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第143章


“若不救他,你一生难以心安。”他的回答,亦是同样艰涩。
我咬着唇,只是怔怔的望着清鸿,手指悄然的掠过他的鬓边,擦拭着他唇畔的血渍,拈起了地上碎裂的玉簪。
“若不救他,你也同样一生难以心安。”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木然的抬起头,看到的是门口秀丽的女子身影,冰寒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尽是杀意。
“风凝卿,我很想杀了你。”青舞毫不隐藏她的心思,背靠着门板,全身绷紧僵硬。
“你若敢碰她,我会先取你命。”风翊扬头也不抬,将手中的药丸置入易清鸿的口中。
我握着易清鸿的手,迎着她的目光,“你以为我在意吗?”
“他是我的主子,我会遵从他的命令。”她的手捏的很紧,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控制自己,“你放心,所有的人都被他遣散了,没有人会对你们动手。”
“不过……”她绽放了一个笑容,很凄凉的笑容,“你最好救回他,‘红云’之子,若死在自己人手中,太过悲哀了。”
什么?
“你说什么?”我倏然瞪大了眼睛,风翊扬的手一颤,紧绷的脸也变了颜色。
“知道石家为什么被灭门吗?因为我们知道先皇最大的秘密。”青舞的表情很怪异,似哭又似笑,“当年的大皇子早就夭折了,石家商队路过‘红云’,从死人堆里抱回了一个孩子,和大皇子年龄相仿,却因为眼见亲人离世刺激过大忘记了一切。于是,这个孩子就顶替了大皇子,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的武器,而皇上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铲除知道这个消息的石家,因为太子的身份不能泄露。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你自杀吗?他是愧对‘红云’,愧对被他灭国的黎民百姓。”
身体一软,我瘫坐在地。
风翊扬的手,掠动的更快,只是手指间,已带了颤。
他是“红云”当年兵变下的孤儿,他根本不是“梁墨”的皇子……
那秀气的姿态,那完全不似“梁墨”男儿的容貌,那潇洒临风的从容,我竟一直以为他是“红云”常年的漂泊才被那方山水同化,原来不是的,一直都不是的。
“他输给我,也是故意的。”风翊扬的声音,同样散发着苦苦的味道。
血流,似已止住,风翊扬小心的剪开他的衣衫,手中的药小心的贴上他的胸膛,我的手指轻柔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很轻,很慢。
忽然,我的手被猛的抓住。
侧脸,看到的是风翊扬扭曲的面容,惊诧,恐惧,伤痛,不信,全部在刹那浮现在那俊秀的脸上。
他捏的很重,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而我,只是木然的任他捏着,另外一只手,梳理着清鸿的发丝,他的衣衫。
“翊渊……”他的唇颤抖着,散乱的飘送着两个字,呆滞的望着,望着易清鸿,眼角刹那浮现了水光。
翊渊?
这个名字我很熟悉,因为那是爹爹和哥哥心头的刺,最沉重和伤痛的刺,那十八年前,与娘亲一起,陨落在京师城郊的二哥。
每年的祭奠中,不时能听到爹爹的唏嘘,哥哥的怀念,告诉我二哥曾有多么的剔透,多么的聪颖,两岁识字,三岁背诵千字文,那曾经是爹爹心头的骄傲,众人口中的神童。
可是……
三岁,二哥夭折的时候,三岁
三岁,易清鸿替代皇子入宫的时候,也是三岁
风翊扬的手,轻轻的点上易清鸿的胸口,那点胭脂般的胎记在失血的肌肤下,更形艳丽,嵌在肌肤中,夺目。
风翊扬的手,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襟,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点朱砂,同样的——艳丽。
“爹曾说过,我们拥有同样的胎记,注定是天生的兄弟……”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会是这样?”
138、兄弟同盟 恒昌孕事 。。。
风家之子,愿他们鲲鹏展翅,愿他们龙腾大海,所以取名翊扬翊渊。
当年爹爹说的话,如今还在耳边,爹爹的神情,也是永远带着些许的伤感唏嘘,在提及二哥的时候。
他不知道,那个在十余岁便被他看中,引入太子太傅门下的天资少年,便是他时常记挂在心头早夭的孩子?
他不知道,那个与他同殿为臣,与风翊扬一同被认定为“红云”文武双全之一的晏相,就是他最牵念的儿子。
他也不知道,他一心维护的朝廷,他一心尽忠的皇朝,在他身过后,却被自己的孩子覆灭了。
鲲鹏展翅,龙腾大海。
这两个人,不仅仅让“红云”数百年的基业崩塌,也让“梁墨”铁桶江山彻底毁于一旦,论风云笑谈谁有能及?
