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第180章


琳琅的视线自一身战甲的夙轩衾身上移向了另一人,那人正巧抬了头,待看清了他的而容,泪水顿时浸湿了她的双眸。
是他。
的确是他。——。
打从得知他尚且活在人世的那一刻起,她曾无数次在梦中辗转反侧地梦着他们重逢的场面,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与他会重逢在两军交锋的战场之上。
城墙之下,夙轩衾弯弓搭箭,朝着琳琅的方向又射来了一支白羽箭,这次却不是朝着琳琅,而是射向了她身侧的逐风。
逐风如前次那般接住了箭,箭尖上的那封信却依旧是给琳琅的。他一手握着箭,另一手按在剑柄上,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显得苍白。与琳琅一样,他也早已知道闻不悔活着这个事实,却没想到会如此相遇。
琳琅颤抖着取下那信,还未来得及看,就听逐风失声喊道:“小公主!”
习武之人眼力比寻常人要好上几分,自闻不悔怀中探出脸来的的确是景姮无疑。琳琅正在拆信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她虽看得不够真切,却也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逐风忽然有些无力。
这场战役尚未开战,他们就已经输了。难怪今日夙轩衾有恃无恐,那个男人和小公主已经成了殿下的软肋,他们在手,根本无须花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殿下。
“怡和长公主,何不先看过你手中的信再说?”夙轩衾的声音自城下传来,悠远而清晰可闻。
琳琅顿时清醒过来,急速拆了信,之后,竟将手中的信纸捏作一团,紧紧拽在了手心。
守城将领焦急万分,朝逐风投去求救的眼神,逐风却无心理会。他佩于腰间的剑似乎随时要飞出剑鞘般,蠢蠢欲动。虽不知那信上写了些什么,却也隐约猜到了几分——那一大一小、,便是夙轩衾的筹码,若今日他想要淮都,也可轻易取之。
“殿下,他欲如何?”四周的守卫在心理上渐渐开始动摇,逐风不得不开始慎重思索对策。
琳琅的视线死死的胶在城下那一大一小身上,丝毫不曾移动半分,听了逐风的话,脸上虽是一脸悲切,却低语问道:“任将军还要多久才能到?”
“殿下恐怕还要拖上一阵子,只是……”逐风看了看夙轩衾,欲言又止。
“无妨,能拖几时是几时。”琳琅自怀中掏出绣帕,做拭泪状,绣帕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脸,“我担心敌军之中有识唇语者,还是小心为上。早前我嘱咐你办的事情可办妥了?那虽是下下之策,关键时刻却也能赌上一把。” ——。
夙轩衾那信,确是想与她做一番交易,却与这守城将士们无关,他只要她一个人走出这城门,受降于他,便可收兵。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个很好的诱饵,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举有多不可行。若她落人夙轩衾之手,他便称得上胜券在握了。
逐风回过神,从城墙另一端往下看,城门里侧已经陆陆续续有淮都百姓被赶到了城门下,当中有些老弱妇孺欲哭,却在大毓军队瞪视下强忍着。
五百铁军卫陆陆续续上了城门,其中一人上前几步,察报道:“统领,一切都已准备待命。”
此时,城下盘踞的敌军忽然开始骚动,让城墙上的守卫们顿时充满警惕。下方有人大声喊道:“大毓人何时变得如此孬,这么久都无人敢应战,莫不是怕了我们?”
夙轩裳回头,极为利索地一剑就砍掉了那人的脑袋,血溅得很高,喷得周遭士兵浑身都是,在阳光下妖艳无比。
血腥味是极浓的,但在战场上出生人死的人并不惧怕,唯有闻不悔怀中的景姮,闻了如此恶心的味道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夙轩衾的视线扫向身后那群人,冷笑道:“浮躁会让敌人有机可乘,谁若不听军令,方才那个便是下场。”
话落之后,身后顿时安静了下来,仅存景姮的哭声。
夙轩衾看了景姮一眼,视线往上,落到了琳琅身上,见她仍是绣帕掩面哭泣,冷笑一声,转而朝闻不悔说道:“你女儿与她倒是十分像。”
闻不悔低头哄着景姮,并未在他面前表露出情绪。他的记忆中,她并非爱哭之人,过往数年他亦是极少见她哭,更逞论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如此柔弱的一面。
伍一策马到夙轩衾身侧,低声道:“主子,我们大军压境到现在,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属下怕是有诈。”
“苏妩那边情况如何,”夙轩衾手中的长剑犹在滴血。
“苏将军已经将北门应战的任家军引至百里之外——属下仍有些不放心。”伍一眉目微敛。
伍一是夙轩衾的得力下属,平日夙轩衾亦多有仰赖他,今日他这般忧虑,倒是让夙轩衾开始考虑起如今的局势。——。
然而,也不待他思索多久,后方有探子策马奔上前,急速下马后便在夙轩衾面前跪了下去,道:“殿下,任家军已经逼近我军后方二十里处,无须多时便可靠近。”
任凭夙轩衾有多大能耐,这会儿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身后策马上前的伍三咒骂道:“看来苏将军也被那狡猾的任子衡摆了一道,殿现在怎么办?”
