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绛倾世霜月繁》第29章

我头也不抬，研磨药粉。
“多嘴，”朱雀的羽色鲜亮，唧唧喳喳地道，“自然是等人了。”
“好了，”我终于磨好了药粉，抬起头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学学青龙，哪怕学学玄武也好啊，整天唠唠叨叨的。”
四圣兽里，青龙是当之无愧的掌权人物，长年以来都是做得多说的少。至于玄武，是个老实的孩子，不会说好话，久而久之也就不爱开口了。不像白虎和朱雀，整天确实烦人得紧。
十年里，剑魂和青云来过一次，他们说我变了很多，似乎不再有那种极端的锐气了。
这是好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锐气伤人。
他，和他。都是。
自从一个月前，三个国家开始大战了之后，有不少人都想让我出山，却从百蝶宫那儿知道我隐居去了。
然而又过了半月，不知道那六个金鞘剑主达成了什么计划，每天往门口贴一张相同的信，内容就是天下大乱，狼烟将起，请我出山云云。
我全部撕了，像皇帝那样，不好处理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
我这才想起被我当了药纸的那封信，今天刚撕下来的，上面有墨迹，怕是会对药性有影响。
我拆开那张纸，把药粉放进玉瓶里，匆匆瞥了一眼，那纸上没有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仅仅有两个字：
月至。
然而令我惊悚的不是那两个字的内容，而是形态。
那字迹……是月魅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与车轮的吱呀声。我慌忙压下心头的慌乱，走了出去。
“剑魂？”门外的马车上，一个蓝衣的妖媚男子吊儿郎当的单腿跨在车上，左脸颊的墨色兰花不断地妖异跳动，桃花眼眼中的笑意渐浓。
他见到我，显然对我的外貌有一丝惊讶。
跳下马车，他围着我细细的打量一番，道：“蓝凌啊，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沉鱼落雁的美人。”
我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径直进了屋。
不仅他，韩君熙在遇到萧紫陌之前那是出了名的爱美人，萧紫陌却不像剑魂那样，只是他也总拿这事来调笑韩君熙。
剑魂的声音在后面夸张地响起：“怎么头发都白了，这么愁啊。”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狠狠地瞪了过去。
剑魂却丝毫不以为忤，哈哈的笑道：“魔教教主，哈哈，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我挫败的叹一口气，难道是多年不杀人，眼中凌厉的杀气都没了？　
“来干什么？”我问道。　
剑魂随意找地方坐下来，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懒洋洋地道：“给你带来一个消息。凌蓝出山了，正往这面走呢。”　
“所以？”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说句实话，”他的语气少有的正经，“你们两个到底闹什么别扭，这么多年见都不见？”　
“跟你有关系么？”我回他一记白眼。　
“紫阡那小子拿着你的墨铭剑在边关耀武扬威，茗蓝也是。那，青丘这里算是北面的边陲了，一旦打起仗来，你的清闲日子也就没得过了。”　
“说重点，婆婆妈妈的。”我皱了皱眉。　
“所以啊，你还是出山吧，等你和凌蓝修成了正果，再回家种田怎么样？”　
前言不搭后语，牛头不对马嘴。　
“是谁让你来的？”　
剑魂这种人本来就缺脑筋，让他来的人更是缺脑筋。　
剑魂脸上的笑容一滞，干笑道：“你猜到了啊……”　
“是谁？”　
“是凌蓝，他让我来给你报个信。”　
……我不是有意的。　
好吧，这么多年了，也该向他要一个答案了。　
我走进屋子里，把暗格里那块蔻丹雪玉取了出来，带了一大堆药粉，然后对剑魂说：“走吧。”　
他搞不清楚状况地道：“啊？”　
我已经上了马车。　
白虎和朱雀早就跳了上来，严正以待。　
剑魂继续干笑，涣雪阁的八魂之首，已然沦为了车夫。　
第二章移魂转世释前嫌
车子从青丘山上下来，一直向南行。
街上仍然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我的眼光恍如隔世。
剑魂歪歪斜斜地倚在车门旁边，眉眼妖媚而邪气。嗯……真是不知道，这么多年青云那样一个温温软软的人是怎么把他镇住的。
我习惯性的勾了唇角，眼里终于满上一丝丝软和的笑意。
感谢上天，我本以为，像我这样罪孽深重之人，早已罄竹难书。谁知红尘还给了我一群朋友。
兴许察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剑魂回过头来笑了笑，却不再赶路。
“怎么？”我用眼神询问道。
“就到这儿。”他继续笑，但为什么我有种被算计了的……？
朱雀和白虎早已隐去了身形。
