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弦》第51章


令人费解的是,血巾断指案三十年不破,甚至进展甚微,为什么米治文突然跳了出来,找到那兰,玩解字的游戏,几乎是在自首!有谁听说过丧心病狂的系列杀人犯会自首?他们真正的游戏是什么?
电脑屏幕上照片里的周长路在微笑,一个干净无邪的微笑,和照片里他的办公室、办公桌一样干净。办公室布置简单,没有任何华丽的摆设和多余的点缀,唯一起装饰作用的是背景墙上的一幅水墨画。
陈玉栋微微打了个寒战。
他将页面放大,再放大,将脸凑到了屏幕前。那是一丛清幽素雅的水墨兰花,开放在两块嶙峋怪石之间,看不清落款,但较大号的题字用繁体写着“空谷幽蘭”。
空谷幽兰。
那兰的兰。
繁体字的兰,写作蘭,有草字头。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周长路和米治文的真正目标,他们下一个受害者,就是那兰!
陈玉栋再次打那兰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不是好兆头!
他起身出门,背上那个“紧急动员包”,一边往楼外走,一边给巴渝生打电话。巴渝生的手机也没有人接,但有语音提示,可以转到现场指挥部,陈玉栋选择了转指挥部。
他本来的打算是再次麻烦那位司机老哥们儿借用那辆老爷桑塔纳,他走出楼门不多久,就看见一辆出租徐徐往小区外开,太好了,这样更省时间。他一边招手一边快步跟上,拉开副驾门坐了进去。
指挥部的电话接通了,陈玉栋让调度转巴渝生,说是和断指案有关。听得出调度将信将疑,但还是转给了巴渝生。
司机问:“老先生准备去哪儿啊?”
陈玉栋说:“你先等等,一会儿就告诉你。”他打算告诉巴渝生所有的猜测后,等警方查出周长路的地址,他直接去周长路家。他知道那兰刚失踪,如果周长路的确是凶手,他不可能在家,但他家里可能有未及“处理”掉的韩茜。
从巴渝生处证实了那兰的确从现场失踪后,饶是陈玉栋刑侦多年,心头仍是一阵慌乱。他说:“刚才我们在猜测米治文的帮凶……”
这是她被击昏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玉栋给福利院的赵姐打电话的当儿,那兰先发了不超过十秒钟的呆。为什么会是周长路?他为什么要造血巾断指案?她发现自己对周长路知之甚少,连犯罪心理侧写都无从着手。脑中只是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万国墓园里的烛光纪念会、催泪的演讲、姐姐被暴虐身亡、慧山的山洞里一个衣冠冢、心声社团……她回过神,立刻四顾找调度呼巴渝生上来,打算告诉他关于周长路的猜测。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那兰以为是陈玉栋打来,大概急切之间没能找到赵姐。低头看时,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而闪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段视频。
整段视频并不清晰,背景更是模糊一片,显然是在一个阴暗的场所用简陋的手机像头拍摄,但那兰一眼认出了视频的女主角——韩茜。之前那兰看过韩茜的照片,也知道她的穿着,上身是宝蓝色的真丝长衫,下身白色牛仔裤。视频中的女子完全符合。她的双手被绑缚在背后,坐在似乎是一个凳子上面,嘴没有堵上,不停地哭喊:“救救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声音时轻时重。
泪流满面。
视频切换到另一个背景里,一只凳子上,坐着一个瘦瘦的年轻人,青色的棉布衬衫,双手也被绑着,低着头无语。
他不用抬头那兰也立刻认出,是楚怀山!