爹爹,您该自豪的。
只是于我而言,翊渊是记忆中二哥的名字;清鸿,才是眼前这个昏睡男子的称号,温若清烟,翩然若鸿。
最后一枚“凝思丸”,终于从鬼门关前抢回了他的命,只是大夫说,那一剑太狠,多少会留下些许遗症。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桌上的药渐渐淡了烟雾,从温转凉。
已不记得是第几次热药了,可床榻上的人,始终在昏睡着。
面容不似那日让人惊惧的苍白,开始有了淡淡的红晕,映衬着肌肤如玉,清透明净。
手指微微擦过他的眼睑之下,浅浅的青色告诉我他身体的虚弱,温温的气息却让人心安。
那日的冰凉,已成为我心底的梦魇。这几日陪在他身边,偶有小憩,也是在惊梦中醒来,伸手去试探他的体温。
只有感觉到手心下的温暖,才长出口气,放下悬着的心,傻傻坐下平息着喘气。
再后来,便是索性握着他的手才不再梦魇,才不会在他满身鲜血的梦境中惊叫而起。
他的手,露在被外,在宽大的袖袍下略显清瘦。我伸手握住,想要放入被中,当双手交叠的那一刹,又改了主意。
握着,就这么静静的握着。
他的手指修长,莹润干净,指节处有握笔行书留下的薄茧,这些我都十分熟悉,不用看,也能摸到他手心中的洗纹,然后在脑中重温昔日笑闹时抓着他手端详时的画面。
他掌心的纹路,清晰而深刻,不似我杂乱多纹。
中医说,我这是气虚体弱病根的显现。所以在当年两情深重时我偏爱握着他的掌,一下下描绘着他手心的纹路,笑言妒忌他的身体。
那时的他,总是反手包拢住我的掌,笑而不语。
人在安静的时候,特别容易陷入沉思中,尤其是面对着某个人,常常不自觉的想到与其有关的过往。
而我记忆中的他,记忆中与他有关的过往,大多是两人同处的点点滴滴,作画时的一杯清茶,写字时的悄然研墨,相视一笑间的默契,如溪流潺潺,涓滴淌过。
便是最恨他的时候,我以身为饵赌他对我的怜惜,他明知我暗中的刀,却依然含笑陪伴,从容相护。
不知他是何时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便是青舞也只知道他为“红云”遗孤,完全不晓风家二子的身份,他那平静之下,暗隐了多少伤痛,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幽幽的一声叹息,我掀起被角,将他的手置在温暖之下。
正待抽离,手背微微一跳,是极轻的触碰。
反手,握紧。
抬眼他的脸庞,不知何时,那记忆中的温暖目光,带着清韵,停留在我的脸上。
“醒了?”力持镇定的嗓音中带着细微的颤,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激动在片刻间弥漫。
双瞳微眨,似在回应我的话。交叠的手中,力量略沉了沉。
坐在床沿,我露出笑容,“要喝水吗?”
他不言,动了动唇角。
我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干净的软布沾了些茶水,慢慢点上他的唇。
这几日他的昏睡中,我都是这般,做来已是得心应手了。
微干的唇被茶水润过,显现了些许红润,他的眼角轻动,目光停落在自己方才被我握过的手上。
“你的伤口很深,大夫不准你动,若有什么需求便和我说吧。”话说的平静,不是从口而出的急促,不是思虑半晌后的艰难,就似茶余饭后的闲聊。
他悄然阖上了眼,低低一叹,只有两字,“凝卿……”
手中的茶盏一颤,溅出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温热。
他的声音哑哑的,微弱,“是他救的我?”
知他说的是谁,我默默一点头,“是,还是他给你换的药。”
这些日子,我在他身边等待伺候着,但是一介女子的力量,是没办法做到周全的换药还不伤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风翊扬做的。
每日,我来时,都会看到风翊扬站在他的床边,犹如木雕般的望着昏睡的他,目光深沉,藏着让人无法窥探的心思。当看到我进门,便是短短的几声交代,随后而去。
“梁墨”军队早散,“风家军”入城,接手“梁墨”的朝堂,却没有任何扫荡重整的态势,一切都在曾经的状态下暂时延续着。
没有人知道风翊扬的心思,他只是忙碌着,忙碌于开城门恢复正常的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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