我下了马车，抬头看天。这里已经接近京师，气候暖和了很多。十年之前我和凌蓝分别的时候，正是夏旬。而现在这个时节已经快到春末，可以算是整整十年了。
我不急，我早已认准，我们之间只有最后一道屏障，轻易可破。
天边突然聚集起了乌云，很快雷鸣电闪，飘起了雨点。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这是以大发力呼风唤雨的结果。很快豆大的雨点砸落了下来，将我浑身淋个湿透。
还能有谁？
身后有一柄剑悄无声息的刺了过来，毫无声息。
剑魂却无意间瞥了一眼，以他的速度却是挡不住，我的剑也交给了紫阡，他只能出言提醒，大喝一声：“身后！”
我恍然，多年习武的身子早已先于意识作出了反应，迅速转身，两手挥出一道气劲缓了那剑的来意，然后伸出手指，瞄着那剑尖而去，夹在了指缝间。
来的人一身白衣，精致如妖孽的俊脸上弥漫着一丝勾人的笑意，凤眸如同黑曜石，星辰灿漫，青丝垂落，衣袂纷飞，身上有着晶莹透亮的水珠，如谪仙一般。
是凌蓝。
我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爱人。
我不觉放下了手，他丢了剑，修长的手臂揽我入怀，磁性的声音荡了起来：“多年不见，雪月。”
这语气……
霸道而自信的……
“月魅……？”
我发现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漂亮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是我。”
“月魅？！”
我知道我脸上现在一定血色尽褪，全身颤抖。
我看着他笑得玩味，猛的退后一步。
“怎么？雪月？”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而斯文起来，“不认识了？”
我觉得我长久以来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待提高。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脆弱得很。
“凌蓝还是月魅？”
“都是。”
我觉得我发声艰难：“你的意思是……”
“是啊，”他复又上来，在风雨飘摇中握住我的手，一滴晶莹的雨顺着他精致的下巴滑下来，眼中的笑意却堪比彩虹，“月魅转世重生，成了凌蓝，他找回了记忆，就都是了。”
我忽然紧紧抱住他，他的白色绸衣在我手中漫上一片褶皱。
“去里面。”他自然的牵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了车里，然后开始动用法术为我擦干衣服，烘干头发。
车外的雨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淅淅沥沥地乘着幽暗的香风，蹑手蹑脚的钻进来。
曾经我不止一次得把凌蓝认成月魅，这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一种习惯，仿佛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影子就会重合在一起。有时我也会疑惑，到底，我算是爱谁呢？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啊……
“月魅？”
“嗯。”
“创世神月魅？”
“……”
究竟他是不是那个月魅？那么另一个和滟……是谁呢？
我相信，在青丘山上，古洞里的那片石壁，他记得和我一样清楚。
他却忽然笑了，向我伸出手。
“雪月，你还在乎这个么？”
怎么会不在乎呢？我窝在他怀里纳闷的想着。
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信你。也信我。”　
如果他是创世神，那我也就是好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的法力……？”　
月魅是占星师，他所掌控的星辰之力自然是令人艳羡与咂舌。凌蓝用了十年的时间能不能找回来呢？　
他点点头，说，有人帮忙。　
那就是全部都找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去哪儿？”我问道。　
“还能去哪儿？”凌蓝微微地笑道，“当然是去战场，跟非墨玩一玩。”　
“战场一点都不好玩。”我撇了撇嘴角，又要打仗了？　
“仅仅是玩玩而已。”他的笑容愈加浓烈，蹭了蹭我的面颊。　
我点点头。　
剑魂在这个时候很适合适宜的出现，继续充当起了马夫的责任。　
我们先去了寒天谷，百蝶宫当年宣布归隐，大家肯定都在这里吧。　
除了上战场的紫阡，所有的人都在等我……们。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们都知道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出山？以往他们也曾请过好多次啊？　
我看向凌蓝，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为什么我觉得他有些变坏了……？　
舞天，明夜，上官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