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凤凰的羽毛》第30章


我大步走过营地,林坡下,草叶舒展在湿润的空气中,我蹲下抚弄那浓绿的叶片。
我努力透过飞舞的符号观察草叶,它们在我眼前旋转,仿佛蒙了一层黑纱,我不敢闭眼,一旦眼皮合上,纷至沓来的记忆就会淹没我,所以我只好刻意保持清醒,分散注意力。
这样的清醒能支持多久呢?一天?两天?
被唤起的能力还留着恶魔的印记,我突然能够理解徐翎的失控,是不是我也会因为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而做出出格的事儿呢?是不是下一个被遣送走的人就会是我?
耳边的嘈杂声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叫我。
我转过身,金发眼镜男杜石渺正摆出一脸精英谈判的笑容,向我伸出手。
“你好,倪同学,我是杜家老三,很高兴见到你。”
我们握了手,好像初次见面那样,我努力把他脸上糊着的各种图示和文字抠掉,集中精力听他讲话。
“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杜石渺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说,“不管是谁遇到我们这样糟糕的情况,都会焦头烂额的,当然,少数意志坚定的人除外。”看来他自以为就是那少数意志坚定的。
“我来是想告诉你个秘密。”杜石渺一笑,“反正现在危险分子都走了,我也可以放心说了。”
“……”他的用词我不太喜欢。我问,“为什么不告诉你二哥,反而要告诉我?”
“因为这里只有你是好人,我知道。”杜石渺推了推眼镜,“我不会看错人的。”
我保持沉默。
“米勒教授和我一组的时候,曾经给他们打过电话。”杜石渺说。
“他们?”
“我想你应该还有印象……在210国道上伏击你们的那些人,他们收了米勒教授的钱。”
“你怎么知道?你是从犯?”
杜石渺危险地笑了:“你这样猜测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自知失言:“反正我没有证据。”
“唉,这年头好心没好报啊!”杜石渺感叹了一句,“时间不多,直接告诉你吧,米勒教授的疯狂程度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夸张,我个人认为让他带徐翎走就是羊入虎口,你知道米勒教授为什么要伏击你们吗?”杜石渺凑近我,神神秘秘地说,“他想测试他实验品的性能,就算牺牲再多的无辜者也无所谓。”
我讶然:“测试……性能?”
“没错,”杜石渺说,“手术并没有结束,还需要检验和复查。”
“为什么告诉我?”
“我以为你很关心你的朋友。”杜石渺一笑,“但愿我没猜错。”他弹掉衣服上的灰,走开了。
、第二十一章
“跟紧我。”杜石淙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到身前,轻轻推了一下,“我不放心你走在后面,你最好一直呆在我眼皮底下。”
“我不会逃走的。”经过一整夜的噩梦折磨,我疲惫地说。
杜石淙不禁苦笑:“就你现在这副样子,逃走也只能饿死在深山里。——今天我们要走的路比较多,但目标很明确,多亏了你写下的那些资料,我们已经把范围缩小了。”
我跨过一个水沟,朝阳从林梢透下来,我回头看杜石淙:“你觉得我们真能找到么?”
不知为何,离太白峰顶越近,我越觉得无望,几次走过山峦垭口,看见那六月积雪的峰顶,我都想,这世上真的存在能够留存五千年不灭的遗址么?
