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全) by水心沙》第147章


感很美,那必然是个异常愤怒的人,只有愤怒才会品味这种磅礴得让你无处躲藏的美,因为它可以激活原本死在人心底的厚重绝望。 
对于我们这些蜗居在小小陋室里,只求太平混日子的小民百姓来说,无疑它是只将任何东西玩弄于股掌的怪物,当它凭着它的痛快在外头肆虐纵横的时候,房子因而被挤压出的呻吟声,总让人不免担心,一不小心,它是不是就在风里被这么给碾碎了。而至于什么时候消停,单只看它的喜好而 
定,这就是人们一直夸下海口说要征服的自然。 
电视里在播放几处遭受台风影响情况严重的地区时,狐狸的小笼出炉了。 当时看着蛮大的一团面,揉剩下的面筋最后只够做四只,用竹笼装着送到台面上来,青是青白是白,煞是好看。就连那老者原本瞌睡似的眼神也似乎闪了闪,放下手里的茶杯,尖细的手指沿着笼边抹了一圈,放在鼻子尖 
嗅了嗅。 
“味道还正?”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狐狸问他。 
他咧嘴一笑。“人说狐仙阁里头一块牌,倒也不虚,既然知道金叶青丝的妙处,看来做的东西是有再尝尝的必要。”边说,边用筷头在那四只小笼上点了点,随后在其中一只上戳了一下。 
尖针似的筷头很容易就在小笼薄得透明的表皮上戳出了道口子,一股细细的热气般着阵稻米和肉糜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很快从口子里滑了出来,老头的眼睛因此也眯成了细细两道线。鼻子凑近对着那热气深吸了一口,一边轻轻拍了拍筷子:“北狄的细麦粉,你是怎么弄来的,小老弟。” 
狐狸笑了笑,没作声。 
“有点意思。不过,为什么没有调料?”老者又道。话音落,夹起了一只小笼,也不管烫不烫,直接一口塞进嘴里。然后脸色变了变:“这馅……” 
“什么样的调料都只会盖了原本馅儿的鲜香,未免暴殄天物。”狐狸答。解开饭兜在老者对面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扫向他一旁那个安静的青年。“暴殄天物。”一边又把那四个字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强调些什么。 
青年在他的目光里动了动,伸手拿起一副筷子。 
我以为他被这两个人的话引出了好奇,也打算尝上一口,可他之后的举动却似乎完全只是冲着狐狸那四个字而来的。他用筷子尖挑开了小笼的皮,和那老者一样。然后把它挑得更开,直到皮中间那块鲜嫩喷香的馅完全暴露在空气里,他把筷子轻轻一转,夹起那层皮,将馅抖落在了蒸笼里面。 
没了馅的皮就像件被水浸透了的衣服,透明,无力,垂挂在筷子尖上。我吃不准他这是在做什么,整个一下午,这动作似乎是他唯一感兴趣的。透过鼻梁上那副硕大的墨镜他专注望着这层薄皮,嘴角上扬,带着丝一成不变的笑。然后嘴里轻轻哼了起来,好像在哼什么歌,一边轻飘飘夹着那层 
轻飘飘的皮,夹到那老者的面前。 
老者没有因此而理会。由始至终含着那枚小笼抿着嘴,嘴的动作就像只碾压机,一缩,一沉,一些汤汁就从他嘴缝里滑了出来。他也没有在意,只闭着眼睛那么抿着,用嘴压着,片刻眼睛一睁把包拿起甩到了肩膀上,站起身朝那静坐着不动的青年肩膀上拍了拍。 
于是青年起身,轻轻放下筷子,同他一起朝店外走了出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外头狂风呼啸的街道上,我这才想起来,他们居然连账都还没有结。正要追出去,狐狸却将我的肩膀轻轻一搭。“没事,反正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再讨不迟咯。” 
我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他目光却在追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确切的说是追随在那个安静的青年身上,他似乎对那青年颇感兴趣。 
这一夜风在弄堂里尖叫得像只哨子。时不时能听到一些没绑牢的花盆落在地上的脆响声,阁楼上乒乓作响,显然阳台的损失受得严重。 而这不过是这场美丽风暴雅美莎来到前的脚步声而已。 
杰杰闪亮回归的时候身上那层毛可并不闪亮,被雨打得一簇簇粘在身上,整个身体因此看起来特别的小,于是那脑袋就显得越发的大,大脑袋的杰杰,嘴里叼着尾差不多有它大半个身体长的鱼,得意洋洋。猫总是无忧无虑的,因为即使我们的餐桌上只有几根酱菜一碗白水泡剩饭,它们总是能 
找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并且得意洋洋地独享。 
“老狐狸呢?”匝了匝嘴,第八次用后爪挠了挠下巴,杰杰问我。我想是不是它身上有跳蚤了,虽然它发誓,作为一只猫妖,说它身上会长跳蚤,那简直是对它的猫格侮辱。 
“厨房。”拨拉了两口饭,我瞥了眼电视。电视又在播放台风的画面,似乎全国受的影响都很大,沿海一些地方决了堤坝,正在闹水灾。 
“风很大呢。”一口吞下半只鱼头,杰杰眯着眼又道,“老狐狸在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 
最后那两个奇怪的吃客走后,狐狸就一个人钻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忙忙碌碌的。我想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从那个老头这儿。因为我从来没见他对做点心这么认真过,事实上是几乎从没见他对任何事情这么认真过, 
所以今次认真到几乎有些计较的状况,才让人觉得不大合理地反常。“也许他在研究满汉全席。” 
“那你吃的是什么鬼东西,”趁我不注意杰杰用爪子勾了根菜心,抓到鼻子尖嗅了嗅,然后迅速丢掉,猫脸揉成了一团,看起来有点滑稽:“生化武器?” 
