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第48章


“真不真无所谓了,我对你不也是半途才……我就是太失望了。”沈槐看着天花板,目光涣散,“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呢?你对我笑,你把自己绷紧了做出来的那些样子,你就仗着那些面具不是实打实的会被我逮到,你就戴着那些面具骗我,你以为我会喜欢吗?我以前是喜欢,但时间久了,我能看不出来吗?是,我花心,高高在上,我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丝一毫没骗过你,我也不会觉得,对你耍手段也不要紧。”
“我被你的执着打动了,结果那是假的,我喜欢你对我笑跟我撒娇,结果那也是假的,我现在无法确定我喜欢的你哪部分是真的,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所以你走吧。”
任垠予紧紧抓着沈槐瘫软无力的手,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有偏差了 这应该不是总体甜 应该是一半甜吧
第四十七章 
袁喊在工作间隙接到了沈槐的电话; 他看着来电显示,几乎不敢相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激动地手心冒汗,差点点不开接听键。
沈槐的声音听起来沉郁,先抱歉了一句,才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袁喊哪里会拒绝,略一考虑; 给沈槐指了一间朋友开的居酒屋; 方便照应,然后头一次催促工作人员,把工作草草结束,戴上帽子口罩就去了。
袁喊急匆匆赶过来; 看见沈槐坐在暗处,阴沉沉的,几乎要融在那个墙角里。袁喊已经很久没见过沈槐了; 自从上次过后,他找各种机会; 各种借口,沈槐都没再给过他哪怕一句话。
袁喊在这两个月里体重掉了十几斤,几乎不能正常工作,他的经纪人是个阴恻恻的性子; 说要把沈槐绑来给他炖汤,袁喊也拿不准经纪人是不是真要搞事,只好劝道:“他有什么错; 归根到底是我一步错,步步错。”
这烂俗台词在他嘴巴里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他终于认命了。
剥皮抽骨了一番,他好不容易挺过来,刚刚决定放弃,沈槐却又出现在面前,像从灰堆里捡出来的红豆,又被这人掀翻在地,前功尽弃。
袁喊克制自己,放缓步子走过去,沈槐抬起头来,他那双肆意又张扬的桃花眼,好像被什么的东西坠住了,眼角有些颓然地垂着,眼仁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抱歉,这么晚把你叫出来。”沈槐起身为他拉椅子,但动作有些迟钝,把椅子拉出来后按着椅背,抬起头来看向他,那眼神里陡然多了一分冷意。
袁喊很敏感,这个瞬间就几乎猜到了这让他激动不已的见面,是因何原由。
他在心里苦笑,坐了下来。
沈槐做惯绅士,与关系如此复杂尴尬的人见面,仍旧细腻体贴,点单,斟酒,一碟芥末都为袁喊抹好。袁喊看他骨节分明动作优雅的手,一手支住头,笑着说:
“不想再四处留情的话,你以后不要对人人都这样好。”
沈槐的动作顿了顿。
“行。”他说。
而后并不再客套了,直接道:“我来找你,是想问问有关任垠予的事情。”
袁喊虽然已经猜到了,还是觉得心口疼了一下。
而后沈槐好像卡住了,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停了蛮久,才放弃一般磕到碗上:“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喊也不再开口,慢吞吞吃起东西来,他想跟沈槐多坐一会儿,自我麻痹,想象这是一场寻常的约会。不约而同的是,沈槐似乎也放弃了他的目的,一杯接一杯喝着清酒,他苦闷得不像那个连颓靡都散发魅力的沈槐。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凡俗,会引人扼腕,但混世魔王被真情所缚,竟然也不是那么喜闻乐见的。
袁喊心中又升起那被他抵抗过,但随时见缝插针出现的卑劣心思。
只要他再问一遍,我就……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沈槐偏头看向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那双眼睛闪着某种让袁喊咬牙的期盼。
你还在期盼什么呢?期盼你的猜度不实,期盼那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给你的都是纯粹的爱和勇敢吗?
