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第106章


是脾气实在很差。
江上秋一看到他,就知道这漂亮小子要倒霉。他们的师傅,从不喜欢弟子们有脾气。
果然明月心被关进了小黑屋。不给吃,也不给水。
那小子样子像个姑娘,人倒是倔强,就算昏昏欲坠,也不肯哭出来。
江上秋冷冷在一边看热闹,耍脾气啊,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只是不曾想到,那个晚上,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很冷淡的师兄,居然会偷偷跑去小黑屋,给明月送饼喂水。
你他妈不是谁都不放在心上的吗!
他惊骇地看着师兄抱着明月,看着他面上露出难得的温柔神情,看着明月璀璨的眼里流露毫不掩饰的依赖,一颗心简直要搅起来。手心被指甲扣出了血。
你怎么可以这样!觉得被欺骗的江上秋红了眼,转身就去找师傅告状。
当师傅的鞭子如毒蛇红信一样卷上师兄的身,看着那傻小子,即使在这个时候,还要变换姿势,替明月遮挡鞭子,他的心跟着急抽。然而那人每一处皮肉的撕裂,每一朵血花的绽放,都给他带来心惊肉跳的快意。
很疼吧,现在你知道错了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呢!你不知道我也很想你这么抱抱我么?
呃,江上秋顿了顿,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坏了师傅的规矩。
他听见明月心终于哭出了声,跪着求饶,终于叫了师傅!
师傅,我错了,你不要打师兄,我知错了。
江上秋哼了一下,你早该知道了!叫你痴心妄想!
不妨这时候师兄抬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他已经无从描述,无从记忆。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仿佛心被人一下揪紧了,又重重捏住。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可惜只这一眼,他就不再看他。
这顿鞭子打得着实不轻,这人在床上趴了十几日还不能下床,明月一直跑前跑后地伺候。
江上秋十分鄙夷他这种小狗讨好主人一般的行为,更鄙夷他眼里满满的崇拜和维护。
至于么,真丢人。他这么想着,并将这鄙夷夸大到极致,以掩饰内心深处的艳羡。
又一晚暴雨袭兰花,他终于不再期盼。
那个惟一会抱着他的人,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养伤,而这伤说起来,也是拜他所赐。
不就是闪电么,老子不怕!
你都不理我了,我还怕什么!九岁的江上秋第一次没有蒙住脑袋,咬着牙,用被恐惧和怒火烧灼得异常明亮的眼,死盯着窗外漆黑耀白的天际。
在大自然肆虐暴躁的嘈杂里,他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再然后,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呃,是幻觉么?他并没有力气伸手去揉眼睛。
“师兄,你身上伤还没好呢!”这声音又脆又不满,是明月那个死小鬼。
另一个没有回答,迎着他怒视的目光,慢慢朝他走去,仔细看,会发现步履有些蹒跚。
明月心劝阻无效,抢上一步去扶他。
江上秋心头翻腾着无数情绪,最后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滚!”
明月心气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另一个只是默然挣脱了他手,径直上前,跟以前无数次一样,连被子带人揽进怀里。
江上秋浑身抖个不住,咬牙继续骂道:“你滚你滚你滚!”
明月心小脸都歪了:“师兄,我们不要理这个疯狗!”
