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迷宫蛛ⅲ》第27章


“啊……”宋正义发出一声惨叫。
“你老实点!”岳程喝道,“不是说,院长认识你父亲吗?怎么又要把东西拿回去?”
宋正义龇着牙笑了起来。
“呵呵呵,没证据当然更好了。呵呵呵……何必劳动院长?”
钟明辉的女儿钟老太太已经年过六旬,但她本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望着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走路时颤颤巍巍的样子,要不是事先看过她的资料,岳程真以为她快八十岁了,他真担心她耳背,不过还好,聊过几句后,他马上发现老太太听力不错,反应也不算慢。
“来,喝水,喝水。”老太太倒来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就在他们对面的靠背椅子上坐下了,“我听电话里的同志说,你们想问问我容丽的事。”
“您对她应该还有印象吧?”岳程接口道。
“怎么没有?”老太太好像在嗔怪他们,“她照顾我爸有六年了。”
“您对她印象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
“不好。”她道。
“怎么不好?我知道容丽可是个好护士。”陆劲温和地说。
老太太皱起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跟你一样,一开始也只知道她是个好护士,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呢?嘿!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来一双做了一半的绒线拖鞋,她重新坐下后,就开始用钩针钩起拖鞋来。
“您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爸瘫了之后,本来是我照顾他的,但后来我自己也得了慢性肾炎,不晓得你们对这病了解吗,这病就是不能累。那时候,我就想找个人来分担一下。但是我家也不富裕。1984年,谁家都不富裕。”老太太侃侃而谈起来,“这时有人跟我提起了她,我听她的身世挺可怜的,父母都死了,十二岁起就住在叔叔婶婶家。介绍人还说,她那个婶婶对她不好,她的堂兄要结婚,她没地方住,一直在护士办公室睡觉。我听了觉得挺可怜的。再说,她又是个护士。所以,我就跟她见面谈了谈。谈了之后,印象不错,她也不贪心,不要工钱,只要求提供食宿。我想,吃,还能吃掉多少钱?马上就同意了。从那以后,她就搬来了,工作之余照顾我爸,白天我跟我爱人轮流来照看一下,晚上和休息日都是她,她还管洗衣服、做饭和收拾房间。”
“这些事她都干得怎么样?”岳程问道。
“照顾人是没话说,她本来就是专业护士嘛,”
“那您对她的主要不满是……”
“她偷钱。”老太太的目光从拖鞋移到岳程的脸上,“我发现了好几次。一开始很少,几角钱,几块钱,后来胆子就渐渐大了,最厉害的一次是1989年,少了两百元,那在当时可算是大数目了。”
“您怎么能肯定是她拿的?”岳程问。
“家里除了我爸,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老太太不高兴地顶了一句,她将钩针狠狠地插入拖鞋底,然后拉出一根长长的毛线来。
虽然岳程也相信容丽偷过钱,但作为一个警察,他始终觉得在给人安上一个罪名前,应该慎重一些,所以他又追问道:“那您有没有问过她,或是当场抓住过她偷钱?”
“当场抓住?那是没有!她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干的,她会撬锁!”老太太没好气地说,“没抓住,跟她谈有屁用,她一百个不承认呗!不过,我有一次点穿她,叫她别乱来,要不就赶她走。”
“后来呢?”
“什么后来啊,我们找不到能够像她这么照顾我爸的人,除了偷钱外,她其他的都做得没话说。其实我也解雇过她一次,另外找了个人来,我爸就发脾气,说那个人饭做得难吃、洗衣服洗不干净,也不给他擦身,反正一百个不满意。再说,那人自己有家庭,晚上总是溜回去,要不就把她儿子带来,吵吵闹闹的,害我爸休息不好,就这样我还得每月付她工钱。最后没办法,只好又把容丽找了回来。我从那以后,也长心眼了,把我爸身边的现金都拿走了,让她偷不着,我想这样她总没办法了吧。”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想到,我爸,被她骗得团团转,竟然瞒着我拿存折给她,让她自己去银行取钱。后来被我发现后,才把存折要了回来,我一看,已经莫名其妙花了几百块了,问她买了什么,她支支吾吾说不清。你们说她这人坏不坏?”
