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摸了我一下 作者:周德东》第16章


方难呆在那里面。
方难平时很少开灯,干完活,就静悄悄地走进去,摸黑脱衣躺下。因此,她的门缝总是黑糊糊的,不见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动静。
“怕什么?”
“我也说不清……”
“那怎么办?”
“你跟我去。”
“嗨,你怎么这么夸张!”
“你跟我去嘛!”
小宋只好起身披上外衣,说:“走吧。”
他轻轻打开卧室门,和蔓红蹑手蹑脚地走向厕所。他一边走一边瞟了方难的房间一眼,那里面死寂无声。
蔓红刚要推开卫生间的门,突然那扇门自己开了。
蔓红惊叫了一声!
小宋也吓得一哆嗦。
借着月光,他们看见方难穿得整整齐齐站在卫生间的门里。
“你干什么?”蔓红惊魂未定地问。
“……我解手。”
蔓红长长吐了一口气,闪身让她走出去,然后回头深深地看了小宋一眼。
“你去呀。”小宋说。
蔓红想了想,走了进去。
小宋回头看,方难不见了,她已经静悄悄地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小宋站在黑暗中等待蔓红。
很快,蔓红就出来了。她快步走回卧室,躺在床上,心还在猛烈地跳,小宋甚至觉得方难那个房子都能听见蔓红的心跳声。
她一直不说话。
小宋轻轻抚摩她的心口。
“你说……”她把声音压低:“方难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这句话再次让小宋哆嗦了一下。
仇 视蔓红似乎对方难越来越刻薄了。
她很少和方难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刺刺的。有时候,还指桑骂槐,一听就是针对方难的。
方难当然有所察觉。她一如既往地干活,言语更少了。
小宋觉得主仆之间的气氛有点僵硬,想和和稀泥。
可是,他不敢。
他知道蔓红的脾气,如果他当和事老,就等于火上加油,蔓红非爆发出来不可,那时候就更不可收拾了。
这天,方难洗茶壶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茶杯弄碎了。那是配套的。
蔓红听到响声,立即跑了过去。
“对不起……”方难小声说。
“你的手是干什么的?吃饭的?连一个茶杯都拿不住?什么样的人家抗得住你这样败坏?我那条白牛仔裤才扔掉几天?你想不想干了?”
方难不说话。
“这个月我要扣你的工资——你赔的不仅仅是一个茶杯,而是一套茶具!”
方难还是不说话。
蔓红一边走出来一边气咻咻地说:“不要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你的漏洞大了!想算计我,想害我,没门儿!”
小宋站在客厅里,瞪了蔓红一眼。
蔓红越说越气:“要是我的孩子少一个指甲,我让她拿命赔!”
方难还是一声不响。
小宋低声对蔓红说:“你说话太难听了!”
“想听好话,她就别干这个!”
小宋一把把蔓红推到卧室去,蔓红尖叫起来:“你推我干什么?这是我的家!我还用躲着谁吗?”
这顿晚饭,方难一直没抬头。
吃完,她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进了她的工人房,不再出来。
她没有开灯。
她从来不开灯。干完一天的活儿,她就回到那个黑糊糊的房子里躺下。小宋觉得,她可能是不敢用电,怕主人不高兴。
晚上,蔓红去卫生间的时候,方难突然打开了她的门,站在那个黑糊糊的房间里,手里举着那个长长的尖尖的掏耳勺,低低对蔓红说:“蔓姐,你掏耳朵吗?”
试 探方难没有离开小宋家。
蔓红说话算数,扣了她的工资。
小宋发觉,自打蔓红对方难大发脾气之后,方难对蔓红确实有点怯。
这一天,小宋下班回到家,蔓红给他递了一个神秘的眼色,转身就进了卧室。
小宋跟她进了卧室。
“今天中午我回家取个东西,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在用电脑!”
“你撞见了?”
“我进门时,发现她有些慌乱。我摸摸主机,还烫手呢。”
“也许她是想学学电脑吧。”
小宋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他在心里画了个阴森森的大问号。
他推开门走出卧室,正巧方难一边扎围裙一边朝厨房走。
小宋在她背后突然叫了一声:“边缘一萍!”
