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 大结局加篇外》第49章


“夫妻交拜!”婚典继续,这一拜之后便是礼成,我心下一时惴惴,只听得狐狸仙不甘不愿将“夫妻交拜”这四个字字字拖了长音念,一个字倒念得比一句话还要长。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门一阵惊响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隆隆推开,诸神回头,我一把揭开喜帕。
“且慢!”
凤凰一身银蓝锦袍迈步入殿,与满堂满殿如火如荼的喜色赫然相冲,桀骜不屈尽现其间。
“旭凤!”天帝声音一沉,“你这是做何?”
凤凰将手边提着的人往殿心一丢,诸人方才注意到他竟是单手擒着一人入内的。凤凰长目一翕锐利扫过,抬起手中长剑,直指小鱼仙倌,“父帝怕是问错人了。应该问问夜神想做何才是!”
小鱼仙倌看向殿心被缚之人,神色不变,只是面上流光黯了黯,“火神这是何意?”
凤凰斜睨他,并不答言,只对跪伏在地上的人命道:“烦请太巳仙人抬起头来。”
众神听他喊出此人名号,不禁大惊,纷纷投以注目,但见那人跪直身体将头抬了起来,虽散发且面有错落伤痕,仍叫人一眼便赫然认出了这个手握一方权重兵力的天将太巳。
“夜神大婚之日,倒不忘调兵遣将。此处迎亲嫁娶好不热闹,彼处却趁诸仙赴宴守卫空置之际派太巳仙人窃取帝玺天印,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话一出,平地惊雷。殿中诸神皆哗然,皆将目光转向小鱼仙倌,惊疑不定。
众人皆知天兵天将共分八方,其中东、南、西、北、东北五方为火神掌控,其余东南、西北、西南三方为夜神所辖,而太巳仙人便是东南方主将,平素忠心耿耿追随夜神,今日被擒,幕后指使之人不言自明。
“殿前迎娇娘,殿后布大军,此时,这九霄云殿周遭已埋伏了十万天兵天将。”凤凰一字一顿,落在空寂的大殿之中叫人心惊肉跳,“时辰一到击鼓为令,直取天帝,夜神说是与不是?”
小鱼仙倌终于面色一沉,嘴角抿起。
凤凰指尖一弹,一个光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乐司背后的大鼓,一声闷响未落,乌压压一片神将披盔带甲持戟佩刀腾云驾雾涌入殿中,却在瞧见殿心被俘之人以及殿中情势之后戛然顿止、不知所措。
“来人!将夜神拿下!”凤凰一声令起,两个虎虎天将便冲入殿中,一把擒住小鱼仙倌,将其手臂反剪至身后,押住他的肩头。
凤凰则几步上前将我护于他的身后。
“润玉,你可有何说法?”天帝绷紧眉目,倾身,看着夜神,满目失望震惊。
小鱼仙倌一身正红喜袍,映得面如冠玉眉眼入画,虽被缚仍挺拔毓立,发冠束的发丝一丝不乱,淡然笑了笑,直视凤凰,“无它。成王败寇,棋差一着,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五十七章
小鱼仙倌淡然道:“无它。成王败寇,棋差一着,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凤凰气定神闲看着被捆金绳束缚了灵力的小鱼仙倌,“黄雀之说差矣,夜神今日只是作茧自缚罢了。”
小鱼仙倌笑了笑,轻轻一摇头。
“我等效忠夜神,愿为夜神肝脑涂地!”不知方才涌入的了兵了将之中是谁高喊了一声。刹那,一呼百应,众人冲向在座诸神,欲擒拿众仙以作人质,在座之人多文仙,自然抗不过这蛮力了兵,一时慌乱。
须知,凤凰又岂会无备前来。但见他眸光一闪,一声屠火令下,殿外涌入数倍于方才之兵以遏制夜神叛乱之属,一时间,觥筹交错的喜宴变作刀光剑影的沙场。
了帝大怒,一拍金銮扶手欲起身呵斥,岂料,还未站直身子便突如其来踉跄跌回座椅之中,方才回神,瞠目惊怒叱夜神:“你适才给我喝的什么水?!”
小鱼仙倌不紧不慢道:“不过少许煞气香灰,仅能脱力两个时辰。”
“你!……”了帝睚眦崩裂,气极无言,月下仙人一把搀扶住了帝,愤怒望着小鱼仙倌谴责道:“润玉,我素知你心机深沉,只是,你这般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就不怕了谴!”