我昨天夜里又做了噩梦,照例是以纸页上的文字开始的,而后那座黑石铺就的大殿,那个红衣男子又出现了,大殿里挤满了人,我依然一眼就看见了他,我向殿下坐席一一敬酒,他却总是干扰我,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些他的武艺又进展到何种境地了,招式又领悟了什么天地精神。
“等着我,师父,我有一天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我不知道了,当穹顶上再次落下那只巨头的时候,整个大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回,它咬住了我的腿,我挣扎着往前爬,却再没有一个声音把我唤醒,我明知一切都是梦,可那种丧失肢体的恐怖感觉,无比真实。
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情不自禁摸了摸身下,还好,腿还在。
杜石淙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心痛又内疚的表情,仿佛我是被允许立刻扑进他怀里委屈地大哭的。
“这次回去,我们一起去看吴叔和阿姨。”不愧是大哥,果然知道什么话最能彻底打消我的胡思乱想。
峰顶要穿过一段第四季冰川遗迹,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碎石从峰顶一直倾泻到我们脚边,并无道路可通,只有手脚并用爬上去。我想起那些周末的下午,杜石淙手把手教我攀岩技巧,我们在杜家的专属攀岩馆里拼死拼活爬上一个下午,日光明媚时入馆,出来却已夜幕降临,杜石淙扶着腰酸背痛的我,我们一起去冲个热水澡,然后他送我回住处。他专门为我打理出来的那间小屋,很快被我抛在脑后,我选择了和徐翎一起睡在普通客房的大床上。
想到这些,我也不忍再对杜石淙绷着一张冷脸,我主动对他说:“多谢你了。”
杜石淙一愣,很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跟我不必说谢。”
这片石河看起来不高,但爬起来十分困难,我们带上特制的登山手套,扒在布满坚硬苔藓的石头上,石缝间生长着矮小的松树,再往高处,就只剩苔藓了。这是阳面,阳光炙烤在冲风衣背面,很快,汗水就源源不绝地涌出来。
这一段坡虽然陡,但比起之前训练时攀爬过的那些90度的岩壁来说,实在容易爬多了。
我在杜石淙的帮助下,爬上最后一快大石头,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
偶一回头,却看见无数山峰都被踩在脚下。
我有些眩晕,太阳照得眼睛发黑,我眨了眨眼,试图把那些阴翳挤开,可是它们却连成一大片。
“好难受。”我伸手狠狠揉眼睛,短暂的黑暗中,大片白纸扑上视网膜,我吓了一跳。
我甩甩头,不想再管那些随时会侵蚀我视野的记忆,抬脚就走。
突然,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从侧面死死抱住我,杜石淙惊怒的声音就在耳边:“你干什么?”
我稳定心神,这才发现脚下是绵延不尽的石河,这一脚若是踩下去,肯定老命不保。
队员齐刷刷回头看我们,我总觉得这样的姿势怪怪的,顺手推了一下杜石淙,不小心推在他软软的肚子上,不禁失笑。
“我刚才猛站起来,有点晕。”我忍住笑意说。
杜石淙疑惑地看着我,他抓住我的手,隔着两层登山手套,仍然能感觉到他力气很大:“走。”
我迷迷糊糊被杜石淙连拖带拽,终于进入了他们事先定位好的范围内。
眼前是两眼相连的澄澈湖水,湖边还有一所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如果说有人住在这里,那房子未免太小了。
“有游客来这里,遇到暴风雨可以在那里躲躲。”杜石淙对我说。
“这鬼地方还会有游客?”白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是最后一个上来的,被两个别动队员抬上来的。
我仔细观察白毛的脸,发现他比我更狼狈,脸上又是灰土又是汗,一道一道的,十分可笑。
我笑着向他伸出手。
“干嘛?”白毛警惕地看我。
“我们握手言和吧。”我说。
“你犯什么病?本少爷根本不认识你。”白毛把小脸扭到一边去,那神态和徐翎倒有点像。
杜石浪的一头银发在风吹日晒下已经有点变色了,乱的像个鸟窝,我突然觉得他特别可怜,这么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加入到争夺继承人之位的斗争中。
没人觉察我们之间小小的矛盾,杜石淙、杜石渺和杜严三个人正在一起研究太白遗址的定位图,魏潇然和三个别动队员坐在一起,沙罗亚站在石河顶上看风景。
“库马玉呢?”我惊觉。
“……最讨厌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想回家……”杜石浪小声抱怨着,时不时偷偷瞧我一眼。
“你看到库马玉了吗?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哥哥?”我问。
“我怎么会知道……”杜石浪眼神闪烁。
小孩子闹别扭!我不禁笑:“他武功很好的,你看,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就不能很快回家了。”
杜石浪撅着嘴,别扭了一会儿,抬起头:“他好像下去了。”
“下去?”
“从那个坡。”杜石浪一指湖另一边。
我赶忙向那边走去,天蓝色的湖水里寂静无物,走过湖边时,我往下看了一眼,只觉得心被攥住,那湖底是一片日光不能到达的幽邃。
“好黑啊!”杜石浪突然叫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
我觉得不对,杜石浪怎么会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我必须离开这个危险的位置。
我刚想走开,眼睛一阵抽痛,大片的阴翳笼罩过来,我难以维持平衡,心里一凉:完了!
冰凉刺骨的湖水淹没了我的脸,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