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摸了我一下 作者:周德东》第14章


“那个小孩你见过吗?”
“没有。不过,我和她母亲是一起长大的,你放心吧。”停了停他又说:“要是她做不好,你就让她回来。”
八千里路云和月,说回去就回去?
半个月后,小宋接到哈尔滨打来的电话,他说那个女孩已经到了哈尔滨,晚上他就送她上车,次日早上到京,T18次。
“她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你得到车站接她。而且,她刚刚十七岁,没有身份证。”哈尔滨说。
“你谈没谈薪水?”
“我想,她主要是为了换一个环境,你只要不亏待她就行了。”“她叫什么?”
“方难。方圆的方,困难的难。”
小宋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不吉利,好像是一个冤家的名字。
“她有小名吗?”小宋希望她有一个顺嘴的小名。
“没有。”
“她认字吗?”
“她认识她的名字。”
“你告诉她,我举个牌子,写着方难两个字。”
接 站次日,小宋起了个大早,到火车站接人。
熙熙攘攘的旅客不停地拥出来,小宋瞪大眼睛寻找。
可是,T18次的旅客都走出来了,始终没有人走近他。
他有点着急了。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身后怯怯地问:“是高大哥吗?”
小宋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她长得不像十七岁,很老相。可能农村孩子都这样。
“我是。”
她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小宋的长相,然后眼睛微微低下去,说:“我是方难。”
她操一口味道浓郁的东北话。
“我一直看不到你,还以为半路出了什么问题呢。你去哪里了?”
“那边还有一个接方难的,我以为……”
“在哪儿?”
她朝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指了指,那个人也举着牌子。小宋往前凑了凑,他举的牌子上果然写着两个大字:方难。
这是方难出现之后发生的第一件怪事。
想想,T18次从哈尔滨开来的列车上,竟然有两个叫方难的!
看来,那个穿风衣的男人运气也不太好,他到现在也没有接到人。
小宋认为方难至少要带一个包,装一些换洗衣物。可是,她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
“你的包呢?”
“我没包。”
“……那好吧,我们走。”
小宋带着方难,上了地铁。
他坐在她对面。
“你这次来北京,是头一回坐火车吧?”他怕她不自在,没话找话。
“是。”
小宋指着脚下说:“这也是火车,叫地铁。”
她点点头。
“你以前坐过汽车吗?”
“坐过。”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尽管方难是第一次坐地铁,但是她好像并不新奇,也不左顾右盼,她眼帘低垂,只是看自己的脚尖。
她的头发很长,很密,梳着马尾巴辫子。穿的衣服很土气,一看就是在乡镇集市上买的几元钱的廉价货。
她的眼睛挺小的,长得也不白。
回 家小宋刚刚把方难带回家,蔓红就把她领进了工人房,对她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那个房子其实是个阳台,封闭得很好。作为阳台,它挺大的,可是住人就显得小一些,只能放一张床。
方难探头看了看,点了点头。
“那是啥?”她指了指床下的一台旧电脑,问。
“那是电脑。”
她显然不知道电脑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没有再问。
“我们买了一台新的,这台旧的没地方放,暂时放在你这个房间里,你不用管它。”
接着,蔓红又领着方难四处看了看,告诉她每天应该干些什么。
她跟在蔓红身后,不停地点头。
最后,蔓红也问到了她怎么没有带包。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什么东西都没带……”
蔓红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出来,至少要带一些换洗的内衣啊。”
方难手足无措地摆弄着手指。
“我们管吃管住,但是不管你穿。你明白吗?”
