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野兽朱棣》第208章


这时有一个人未经通报就上殿来了,李谦还试图拦阻:“请等等,我去奏报。”这个人根本不理睬。朱棣一看,竟是仙风道骨的道衍上殿来了。李谦可惹不起他,只得大声通报:“道衍大法师上殿见驾!”
朱棣惊喜地离座迎上来,说:“是道衍长老啊,你在空门,朕不敢打扰你的修行,朕征漠北归来,正要到普济寺去看望长老呢。长老春秋已高,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呀。”
道衍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说:“老衲老了,本不过问天下事,今日是偶发凡心,故破门而出,来故地走一趟。”李谦给他找了个坐垫,放在龙案前面,道衍便盘腿坐了上去。宫女上了茶。
朱棣问:“长老必是有教而来呀。”
道衍说:“方外之人很难判断人间是非呀,哪敢言教?”
朱棣已经猜到他是为何而来了,就说:“长老客气,你这有点打上门来的意思呀,朕看得出来。”
“是吗?”道衍冷笑道,“那老衲就直言,老衲是看这来之不易的江山又将崩坏而心痛,特来进一言啊。”
在朱棣听来,这话很有危言耸听的味道,他显然极反感,但这表情转瞬即逝,又换上了谦和的笑脸:“长老未免言重了吧?朕靖难登基以来,匡正纲纪,恢复祖制,减赋税、惩贪官,疏浚运河、三千名士修《永乐大典》,派三宝太监下西洋,朕统五十万大军亲征漠北,如今北方平定,万国来朝,哪一个不是盛世大举?长老何故如此耸人听闻、杞人忧天?”
道衍说:“皇上这一席话是封门了?那老衲真是多此一举了,告辞。”说罢真的要起身离去。
朱棣又一次离坐致歉:“长老别生气,朕对长老的话过去言听计从,如今也一样。”
道衍说:“说什么言听计从!当年南京城破前,老衲只求皇上一件事,不杀方孝孺,你也是满口答应的,可皇上还是杀了他,而且灭了他十族,灭十族,真是旷古奇闻啊!”他又翻起了老账。
朱棣说:“长老还记着这事呢。这是朕的一块心病,当时在气头上,过后也很后悔。”
道衍说:“皇上自靖难以来,正一步步成就汉高祖、唐太宗一样的大业,天下安定,人心敬服,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但世间的事不怕外力而怕自身先烂。强风暴雨不易把一棵参天大树吹倒,但树心烂了,会无风自倒,因为它自己早已枯死了。这道理是不言自明的。”
朱棣知道他何所指,一时无言。道衍单刀直入地告诉朱棣,他方才去东宫看了太子的病。朱棣说:“长老还惦记着他。对了,长老是懂医术的,你看他面相如何?是什么病啊?”
道衍说:“太子面色青紫,是惊扰之症,并没有别的症状。”
朱棣说:“那朕就放心了。”
道衍说:“皇上说反了,这病症恰是最重的,又无药可医的。”
朱棣却说:“我去北征,他留京监国,有什么惊扰的?”
道衍将了朱棣一军:“若换成我,我也会吓出病来。老衲想问问皇上,是不是想废了太子呀?若废,就快点。”朱棣很尴尬,连忙声明,并无此事,这都是外面的猜测。
道衍说:“陛下让他监国,又不给他半点实权,又派人暗中监视,弄得太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奖赏、不责难已是万幸,而皇上却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他丑。”
朱棣说:“这你都知道了?朕是很生气,朕得胜班师回朝,百官出城迎驾,唯太子迟到,这成何体统?”