她一下就站住了,却没有回头,仅仅是愣了愣,马上又朝前走了。
平时,如果小宋说一声什么,即使方难没有听清,她也会转过头来,探询地看着他,问:“高哥,什么事?”
她的反应,使小宋肯定了他的猜测。
吃晚饭的时候,方难还像过去那样,低头吃饭,像小猫一样无声无息。她的长发挡着她的眼睛。
小宋也像没事一样,只管吃。他不想对蔓红说有关边缘一萍的事。女人都醋。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难不会写字,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学会了那么多汉字?
她到北京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学会了电脑?难道她一直在用她床下的那台旧电脑练习?
还有,她在北京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那个游客670407怎么对她那么熟悉?
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又一个秘密这天,小宋上网后,又遇到了边缘一萍。
奇怪的是,那个游客670407又出现了。
小宋马上查边缘一萍的IP——千真万确,她用的就是他家的电脑!
两个人搭上了话。
小宋:你给人家当保姆,是不是经常受委屈?
边缘一萍:我很少委屈。
小宋:看来,你的主人对你很好。
边缘一萍:主要是我性格的原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对你的委屈负责,因此,委屈是没有用的。
小宋:你在哪里上网?
边缘一萍:主人家。
小宋:你不带孩子吗?
边缘一萍:孩子在睡觉。
小宋:我家也有一个保姆。
边缘一萍:哪里的?
小宋:东北农村的,她叫方难。
边缘一萍:这名字真怪。
小宋还没有回话,那个游客670407突然插进来,对小宋说:她不是保姆。
他刚说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自动告示:游客670407离开了聊天室。
毫无疑问,游客670407说的是边缘一萍。
她不是保姆是什么?
疼小宋越来越感到,这个方难很深邃,他要探出她的谜底。
高家将半夜时仍然哭闹。
这次,一个医生给出了个偏方:灯芯蘸油点着烧成灰,搽于小儿眉毛上,奇效。
他们也做了,根本无效。
蔓红只好休了两天假,在家陪孩子。他好了些。
这一天,蔓红要上班了,她和小宋还没有走出家门,正在沙发上玩耍的高家将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大哭起来。
蔓红正在换鞋,她直起身,心疼地回头看儿子。
高家将哭得很凄惶。小宋也很无奈。
方难低声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最终还是走出了家门,把儿子的哭声关在了门里。
他和蔓红步履沉重地顺楼梯朝下走,越来越慢,终于停下来,竖起耳朵听。
过了好久,那模糊的哭声停止了。他们从此不知内情。
晚上是小宋先回来的。他进了门,见高家将正站在沙发上朝门口看,他一定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渴盼。
他见了小宋,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爸爸爸爸爸爸!”
这时候,他已经学会了两个单词:“妈妈”和“爸爸”。
夜里,没有星星和月亮,黑得很。小宋看不见蔓红,蔓红当然也看不见小宋,他们在黑暗中都倾听着中间的高家将。
大约过了午夜,高家将猛地大哭起来,很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
蔓红一下就坐起来,打开灯,把孩子抱起来。
高家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门板,大哭。
“乖乖,不哭噢!”
高家将根本不理睬。
“乖乖,不怕……”
高家将的哭声越拉越长。
“你到底是怎么了?”蔓红急得满头是汗。
高家将烦躁地用小脚使劲踢。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憔悴。
“高小宋,假如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蔓红乱撒气,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下来。
接着,她又气鼓鼓地对高家将喊道:“哭哭哭!你再哭,我打你屁股!”
高家将不管妈妈打不打屁股,哭得更加厉害,都声嘶力竭了。
“你!”蔓红的声音都变了调,像疯了一样大吼道:“你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疼!”
高家将嘴里竟然蹦出了一个字!
这是他除了“爸”“妈”之外,说出的第三个音节!
疼!
这个字像一根长长的针,在黑暗的夜里一下刺进了小宋和蔓红的某个穴位,他俩都傻住了。
小宋蓦地想起一个传闻:有个孩子,夜里大哭不止,粗心的爸爸妈妈不知怎么回事。直到天亮,那孩子死了,他们才发现在孩子的头发里,钉进了一根短钉子!
他的手当时就不好使了,哆哆嗦嗦地伸手在高家将的脑袋上摸索……没有钉子。
他放下心来,又仔细摸了摸他全身的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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