蔓红的口气咄咄逼人。小宋有点不自在,转到厨房去了。
过去,小宋总抱怨蔓红的嘴太锋利,可是,经过跟几个保姆打交道,他觉得这样也许是对的,丑话说在前头,否则,日后都不愉快。
小宋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蔓红从衣柜里挑出了两件旧衣服,对方难说:“你换着穿吧。”
“谢谢。”方难低声说。
好像为了补偿似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古旧的东西,好像是银的,长长的,尖尖的,前面有个很小很小的勺。
她说:“在村里,我掏耳朵的技术是出了名的。哪天,我给你们掏耳朵,特别舒服呢。”
小宋和蔓红只知道有人修脚,有人捶背,还没听说过有人掏耳朵。
蔓红岔开了话题:“你坐了一夜火车,也累了,先休息吧。”然后她走出来,把工人房的门关了。
又一个陌生人就这样进入了小宋的家。
他给哈尔滨打了电话,告诉他,已经接到方难,不要挂念了。
晚上,蔓红小声对小宋说:“我看这个保姆比前面那几个都顺眼。”
啼 哭早上,小宋和蔓红吃过早饭,都去上班。中午,他们都在单位吃饭,晚上才回来。
白天,方难带小孩在家。
小宋的儿子叫高家将,快一岁了,还不会说话。
几天后,小宋和蔓红发现这个方难是个很难得的保姆,没什么毛病。
她不像第一个保姆那样懒。
平时,她很少歇息,很少发呆,一直在忙碌,干活也麻利。
她不像第二个保姆那样笨。
令小宋惊诧的是,她做的饭菜竟然很好吃,而且各种菜系都能来两手。这不是灵感问题,她一定是偷偷学过菜谱。
她的要求不像第三个保姆那样高。
蔓红说了每个月的薪水后,她轻轻地说:“我吃住都在你家,要不了那么多钱,你们给我一半就行。”
她不像第四个保姆那么凶恶。
有一次,她把蔓红的一条白牛仔裤跟一件红毛衣一起放进了洗衣机,结果那白牛仔裤被染红了。蔓红发现之后,很生气,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裤子,而且她对方难交代过那件红毛衣退色,因此,她大声对方难吼起来,方难的眼帘垂得更低了,一言不发。
她不像第五个保姆那样想入非非。
在小宋的印象中,她总是低着头扫地,或者擦桌子,对花花绿绿的电视从来都不看一眼。
她不像第六个保姆那样怪。
她除了不爱抬头,基本没什么异常。
她长得也不像第七个保姆那样漂亮……只是,有一件事让小宋感到很别扭。
一天晚上,蔓红没在家。小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难轻轻打开工人房的门,站在门里,手里拿着那个长长的尖尖的旧旧的银质掏耳勺,轻轻地对他说:“高哥,你掏耳朵吗?”
小宋急忙说:“不,不,我不掏。”
方难来了之后,小宋家一切都正常,最早发生变化的是孩子。
最近,只要小宋下班一走进家门,高家将立即就会“哇”的一声哭出来,把两只小胳膊伸向小宋,好像很惊恐的样子。
这情况有些反常。
这天,小宋回到家,高家将又“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宋把他抱起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方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中午给他吃东西了吗?”小宋问。
“吃了。我给他吃的米粥,拌了瘦肉丁,还有蔬菜末。”方难说。
晚上,到了半夜,高家将突然醒来,大哭。
蔓红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就恼怒地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小宋想了想,说:“他跟方难在一起可能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吧。”
蔓红把灯打开,看见高家将直直地看着卧室的门,瞳孔里充满了恐惧。
她朝那门上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她六神无主地看了看小宋。
小宋低下头,抱起高家将一边摇晃一边若有所思。
方难起床了。
她敲响了门,轻轻地说,“蔓姐,我来哄他。”
“不用,你睡吧。”蔓红说。
门外就悄无声息了。
高家将哭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才睡了。
边缘一萍小宋在单位整天没事干,天天上网。
他的网名就叫“小宋”。
他喜欢到一个叫“无忌斋”的聊天室。
经常聚在这个聊天室的人,年龄大多在三十岁左右。
他很喜欢这个聊天室的风格,很实在,不浪漫。比方说,别的地方聊的可能是男人和女人对待感情的区别,这里聊的就是男人和女人大脑构造的区别。
几天前,小宋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叫边缘一萍。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
先是小宋跟她打招呼,他用半个括号和一个冒号做了个笑脸:你好。
她回道:你好。
她接着说:我怎么一上网就看见你?你的工作跟电脑有关吗?
小宋:不是,我在电影厂混事,坐办公室的,茶水,报纸,聊天,这些就是我工作的内容。
边缘一萍:你是厂长?
小宋:不是,我是给厂长倒水的。
边缘一萍:副厂长?
小宋:也不是。有时候,副厂长的水我也得倒。
边缘一萍:那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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