道衍说:“这可以训斥,但总不至于把东宫官属一律抓起来下牢吧?迎驾迟到,并非大事,怎么能扯到‘助太子为恶’?这分明是个由头、借口,再愚笨的大臣也会联想,太子要废了,连老衲都这么想。”
朱棣说太子也确实有过。
道衍说:“有过毕竟是太子。皇上张皇榜公布,说他监国期间所做的一切处分全作废,这不更是出太子丑吗?”朱棣不语。
道衍长叹一声说:“这就是老衲方才说的,一棵大树,已经从树根烂起来,日后难免无风自倒。皇上不明白汉王要干什么吗?他与纪纲、陈瑛勾结,构陷太子,盯着的就是未来的皇位,这种历史的悲剧还能重演吗?陛下愿看到这样的结局吗?”朱棣渐渐听进去了,还是不语。
道衍说:“我听说汉王私自募兵三千,不隶籍兵部,这和陛下当年燕王府所为,何其相似乃尔!更不要说汉王纵部下劫掠,随意杀死南京兵马指挥徐野驴了,这还了得?”朱棣悚然心惊地听着。
道衍又说:“将来陛下百年后,又是一场萧墙之祸,兄弟间自相残杀。如果是这样,后人写史传时,会对陛下的业绩大打折扣,对自己、对江山、对亲子,都是不负责任的。”
朱棣恍然大悟,他颇为愧疚地说:“朕也不是不明白,有时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当局者迷呀。长老一定有好主意教我。”
道衍说:“汉王不能一直在京城里混下去,不管封在哪里,尽快打发走,且不能有兵权,可以让他花天酒地地享乐、挥霍,却不能容许他染指朝政。”
朱棣点头认可。他把李谦叫上来,吩咐说:“你到午门去,把皇榜揭下来,给太子送去。”李谦说:“太子若问,奴才怎么回答?”
朱棣说:“你就说,这是皇上送给他的一服药。”李谦眨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道衍却哈哈笑道:“一服好药,一定药到病除。”
朱棣说:“方子可是长老开的呀。”
道衍又建议,应当尽快罢黜陈瑛、纪纲这种酷吏,纪纲竟敢勾结沈百万截留在苏州选的美女,还有那个卖身投靠纪纲的洪勘,怎么一下子平步青云,成了左副都御史?皇上已经快听不到这些声音了。这种人,杀了更会大快人心,总之绝不能再用了,再用,势必贬损皇上天威。
朱棣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还是点头首肯了。他忽然问:“你人处方外,从哪知道这么多事?”
道衍笑道:“贫僧算出来的。”
朱棣说:“不对,一定是袁珙把你抬出来压朕的。”
道衍大笑道:“皇上这话可言重了,一个出家人岂敢压皇上?那不是连斋饭都不想吃了吗?”
朱棣也大笑起来,他随即下旨,把东宫属官“无罪开释”,只有倒霉的黄淮白死了,那只能怪他禁不起折腾。
在那剂“良药”没从午门揭下来之前,朱高炽依然处于万念俱灰的绝望之中。
病体恹恹的朱高炽一见端来饭菜,马上厌恶地挥手:“端走、端走,不吃、不吃。”
太监劝道:“不吃饭怎么行啊!”
太医又送来煎好的药,太子更加烦躁,夺过药碗,把药也泼了。
这时李谦用金漆盘端了一张折皱的皇榜进来,笑嘻嘻地对朱高炽说:“太子,皇上让奴才给太子送一剂良药来。”
朱高炽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先是一愣,随后大为振奋,赤脚跳下地来,肥硕的身子行动不便,乐得连着扭晃了几下,弄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太子又一连声叫:“拿饭来,我饿了。”
众人虽然按吩咐摆上饭菜,可更加不解了,看着太子狼吞虎咽香甜地吃着饭,他们才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朱高炽怎能不乐?父皇揭下皇榜送给他,这是朱棣改变主意的信号,也就是说,他的东宫位置又稳定了,这一定是道衍法师的“法力”所致。道衍嘴上说他遁入空门,不再问凡人事,可他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红尘。
? 抓遍天下的尼姑
柳如烟的出现,令朱棣大为高兴。此前柳升和卫青的奏疏中已经提到了柳如烟的功劳。柳如烟跪拜后,朱棣立刻吩咐“御前赐座”。这是少数几个极品重臣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柳如烟坐下,简要奏报说:“牛头山一战,将贼寇五万众一网打尽,因卫青指挥使已经奏明,我也就不多说了,奉旨山东一行,臣总算不辱使命。”朱棣说:“柳爱卿尽力了。朕说话算数。既然有言在先,朕不负你。你离开翰林院吧,翰林学士的官品顶天了,才是正五品,你到礼部去当左侍郎吧,正三品,你满意吗?”
柳如烟忙叩头:“谢皇上知遇之恩。”柳如烟盼望的所谓“说话算数”,并不仅是官位呀,他还在等待下文,虽然知道很渺茫。
朱棣又把话题扯远了:“有人在背地里嚼舌头,说朕嗜杀。朕希望天才贤才都为我所用,朕不念前仇。就连在檄文里把朕骂得一文不值的方孝孺,朕都想收到帐下。天下君王没有像朕这样爱才的了吧?”
柳如烟说:“这是天下读书人有口皆碑的。”
朱棣说:“但你再有才,像方孝孺、铁铉、景清,既不为朕所用,反而谋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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