“我要是您,发生了这样的事早把她赶走了。”陆劲插了一句。
老太太仿佛找到了知音,她扬了扬手,道:“谁说不是?我当然得赶她走!我恨死她了!可那时候,她求我给她点时间找房子,我正好也需要时间找个替工,就这样,我答应再让她住一个月,结果,我爸就在那个月死了。我后来问她,我爸怎么会心脏病发作?你不是一直在旁边吗?嘿,她说自己在卫生间什么都不知道!我说,肯定是她,知道自己要被扫地出门了,所以就对我爸不管不顾了!亏我爸还对她那么好!你们说,她良心坏不坏?”老太太气愤地说。
“唉,怪不得您说她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陆劲叹息道。
“我说错了吗?这么说她还算客气的!要我说,她简直是狼心狗肺!我后来算了算,她从我爸那里偷的钱,少说也有八九百块。这些钱现在看是不算什么,可是在那时候,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我家老头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百块出头,你们说,她是不是狼心狗肺?”
“确实做得太过分。不过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她来照顾你父亲时,大约也就二十二岁吧?”
“是,我一开始也怀疑她在谈恋爱,可她好像是没男朋友,我没见过,我也问过同楼的邻居,都说没见过。”老太太从拖鞋里又用力拔出一根毛线。
“您问过她本人吗?”岳程问道。
“我提起过,她不愿跟人多谈这些,只说过一句,说她找不到合适的。嗨,我那时还曾经想给她介绍对象呢,可她扭扭捏捏不肯见人家,说她没兴趣。哼。”
“其实是不是有对象,就看她是不是守得住,她平时出去多吗?”陆劲问道。
“这一点她做得特别好,她很少出门,也从不叫朋友到家来,所以我那时候跟邻居说她偷东西,大家都不信呢。都说她这个好,那个好的。”
“那……在您父亲原先住的地方,有没有跟她比较要好的朋友,或者是邻居?”陆劲想了想才问。
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
“这得让我想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要说跟她比较要好的,大概也就属隔壁家的阿婆了。这阿婆有脑梗的毛病,有天半夜突然手脚发麻昏了过去,她孙子知道容丽是护士,就来敲门找容丽帮忙,从那以后,阿婆就对容丽印象特别好,老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了好吃的还总是让她孙子送过来。”
“这个阿婆有个孙子?”岳程听到了这句,他回头跟陆劲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他姓什么,当时几岁?”
“他啊,比容丽小几岁,那时还是个中学生,我不喜欢这男孩,傲得很,走进走出,从来不理人的。他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只记得他好像姓李。”老太太又歪着头想了一想,最后确定道,“对,他姓李。”
二十分钟后,陆劲和岳程回到了车上。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陆劲道。
“什么?”
“你上次说,你曾经看过李亚安的那盘录像带?”
“对,我是看过。”印象还挺深呢,岳程想说。
“录像带还在你那里吗?”
“你也想看?”岳程忍不住瞥了一眼陆劲。
“不行吗?”
陆劲的表情很严肃,岳程相信他应该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才提出这要求的,这倒让他为难起来。 ,
“不是我不想让你看,是因为涉及他人的隐私,我看完就还给他了。”岳程开车避开了一个鲁莽的骑车人,“现在去问他要,估计他会说,已经销毁了。”
陆劲望着窗外,隔了一会儿才问:“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录像里的一些细节?比如,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墙上有没有钟?两人穿的是什么衣服?什么状态,旁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
岳程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些细节,不过,他愿意回想一下。“窗帘拉着,光线很暗,但窗帘没有完全合拢,露出大约十厘米左右的空当,我看外面是黑的,所以,我估计是晚上。地点么,很像容丽的卧室,容丽穿着白色睡衣,李亚安么,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没穿衣服,躺在床上,肚子上盖着一条毯子。”
“说说过程好吗?”陆劲提问的方式很像一个男性科医生。
这让岳程觉得不自在。
“过程?”岳程不知该怎么描述,他皱了下眉头,“什么过程?这么说吧。全是容丽一个人在忙活,李亚安自始至终都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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