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第323章


“行,买大点的房,最后买一个三居,忻钢结婚时候,让他和媳妇住这个一居,咱们住那个三居去,梦琼要回来探探亲,屋子大了,也有地方住。”徐风霞说。
徐风霞自打肾病透析以来,自己的生命好像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掌握在那台透析机上了。开始透析时,一星期只透析一次,一星期只跑一次医院,也并未觉得太累,一年后,一星期透析一次不行了,星期一透析完,身体只能保持两天不难受,第三日便感到头晕,四肢肿胀,甚至出气也感到困难,医生见状,便让她一星期透析两次,一星期透析两次也只坚持了一年,便是,头天透析完,当天舒服,但第二天傍晚便难受起来,头晕,恶心,呼吸困难,于是每星期便改为透析三次,全身血抽出来,过滤一遍,再给输回身体,一透析,从早上准备去医院,等待透析,到透析完再回到家,已近中午,一星期便要三个半天都搭在透析上,徐风霞去透析,一个人又去不了,她挤不上公共汽车,打的去经济上又负担不了,所以,每次透析,都是王大力陪着去医院,这样,也影响了王大力卖观赏鱼的买卖。
“人活到这份上,只是为了能活命而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徐风霞这段时间经常问自己,每天活着,都在死与生之间挣扎,透析完能脑袋不疼不晕,痛快地喘口气,就感到幸福,其余的便全是没完没了的折磨,和不停不止的透析,为保命而保命,为活着而活着,对社会对象家庭都已不能再有贡献,而是负担和拖累,徐风霞这时便在想: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呢,如果有,活着的人怎么都看不到,如果说没有,为什么古今中外都传说人死后有灵魂,中国人说黑白无常拿绳子拉你去地狱,外国人说长了一对翅膀的小孩接你去天堂,也难道中外古今都说人有灵魂,全是瞎说?
徐风霞感到迷惑,有几次,自己病的厉害,真好像要困死过去,全身虚脱,疲软无力,脑子里德一切知觉就要消失一样,但又像有个东西舍不得放掉这些知觉,有磁力在吸着这些知觉不让他们走,于是这些知觉便在脑中挣扎在徘徊,弄的徐风霞似睡过去又睡不过去,好生难受,她知道,这是自己生命在生死斗争,每次最后,要飘走的知觉又得到恢复,她便又醒了过来。
这时,她便羡慕那些得心肌梗塞和脑溢血的病人,痛苦半小时便一命呜呼,不用受罪,不用受煎熬,眼一闭,腿一蹬,便离开这个世界,不麻烦家人,也不折磨自己,多么痛快,多么潇洒,自己能不能也潇洒痛快一些呢,徐风霞想,于是第二天透析时,他对医生谎称睡不着觉,医生知道尿毒症的人好多都有失眠,便给她开了一些安眠药,第二次透析,他又对医生说睡不着觉,医生又给她开了些安眠药。
月朦胧,夜朦胧,屋里光线朦朦胧胧,徐风霞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看了看桌上的座钟,大约夜里两点多钟,她静了一下心,便从褥子下面取出一个纸包,攥在手中,犹豫起来。
床上,王大力睡的正酣,轻微的呼噜声时而响起,时而消失,徐风霞侧起身看了看丈夫,黑暗中看不清丈夫的面貌,但能听到他的呼吸,是一种轻微而沉稳的呼吸,这呼吸声自己早已听的习惯,但徐风霞此时听来仍感到十分亲切。
她说不出王大力具体在什么方面待自己好,好像他很少夸过作为他妻子的徐风霞,也从没为徐风霞买过一支玫瑰花,他只是和她在过一般老百姓过的日子,平平淡淡,每天为柴米油盐劳累和奔波,每天送自己去医院和从医院把自己接回家,像一匹无怨无悔的老牛,辛辛苦苦地劳动,却从没像千里马那样,奋蹄,杨鬃长啸过一声。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无可夸耀的丈夫,但又是一个和自己相依为命为自己所依靠的丈夫,今天,自己就要离他而去。对不起了,我的爱人,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拖累自己,请原谅我的自私。徐风霞含着泪在心中说。
她趿拉上鞋悄悄地走到另一个屋。屋门关着,但没上锁,徐风霞一推,便把门推开朦胧中,她看到儿子忻钢好像踢开了被子,她便俯下身,把被给儿子盖好,伫立在床前,听着儿子熟悉的呼吸声。