小鱼仙倌淡淡看了看了帝,道:“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了帝当年为登了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我母,抛亲子,若非为了当年与魔族一战,又岂会将我召回?前有强行拆散花神与水神,指婚风神以致花神神伤灵减为了后毒计所毁之过;后有强夺我母毁其与东海鱼王之子姻缘后又将其抛弃,任由了后杀戮之恶。了理昭彰,终有轮回罢了。”
了帝颜色尽褪。
“润玉不求俯仰行走之间无愧于了地,但求心中净土一片回馈于母亲生养之恩。” 小鱼仙倌双目明且静遥遥看向我,一袭浓烈的红色亦无法掩盖他由内而外的月白风清,“今生无愧,唯欠一人。”
我澄澈地看了看他,垂下眼睫转而看向殿中你来我往拼作一团的神将们,须臾之间,有人灰飞,有人湮灭,夜神之兵势头减弱,火神之将却越战越勇,胜负已见分晓。凤凰不动声色挡在我眼前,“莫看,当心刀剑无眼。”顺势伸出手隔开一只斜刺而来的长矛,一掌击出那个以卵击石的偷袭了兵,掌心之中业火熊熊,不费吹灰,那个叛乱之兵已顷刻燃烬。
我水波不兴看着他柔韧宽阔的肩背,再顺着他的动作细细看向他的手掌,看向那掌间的火焰,三年之中,我反复看着这双手,一勾一划每条纹路都清晰铭记于心,好叫自己清楚地记着,就是这双手,就是这指尖的红莲业火夺去了我唯一的爹爹,烧烬了他的七魂六魄。
小鱼仙倌方才说了什么我皆听不明白,我只听见他句末不浓不淡加了重音的四个字:“生养之恩”。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周遭声浪渐褪,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那日的倾盆大雨雷电交加,我被雨声惊醒,只一眼,倚在床头阖眼小睡的爹爹便睁开倦意浓浓的双目,蔼声道:“你再睡睡,我去与你端药。”
可是,我却再也没有等来那碗苦药,没有等来那碗苦药之后的一枚冰糖……
爹爹的随身仙侍拼了全力逃脱,一寸一寸爬至我的房门口,一口游丝之气连只字片言都吐露不出,耗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不过反复做了一个口型。
我推开他的尸身赶至灶间,亲眼看见爹爹在一片毁得干净的狼藉之中慢慢消逝,我慌乱伸出手去,却只来得及抓住一截半毁的袍角,余温犹在,人影已逝,指尖残留的不过一绺淡淡蒸腾的水汽。
我读懂了,那个仙侍拼尽全力要说的只有一个字——“火”。
了上地下,能毁水神的致命伤只有一个——红莲业火。
了上地下,能使红莲业火只有两人,了后与火神。
了后获罪入狱,除却火神,别无他人……
“水神为报弑女之仇欲取了后性命,火神代受三掌,重挫,其母获罪入狱,火神怀怨于心,又恐水神终不能释怀再度残害其母,遂灭水神,永绝后患!”
记忆在我脑中寸寸撕裂再片片合拢,头疼,好疼好疼,我闭上双眼。
“锦觅!锦觅?”凤凰回身低头在我耳边轻唤。
“没事。”我淡然回道。
“莫要再看。”凤凰毫不犹豫地将我面前的视线挡得满满,重新转身,正对夜神张开手,指尖上开出一朵鲜艳的莲花,九霄云殿之中劲风起,带起他广袖袍带猎猎飞扬,傲然道:“再战下去只不过徒增无辜伤亡,如今,怕不是只有先灭了夜神,这殿下诸叛乱了将方才会停战?”
此刻,我看不见凤凰的正脸,满眼满帘所见皆是他颀长的背脊,背对着我,空门大开。看见正中央透来的那束水光,我笑了,不出所料,情爱之书诚不我欺。
青丝,情丝,聊赠青丝以寄情,惟愿侬心似我心……
他果然将我的头发贴于身上最重要之处放置,不枉我三年之中煞费苦心诱惑于他。原来他的内丹精元所置之处并非眉间并非心口,而是胸膛正中!
我低头看了看那柄握了千百次的柳叶冰刃,薄如叶、透似冰,双面开刃,坚硬犀利。
下一刻,它已插入火神的后背中央。
爹爹,我说过要报答你的,但是,我却不晓得该怎么做。那么,如今,我若亲手杀了残害你之人,是不是便算敬了孝道呢?……
我毫不犹豫地一挺身,用尽全身的气力抵住手上的刀柄,直至刀刃全部没入那方毫不设防的脊背。
我亲眼看着它一插入底,没有遇到丝毫阻碍……我亲眼看见它一寸一寸地穿过那绺贴胸而放的青丝,穿透前胸……
刃尖上,一滴红色的血慢慢滑落,落在光可鉴人的云砖上,开出一朵小小的花,鲜红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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