抬首朝城墙望去,城墙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许多兵马,密密麻麻站了一排,虽不多,倒长了不少气势。夙轩衾冷笑道:“任家军人数是我们的数倍,如与其硬碰,断是我们冲出重围,也是两败俱伤。传我号令,攻城。”
伍一传了号令下去,军中士气大振,将士纷纷朝前迈去。
敌军的进攻让城墙之上的士兵嗓子都吊到了喉咙眼上,却又不敢露出丝毫恐惧。
将领问道:“长公主有何指示?”
琳琅的绣帕早已收回了怀中,脸上哪有什么哭痕,微冷的神情让那张秀雅的脸添了几分英气,她嘴角微启,道:“我们既得到消息说任家军已到敌军后方二十里处,他们当然也收到了消息。一路往回通报花去了不少时间,想来我们的人现在约莫已经到敌后方十多里处,我们只须撑上半个时辰便可。”
这一路僵持到现在,日头已经渐渐往西,天黑之后行军作战只利突袭,夙轩衾定然吃不到什么好处。
琳琅想了想,又道:“你们在原地待命,给我死死地盯着他们,他们有任何举动都及时来报。逐风,带着铁军卫随我下城墙。”
“是——” 
众将士异口同声,声音极为响亮。在援军到达之前,每个人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同样,每个人都知道若能同心协力,便有可能度过此劫。
逐风紧紧护在琳琅身侧,铁军卫亦尾随其后下了城墙。
城墙之下,城门口,淮都的百姓儿乎都被驱赶到了此处,各家的孩子纷纷与家人分立两旁,有胆小者抱成一团相互壮胆,亦有无畏者试图叫嚣,但最后都臣服在四周那些士兵的武器之下。——。
城门几乎已经被淮都百姓与他们所携带的东西堵了个通透,士兵们见了琳琅纷纷见礼,无疑暴露了琳琅的身份。
原先不安的百姓都将注意力移向了琳琅,更有甚者拿了地上的小石子便朝琳琅丢去,嘴里还恶狠狠地骂道:“大毓的恶婆娘,欺负我们东勒人还欺负得不够吗?今日竟然还妄想让我们为你们去送死!呸,贱人!”
逐风的剑出了鞘,在渐显橘黄的阳光下划出了银色的弧度,挡下了那颗小石子——小石子在逐风的劲力之下反扑向那名东勒人,击中了他的手臂,让他顿时抱着手臂哭喊了起来。那人还想再骂,却在碰触到逐风闪着寒意的眸子时消声。
“外头那上万敌军当中不乏东勒人,东勒既与我大毓叛党联手,外头那些人便没有理由动你们。若他们对你们动了手,只能说明他们选择了淮都城,而你们,便是被丢弃的棋子。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呵!”琳琅站在石阶上冷眼望看这些东勒百姓,语态平和。
她拍了拍手,便见下方持刀的一名小将喊道:“所有的东勒人听好了,各自抬着你们的东西往前五米,谁若后退一步,就杀掉他的孩子。”
而后不知谁喊了一声“开城门”,城门顿时轰的一声缓缓开启。
成千上万的淮都百姓挑着担子从城门内涌了出来,一人一担,死死堵住了城门口。
有那么一瞬,夙轩衾好似又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彼时还是他的父亲当政,夙国贫瘠,田中谷物已连续数年颗粒无收,也就在那时,大毓强势进犯,战事连年告败。
夙人爱家,死死守着城门不出,旧时夙都守卫固若金汤,任是强如大毓,也在这场战事上佩持了整整半年。但连年的颗粒无收导致城中粮草稀缺,那半年中,能吃的东西都已吃尽,许多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吃起了人肉。军中上下许多将士都是靠食妻儿身上的肉才得以活下来的。
彼时他年纪尚幼,却也亲眼看到那些将士因在吃妻儿的肉时,呕吐,吐完之后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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