儿子的呼吸声和他父亲王大力的呼吸声极为相似,如果不是来到这个屋,徐风霞几乎分辨不出这呼吸声是爷俩哪个发出的,都是轻微而低沉,时而伴有一两声不高的呼噜声。
对于儿子的感情,徐风霞心里最清楚,那是亲人里最亲的,因为只有儿子忻钢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忻钢是个男孩,对母亲也是十分孝顺,十分照顾关爱,虽然言语不多,不善表达对母亲的感情,但儿子做的比说的多,儿子为母亲熬得每一碗粥,儿子在母亲病重时那种担忧的眼神,每次看母亲从医院回来那种欣喜的目光,徐风霞都感知到了,她觉得,儿子是和自己心连心的,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儿子,但也不愿拖累自己的儿子,于是她悄声说:“儿子,妈准备走了,今后,你要听爸爸的话,好好学习,好好长大成*人,替妈争口气!”说完,便悄悄退出屋。
徐风霞拿起小纸包,打开,把药放到手心,就要往嘴里塞,突然觉得脑子里空旷旷的,好像还没有和谁告别,她猛然想到,还没和自己的女儿梦琼告别。她脑中便立时出现梦琼小时候的模样,三四岁,五六岁,七八岁,十几岁,在村里,在忻县县城,在北京,就是没有出现梦琼在澳大利亚后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闺女现在怎么样了,不是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子弟,这几天是不是忙着谈对象,准备结婚,也顾不上她这个有病的妈了,怎么这段时间没来信呢?徐风霞想。
梦琼,妈让病折磨的受不了了,也不想拖累你爸和你弟,也不想拖累你,为给家看病,老往家寄钱,你在国外好好生活,妈不再拖累你了,你也把妈忘掉吧。好孩子,听妈的话,今后,多照顾一下卫红妈,不要老和她拧巴着,你卫红妈活的也不容易。徐风霞在心中和梦琼告别后,便把手中的安眠药片,一股脑全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换肾
王大力和徐风霞在下李村滹沱河边钓鱼,此时正是夏天,青草绿树,红花粉蝶。王大力带着鱼竿,徐风霞蹲在旁边,戴着戴草帽,摒心静气地看着水中的鱼漂。“大力,再钓一会儿回村吧,灶上快开饭了。”徐风霞说。
“再钓会,多钓两条,回去做熟,咱们还能多吃点。”王大力不想立刻就走,想和徐风霞再单独多呆一会儿。
“走吧,待会让其他知青看见了,一位咱们搞对象呢?”徐风霞扭了一下身子说。
“搞对象,你也二十岁了,和我搞对象怕什么?”王大力扭过头笑着说。
“别不要脸了,搞对象,我比你大好几岁,是你姐,你和你姐搞对象啊?”徐风霞看了一眼王大力,忙低头弄自己的衣角。
“大几岁怕什么,女大一岁好活一辈,女大三,抱金砖。”
“你净胡说什么,你要再胡说,我自己先回去,不理你了。”徐风霞故意嗔怒道。
“得,得,我不说了,再钓一条就回!”正说话间,鱼漂一下沉到水底,王大力用力一抬鱼竿,一条大鱼浮出水面,被鱼线拽的左右扑腾,王大力忙收鱼线,大鱼靠近岸边,徐风霞用鱼抄子捞鱼,身子往前探,把鱼捞进网中,正高兴间,没想到鱼抄网中的那条鲤鱼突然变大,一下变得有一米多长,摇头摆尾,而且由青黑色变成银白,又变成雪白,再变成苍白,后又变成白纸剪的。
王大力正在惊奇,没想到这白纸剪的鱼竟把抄子网钻了个大窟窿,低头钻入水中,带得鱼抄子也进入水中。徐风霞把持不住,竟也被鱼抄子带入水中。
“徐风霞!”王大力见状,忙扔下鱼竿,去拉徐风霞的手,但已晚了,徐风霞已跌入水中。“徐风霞”王大力边喊,边往水中跳……
王大力惊出一身冷汗,睁眼一看,梦魇全无,原来是南柯一梦。他急促跳动的心才微微平静,忙摸了一下身旁的妻子,发现妻子竟是软软的,好像没有知觉一般。
王大力心头一惊,忙开灯,见妻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吓得王大力不禁汗毛倒竖,趴到徐风霞嘴边仔细听,还能听到呼吸声,但微弱至极,这是怎么了?
“忻钢,快起来!”王大力喊。
“爸,你喊我呢?”忻钢迷迷糊糊穿着秋衣秋裤跑了过来。
“忻钢,快看你妈怎么了?”王大力惊慌失措地说。
“妈妈,您醒醒?”忻钢忙到徐风霞头前,用力呼叫。
徐风霞好似没听到,动也不动。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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