被辣酱呛得直打喷嚏,它尖叫。 
“那叫酱菜。” 
“原来你喵的在减肥。”擤擤鼻子,它不屑。 
“你真罗嗦。” 
这只死猫总是不失时机地嘲笑我的身材,却从没意识到过它肥硕的身体都快把整个电视屏幕给遮没了,我不得不揪起它的脖子把它拎到一边。于是引来它更大声的尖叫: 
“你是好减肥了铁母鸡,胳膊都快赶上老狐狸的腰了。” 
“信不信我抽你?” 
“喵……”正洋洋得意朝我竖起它的爪子以表不屑,突然胡子一抖,杰杰朝周围猛地扫了一眼。 
我正诧异着它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它身子一弓忽地朝二楼直窜了上去。“今天谁来过了?喵?谁?”一边跑,它一边大声问。而没等我来得及回答,它又从上面窜了下来,嘴里叼着它那只巨大的行李。 
“你干什么?”我愕然。 
它头也不回朝窗外跳了出去。 
“杰杰?!” 
急忙追到窗边,窗外却早已没了它的踪迹,只有瓢泼的雨伴着风铺天盖地在巷子里翻卷着,很快把那只猫留在地上那行细细的脚印冲得干干净净。 
“杰杰离家出走了。”走进厨房,狐狸正抱着腿坐在桌子上。听见我的话,他嗯了声,好像我在说着件很寻常的闲扯。 
“还没过年呢,狐狸。”朝四周扫了一圈,我再道。得到的又是短短一声哼。然后回过头朝我伸出只手,手里托着盘蒸饺,透明的皮裹着粉色的馅儿, 
像块四四方方的水晶。“尝尝?”他问我,眼神却是漫不经心地瞥在一边,看着灶台上被散得乱七八糟的调料,以及快要堆不下了的碗碗碟碟。每只碗每个碟里都装着各色不同类型的点心,我想他是不是把一整本点心大全里的东西都给做出来了。 
“做这么多点心干什么?”夹起一块塞进嘴里,我问他。没防备被馅儿烫得直跳脚,他掐住我的脸,迫使我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啧,暴殄天物啊小白,暴殄天物。” 
这是今天第几次听他提到这四个字了?我知道他肯定在针对些什么,可我猜不出那会是什么。“杰杰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没理会他戏谑的眼神,我挨着他边上坐了下来。大概是被那么一屋子的点心给熏久了,一靠近他,随即可以闻到阵香香甜甜的味道,和着他头发上淡淡的香波味,蛋糕似的好 
闻。 
“猫一向是神经兮兮的。”狐狸道。似乎知道我喜欢他身上那股香,故意朝我凑近了些:“打个雷也能让它紧张半天,你能指望它啥。” 
我有些窘迫地朝后退开了些,“它都没见过今天来的客人,可是它很害怕。那两个人到底是谁,狐狸,我觉得那老头又点奇怪。” 
“很能吃的一个人。”回了句,他跳下桌子跑到窗台边。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转了风向,密集的雨被风鼓着一股脑扑打在那扇小小的积满灰尘的旧窗户上,不出片刻就从缝隙里挤进一道道肮脏的水线。“看来天亮要给它加个雨棚了。”用抹布吸了吸,狐狸道。 
唯有这种时候,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宽宽的T恤,肥肥的裤衩。我想起以前姥姥逢到漏水也是这样的,多少年没见了,可见今次的风雨,还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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