“沈槐。”袁喊的眼睛有些湿润,也有些凶狠,“林修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都不敢跟你表白,我呢?出师未捷身先死,只会落荒而逃,你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爱你吗?有很多人爱过你,被你喜新厌旧地推开了,被你不走心地玩弄了,你一直都不属于任何人,要是有谁真的不顾头破血流要抓住你,要么是个身无长物的没什么好失去的废物,要么就是……”他做了一个几乎恶毒的停顿,“要么就是做戏。”
纯粹的爱和勇敢,沈槐,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得到呢?
袁喊已经分不清糟烂的胸口里怀揣着对谁的怨愤了,他恨沈槐的风流成性,恨任垠予靠欺骗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也恨自己懦弱又卑鄙,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祝福。
上次他对沈槐说,以后为沈槐剥蟹,但那顿饭上,沈槐一口都没动他挑出来的蟹肉,沈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那我以后不吃蟹了罢。”
沈槐瘫在沙发里,屋子里落针可闻。
任垠予走了,被他赶走了。
从表演班出来以后,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给了袁喊,在居酒屋里等了两个小时,怒气便下去了不少。
无论如何,不管任垠予对他曾经抱着何种心思,现在又多么让人不省心,他还是相信,现在任垠予是喜欢他的。
只要现在的喜欢是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起因他还是能忍的。
在见到袁喊后,沈槐甚至有些想临阵脱逃,当个鸵鸟把头埋土里,干脆不去计较了,但袁喊的目光太了然了,仿佛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来,知道他要问什么,知道一切。沈槐难以抵挡所有答案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诱惑,还是问出了口。
然后那些难以想象的震惊,愤怒,和失望席卷而来。
他突然明白,最可怕的不是任垠予曾经抱着不纯目的的接近,也不是任垠予小心翼翼的伪饰,而是他自己,他没有让任垠予能够勇敢爱上的资格,他偶然得到的珍贵感情,是被任垠予胆战心惊维持着的幻觉。
“我是对你用了些手段,但那有什么关系?”
任垠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了他一把,他就跌下去了,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他觉得恶心,自己好像被当做了某种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像寓言故事里被蒙骗的国王,那么一个可笑的符号。他猛然想起站在阳光下,铠甲刺目的任垠予,那最让他心动和踏实的时刻,可能也是假的。
他无忧无虑,风流快活地活了那么多年,突然让他尝到了惊心动魄的赤忱,密不透风的执念,现在又全数收回去了,还理所当然道:“是你不配。”
不配就不配吧。
不玩了。
第四十八章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
“太多东西让我觉得紧张; 困惑,我一旦流露出紧张和困惑,就会被嘲笑。”
“我是一个loser,我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特长,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 loser这个单词我对着百度翻译学了十分钟的发音。”
“但是; 如果我自己待着的话,我就不是个loser。”
“我只是我自己。”
执行导演念完旁白,把气氛造起来,镜头给到任垠予。
任垠予坐在一片杂乱的草地上; 海风徐徐而来,裹挟着游人的欢声笑语,比基尼美女湿淋淋地冒出水面; 孩子和小狗围着沙堡追闹。他眯眼迎着阳光,满脸胡子拉渣; 表情生涩又享受,画面有种笨拙的安宁,突然斜刺里杀进一把嗡嗡的机器响,一架等人高的割草机推到了任垠予身旁;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起身,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提不合身的松裤子,割草的环卫工骂骂咧咧; 说他影响市容市貌,今天上头说要把草都修齐整,明天就该把流浪汉都关起来。
镜头快速拉远,任垠予落座的地方不是悠闲的海边,只是马路中间的一个安全岛,椰香与沙滩在远处,被一排排海景酒店圈起来,任垠予只是坐在车来车往的安全岛上,就着尾气味偷点普世的热闹。
“Cut!”
卫昆挥手,这一镜算是过了,潘麒和化妆老师连忙冲到安全岛上,潘麒给任垠予递冰水,化妆师拿着吸油纸给任垠予补妆。
深冬的海岛仍旧热辣得很,这部戏外景戏不多,全塞到今天一天拍了,眼下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任垠予脸色通红,被晒得有点晕乎。
方才在镜头前,他那种小人物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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