视频后闪出匿名的短信:“要找到韩茜和楚怀山,须遵指示来取,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二人立死!开始!出现场后华山路右转,行三百米,继续等指示。”
那兰再次四顾:难道有人可以从这里看见我?如果我“违背”指示,难道有谁会知道?如果我此刻发短信给巴渝生或者金硕,谁又会知道?当然,只要警方一出现,凶手就会早早地下手杀人后逃窜;但如果自己赶去又能有怎样的好结果?必然是双输的局面,但至少我可以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来和楚怀山合作,鼓励他走出小楼,又被他数次相救,微信上千百次的对话,在那兰心底的某个角落里,楚怀山已经不仅仅是个同事,臁且桓雠笥眩桓鏊敢馍斐鲈值幕锇椤4鹩δ涿绦乓馕蹲乓陨砩嫦眨礁鋈说男悦僮菰谛资种校衷跄懿蝗ッ罢飧鱿眨?br /> 仿佛看到了那兰的犹豫,短信又闪出来:“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见,你的手机,已经被我接管,你不要打别的主意。”
那兰的确听说过有遥控他人手机的病毒软件,只是想不到今天自己修成正果有幸领教。那人真的能看见自己吗?在这警力环伺之地?高倍望远镜?还是虚张声势?韩茜的性命攸关,她别无选择,于是走出了现场,走到了华山路口,右拐。
现场忙碌中的公安干警,没有一个注意到那兰的悄悄出走。
她在华山路上走了两百多米,走过了通江旅社的废墟,左右是一些店铺,大多已经打烊,街上只有零星数人在往搜救现场方向探头探脑地张望。
又一条短信出现:“祁安巷右转三十五米左右。”
果然,不久前面出现了一条祁安巷。那兰右转,不知道三十五米具体是多远,走出十几步,短信再次出现:“江坪街右转八十米左右。”
那兰在前面的江坪街转了,大致明白方向,似乎在往回走,再次接近通江旅社的废墟。
果然,江坪街的尽头就是通江旅社的废墟。她刚才听金硕和巴渝生谈起,整个旅社废墟足有两公顷,旅社前台旧址在东北角,警方的搜查目前只覆盖了一小半。这里远隔旅社前台旧址,远隔警方的临时指挥部,而且有铁丝网拦着。所以看似还在公安的“眼皮底下”,她却孤立无援。
短信再次出现:“铁丝网对应江坪街右沿处已被剪开,拉开网,进入。”
那兰走到街的右沿,仔细看那处铁丝网,果然有被剪断的痕迹,只不过又被小心复原,乍一看会以为完好无缺。她将铁丝网拉开,钻入,再次走进废墟,想了想,有意将开口留着。
“把铁丝网的断口复原!”短信又发来。那兰不禁四处张望,夜色下自然看不见一个人影,心想,莫非一直有人在盯着我?她只好将剪开的铁丝网放回原位。低头再看短信,果然又有新信到来:“入口左侧三十米左右,略突出地面的方形水泥板。”
那兰依言走去,跨过了大片大片无处落脚的破碎钢筋水泥和石块,果然看见了一块完整的方形水泥板,高出地面半米左右,板上面覆满了碎石和荒草,板下依稀是扇门,深入地下。
新来的短信说:“移开门前的砖块。”
水泥板前的确堆了不少碎砖,那兰将手机塞在牛仔裤口袋里,低头将那些砖块移走。干了五分钟苦力后,又有短信来到:“推门进入。”
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那兰要用足力气,才勉强推开,门后现出一个向下的阶梯。那兰想,原来这是防空洞的另一个出口,说不定当年也是通江旅社的后门。短信又至:“走下去,是否能找到,就看你的运气了。再见!”
走下去后,不久就难再有手机信号。
那兰知道,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直携带在身的手电筒,打开后向下照去,看见的是相对完整的水泥阶梯。那兰一步步走下,阶梯尽头是另一扇门,仍是铁门,但没有那么厚重,没有锁,把手一拧就开了。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小小的房间,房间的门牌尚存,462号、463号、464号……继续往前走,出现一条相交的走廊,现在是选择的时候了,往哪儿走。
手电向前照,平坦,手电向右照,前面似乎又有向下的阶梯,更低的“楼层”,离地狱更近。
那兰想到米治文童年时挖的深深洞穴,于是向右转。
就看我的运气了。
前面果然有向下的阶梯,那兰走下去,又是一扇门。推开后,又一段走廊开始在黑暗中延伸。
她走在空空荡荡但又倍觉逼仄的走廊里,湿冷的空气和无尽的黑暗争相紧紧裹着她,她开始寒战,开始不自主地频频回头。
声音,是什么声音?
脚步声?呼吸声?或者只是自己的脚步声?
手电四处照过,那兰可以确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在玩这变态的游戏,双输的游戏。她没时间多想,即便找到了韩茜又怎么样?她还活着吗?凶手是不是就在她身边,等着让自己目睹杀戮时刻。
她又开始缓缓向前走。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交叠在自己的脚步声上。呼吸声?说话声?
“是谁?”那兰叫了声,同时听着自己的回声,从各处撞击回来,撞得她又是一阵颤抖。
也许,这就是游戏的真谛。
也许,应该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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