太过浮夸,虚而不实,常闻四殿下擅文,此番怕是过于心急了。
李世民亦是微微蹙眉,唇边却持着笑意,正欲言语,一声清冷低沉,突地破入一舟秋色:“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2)”
李世民面色一凝,众人皆被这一句吸引去目光,但见言者,一身暗紫色长绸袍,容色暗淡,眼神无光,执一杯清酒,仰头饮下。
正是太子承乾。
李世民眉眼凝聚,握着杯身的手,力道陡然加重。
太子越发荒诞、沉迷声色,他亦有所耳闻,只道他失去慕云,心意不畅,待想得明白,便会过去,可未曾想,非但无所收敛,更有放肆之势。
他向来与青雀不慕,可如此场合,他亦该知道分寸,若在从前,他只会旁观冷笑,却不会如此放纵言行,李世民目中有深深焦躁,望着太子,仿佛一场大怒在所难免。
可终究,他还是忍下了,冷冷别过头,饮下一杯甘酒,转首回望间,已不见了眸中的风起云涌。
他将目光落在一纯白色身影上,那抹身影,像极了自己当年的气韵,*中有着端持:“恪儿,你又如何看?”
李恪!
徐惠心上不觉一颤,搂住兕子的手,亦微微轻抖。
终是抬眸望过去,却不想正触见李恪温笑的眉眼,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似有若无的睨着自己,转而方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3)”
李世民点头,眉梢有微微一弯,李泰随即望过去,心中不禁暗忖,以善养人?莫不是你早已奉行此道不成?
他对李恪本便是多有忌惮的,他深知,李恪城府只怕是几兄弟中最为深重的,自小,他的眼神中就有种异样光芒,夺目却并不多语。
李世民面上再无所动,任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赞是否,他眉眼淡淡,轻轻拂向一边,在一处突地一凝,到润上些笑意:“雉奴,你可有何看法吗?”
九殿下?众人再又望过去,九殿下年纪尚小,被父皇突地唤道,竟有些讶异,清亮眼神中露着局促。
徐惠亦望过去,只见李治嘴唇微颤,缓缓站起身来,茫然眼神在一处停滞,竟有探寻之意。
徐惠寻着望过去,却见他目光转动,径自落在帝王身后侍女身上,那侍女一身素简宫装,发髻只簪一支简约钗子,面若清霞、眼似潋水一汪,亦小心向李治望去。
徐惠一惊,那女子不正是媚娘?
眉心微蹙,见他二人这般眼神,到似是十分熟络。
只见媚娘向他微微点头,李治神情便于瞬间平和下许多,望向李世民,亦没了局促:“父皇,儿臣以为‘所谓平天下在其治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4)。’”
一句说得极是简单,李世民是何其锐敏之人,便连徐惠都注意到了李治的眼神,李世民又何尝能够放过?
李世民眼神微微一侧,心底蓦地忆起那日李治为媚娘求情时的情切,唇边凝了丝寒冷,只在杯沿触动时便消融在一杯甘酒中。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十 山雨欲来风满楼(4)
秋风瑟瑟,午间日头过了些,倒生了些凉,却不是冷的,那拂过面颊的清爽,直叫人心舒。
许久的沉默,唯有轻轻乐音缭绕碧湖。
皇子中有一阵惶惶,徐惠边为兕子捋好柔软丝发,边向那一碧清湖望去,风凉悠悠,却突觉头上一沉,胃中时有的潮动再次袭来。
微微凝眉,不禁侧过身去,掩住娇唇,轻轻作呕,她努力压抑着,却是不能,幸而只是干呕而已。
“徐婕妤,你怎么了?”兕子柔软的小手抚在徐惠肩背上,那一股汹涌潮流似淡去了,徐惠方回首道:“没事,只是胃不舒服。”
兕子眨眼望着她,全然不解,徐惠搂过兕子,*偌大龙舟,一双双眼睛,再又凝聚在一处,而这一次的焦点却是自己!
双颊顿如绯红流霞,连忙垂首,无端勾动心中怅然,低低眼眸,望见帝王衣角飞动,他的声音亦如这衣角般飞扬而来:“徐婕妤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她不知道,更不懂李世民的心思,是诊治御医果真未曾诊出她的喜脉,还是……不禁望一眼李恪,正见他目光有如流阳,闪动间,是无懈可击的周密。
难道,果真是箫姈说谎不成?
徐惠起身,忙道:“不碍的,还请陛下恕妾失仪之罪。”
李世民摆摆手,目光关切:“不如且先回去歇息。传御医前来诊看。”
微微颦眉,略感不适,对于宫中女子,最为重要的自然是帝王的宠幸,可近来李世民却只幸于自己,甚至连杨若眉那儿都去得少了,不论因着什么,也早便惹得宫中人人侧目,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再是这般招眼,只恐不好,正感难为,抬眼却陡见陛下身边,一双丽眼偏偏凝恨的斜向皇子一列——韦贵妃!
徐惠一惊,寻着望去,只见她的目光只那一瞬,似与那抹纯白色身影对望片刻。
陡然一震,忽的想起那日李恪之言,他,亦是受了指使,纵他多有故意,亦是有人指使了的?
难道……
想着,不禁心上生凉,玉指捻着丝袖,面色微微发白。
李世民见了,眉心微凝,竟自起身:“怎么?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说着,已然走到徐惠身前,那一眼关切,却不知烧热了多少双嫉妒的眼。
徐惠亦蓦然一惊,连忙起身,他的手欲要轻轻搭住她紧握的手,却被她向后闪开,并拉了兕子:“兕子不是说要被首诗给父皇的?”
李世民一怔,随而了然,轻轻收回手,转而轻拍兕子的头:“好啊,兕子新学的吗?”
兕子茫然的眨着大眼睛,但见父亲这般微笑的望着自己,小孩子撒娇的心性儿,倒是略作思量后,娇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子归,宜其室家。(5)”
李世民朗声一笑,却在女儿鼻尖儿上轻轻一刮:“好啊兕子,这么小年纪就学会欺君了?这《桃夭》明明你早会背的。”
兕子圆润白玉一般的小脸涨的通红,小嘴儿一撅,依在徐惠身边,徐惠掩唇而笑,与君王对视间,皆敛住了笑。
徐惠望那一双眼中,明明有话要说,可那闪躲的目光,却又分明欲言又止。
陛下,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秋风阵阵,掠起湖水潋潋光粼,映着点点金色的光,跳跃在帝王眼眸中,说不出的迷魅。
突地,船上飘着的清越之音顿止。
徐惠略略侧开眼眸,不由大惊,只见那鼓乐声声的乐师,倏然个个眼目如刀,李世民观其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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