江上秋恶狠狠地瞪着他,想着为什么没有一道闪电,直接劈死这小子。然而下一秒,他就听抱着自己的人淡淡说:“明月,你先回去。”
那一个很不甘心,回瞪了他好几眼,却还是乖乖走了。他脾气那么坏,然而这辈子,只有一个人的话,再不情愿,他也会无条件的服从。
江上秋看着他走,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又有说不清的难受。直到那人像以前一样抚摸着他的背脊说,别怕,我在这里。
江上秋只觉眼底一涩,眼泪奔涌而出,回手死死抱着这人,埋首在他胸口。
别怕,别怕。
他一面说,一面皱着眉头,忍不住哼了几声。
江上秋抱得太用力,弄痛了他身上伤口。然而另一个显然不想注意,甚至是故意的。
似乎他痛了,自己的惶惑可以消解一些。他在他身上乱抓乱蹭,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呜呜叫唤。
师兄只当他是怕得狠了,却从不曾料想到,就是这一日,江上秋永远消除了对闪电的恐惧,却种下了另一种执念。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对方。
一道白光划过天际,他专注地看着眼前人,因为疼痛和怜惜交织的眉头,显出几分凄楚,平日寡淡的五官,仿佛浸染了莫名的诱惑,失了血色的唇和乌黑无尽的眸子,都散发着强烈吸引。于是,在暴雨倾盆的这个夜晚,在半真实半伪装的混乱里,江上秋就这样强行抱住师兄的脑袋,啃上了他的嘴唇。
他不管这人是抗拒还是愣怔还是其他,只是死死抱着啃。去他妈妈的,反正到了明日,他又不会再理我。师兄挣扎了一会,没了力气,也就由得他了。
在他的手狠狠撸过身上伤疤时,疼得呻吟了几下,然这呻吟很快被少年的恐惧和热情吞噬。
在这样诡异的时刻,他依然找机会说,别怕。
雷雨过去,风暴平息,所有人又回复正常。
明月成了师兄的跟班。他没有显露不耐,甚至带着明月去捉蛐蛐。
江上秋默默看着,忍不住想,如果当年自己也这么缠着他,这人会不会带他去捉蛐蛐。
他没有想到答案,最后肚里笑自己傻。起夜的时候,偶然路过明月的屋子,悄没声息地,将那只蛐蛐碾成了肉泥。
这年开春的时候,他又见到了母亲。这本是一直期盼的事,居然并没有使他多么雀跃。
很偶然的,他听到了母亲与师傅在争执,他们说的,是关于那个人的秘密。
那个傻小子也是母亲的孩子,那个傻小子还是师傅的孩子。
江上秋呆在衣橱里,直到两人离开很久也没醒过神。
师兄怎么会是自己的哥哥,又怎么会是师傅的孩儿。
人处在极度的震撼里,一半是莫名的郁卒,那个笨蛋丑八怪,居然是自己的亲兄弟,另一半则是莫名的欢喜,原来他是我的亲兄弟,明月啊明月,你跟他再好,到底比不上我同他亲近。
因为这一件事,当母亲走时问他,你是愿意跟着我,还是跟着你师傅。他根本没有考虑,就说要跟着师傅。母亲默然看了他一会,最后说,如果你跟了他,今天怕是最后一次见我。
江上秋哦哦应着,也没有多在意。他的心思,早在很久前,最关注的那个,已经换了人。
揣着这个秘密,对那两个的冷眼旁观里,就多了一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骄傲。
你们混去吧,到最后,世界上跟你最亲近的人,还是我。
慢慢的,他也会冲那两人笑笑,也终于会彼此交谈几句。
再过一阵,他想,我也能像明月一样,想抱的时候就抱抱他,拍他的肩膀,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然好景不长,那一年年中的时候,师傅把师兄遣走了。
说是派去凤起一个大官家里,当小厮偷情报。
他一早知道师傅是要做大事的人,也知道自己三个将是他最得力的帮手。
只是没想到会跟他分开得那么快。
他不像明月,只会大哭大闹,毫不掩饰那直白可笑的思念。然而每一个夜晚,尤其是下雨的日子,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地,怀念那对纤细却有力的少年的胳膊。
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某个晚上,他靠着同样的思念,喷射出蓬勃的少年第一次懵懂的**。
夜凉如水,看着被褥上白色的粘液,他呆了很久,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想念那个人。
江上秋终于忍不住,躲开师傅的行程,不动声色地安排了极好的机会,偷跑去那户人家看他。
一次,两次,不知道多少次。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师兄。
那人长高了,换了一张假脸,比他自己的还要平常,而且,居然还交了新朋友。
江上秋很不明白,他那样的身份和脾气,怎么可以在这个地方交到朋友。
那是个小他几岁的女孩子,虽然打扮总不齐整,但看服饰就知道是府里的小姐。
只是那人完全没有一个贵家千金该有的样子,整天爬高蹿低的胡闹,人长得不好看,脸皮却是极厚,每日纠缠着师兄不放。
虽然师兄表现冷淡,但是江上秋一看就知道,他并不讨厌这女孩。
等到他开始教她爬树,两个从树上跌下来,他抱着她,互相对着哈哈大笑的时候,江上秋的心,仿似浸入了冰水。
原来他也是会笑的么?原来还有人,比明月更危险。
师兄,为什么你每一个第一次,都不是对我,而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次,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去禀告师傅。很多年,都只是在边上默默地看着,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和样子。师兄,就让她多陪你几年,我喜欢看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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