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着我》第15章

择……
公车在某个站牌停下后，游悠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掏出手机，慢慢地按出每一个字：“佳君：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我不会做令你伤心的事情。我不会向程亦天表白。我祝福你们。我们，还是朋友吧？”
短信发出去。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公车重新开动，发动机的声音轰隆轰隆地震撼着耳膜。
稍后，手机接收到了回复。
“游悠：我们还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游悠笑了起来，只是内心还有些难言的痛苦。
到站后，她从公车上下来，经过士多店，刚好碰见程亦天正在买柠檬茶。她加快脚步，他叫唤她，她装作听不见。
决定了的，不再喜欢这个男生。
不要跟着我　第三章（1）
不用去舞蹈班的星期天，游悠在家里陪乐仔。
虽然答应爸爸会照顾乐仔一天，但游悠更多是在上网，又或者站在窗口眺望马路的站牌下仍然背着吉他等公车的程亦天。她这时才知道，原来马路那边的公车也能去到补习班和舞蹈教室楼下的公车站。
很奇怪，即使向着不同的方向，原来目的地也可以相同。
她放弃了爱情，保存了友谊。杜佳君仍然对她很好，仍然等待着机会向程亦天表白，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也许，杜佳君心底深处根本没把她当作竞争对手，她这样一个长相普通、家境贫寒的女生……
周末的旧楼里各家的小孩都跑出来嬉闹。阴暗的走廊上纠缠着欢笑和哭声。那是谁被欺负了，大家对笨小孩无情的嘲笑。隔着房门，游悠仍然听得到住在楼上的小胖领着其他小朋友在哈哈大笑：“低B仔！低B仔！”
显然，他们又在欺负乐仔了。乐仔的哭声持续不断地传进来，游悠堵上了耳朵。她懒得去理他，以前的她还会打开门去骂跑那些可恶的小孩。但现在，她没有心情再去理会小孩子间残酷的欺负游戏，即使被欺负的人是她的亲弟弟。
走廊里昏暗一片，成块成块的阴翳如同泼墨一样沿着霉湿的墙壁蔓延到尽头，光线消逝在深处，阴腐的风被遗忘在空间的死角。
乐仔坐在地上哇哇号啕大哭，眼泪永远也哭不干的样子。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了。他多么希望姐姐能赶过来保护他呀，可是姐姐始终没有出现。
围在他身边的小朋友仍在不断地嘲笑：“低B仔！低B仔！”
“我不是低B仔！”乐仔小小的自尊心终于使他大声反驳道。但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更多的声音覆没：“你就是低B仔！你就是低B仔！”
“我不是低B仔！”乐仔更加委屈地哭了起来。他不喜欢这些小朋友，幼儿园的老师明明教过大家要友爱互助的，可他们总是欺负他。
他的眼泪把手中的红皮球都濡湿了。他想起了他唯一的好朋友，阿莲。
红皮球是阿莲昨天晚上留在他这里的。
可是，小胖却要把它抢走。
“给我！给我！”小胖叫嚣着，使劲地要把红皮球从乐仔手里抢过来。但乐仔的反抗出乎小胖的意料，乐仔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人把阿莲的红皮球抢走！
无论别人怎么欺负他都没关系，但是，他要保护好朋友的东西。
乐仔小小的身躯这时涌出非一般的勇气，这也激怒了小胖，特别是围观的小朋友又在大声地起哄：“小胖抢不到！小胖抢不到！”
小胖气红了脸，肥肉在脸上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就不相信从低B仔的手里抢不到皮球！
小胖使尽了全力，他的力量明显要比瘦弱的乐仔强得多。慢慢地，眼看红皮球就要被抢走，乐仔情急之下，张开嘴巴在小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小胖立刻痛得嗷嗷叫起来。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其他小朋友见此情形，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小胖被低B仔咬得呱呱叫！小胖被低B仔咬得呱呱叫！”
又羞又怒的小胖这下子可是气得七窍生烟了。他绝不会放过让自己丢尽颜面的乐仔！乐仔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抱着红皮球爬起来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哭着叫喊。他瘦小的身影在走廊阴暗的墙壁上急速地逃窜，无头苍蝇一般盲目地撞过一个又一个迷宫路口。
冷冰冰的阴湿和霉菌形成的空间，邪气茂盛，楼梯口空洞地亮着白光。
小胖在后面追逐着他，肥嘟嘟的身体像一个滚动起来的肉球。乐仔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咆哮，好像有只怪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追着自己，他吓坏了，他把鞋子跑丢了，光着脚跑得更快。
不要跟着我　第三章（2）
跑上楼梯，跑进另一层的走廊。闯入眼前的阴暗疆域漾满了形同黑夜的影子。
小胖被逐渐地抛离，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愈加遥远。乐仔还是抱着皮球，拼命逃跑。红色的皮球就像他裸露在外的心脏。一时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逃脱了。可是脚下一滑，乐仔摔倒在地，使成功变成了泡影。
皮球滚出老远，乐仔的膝盖被擦破了，他疼得大叫起来。小胖追了上来。
“混蛋！”小胖挥舞着拳头，气喘吁吁地大声叫骂，“让你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小胖骑在乐仔的身上，拳头挥如雨下。乐仔承受着小胖肥重的身体以及那力度不小的拳头，他趴在地上，哭得恶心的鼻涕都淌到了嘴角，一股分泌物特有的臭味道刺激着味觉。但他仍伸出手，伸向滚向墙角的皮球。
这个时候，他依然执着地要保护好朋友的东西。
小胖发现这一点，跑过去捡起了那个皮球。
“别动阿莲的皮球！”
乐仔横着眼泪和鼻涕着急地叫起来。
小胖偏偏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烂皮球！臭皮球！”小胖露出嫌弃的表情，跑到阳台边，把皮球扔了出去。乐仔感到了绝望，那侧的楼下有一条臭水沟，皮球一定会掉进里面，随着污水流进下水道的。
他把阿莲的东西弄丢了。阿莲一定会好恨他，不会再跟他做朋友的。
他以后又将是一个人了。想到这里，乐仔坐在冰冷冷的地上哭得更厉害。把皮球扔掉的小胖得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句“低B仔”，然后拍拍双手，沿着楼梯走下去。
整栋旧楼这时候仿佛只剩下乐仔的哭声。
不，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嘭――嘭――
正走下楼梯的小胖不由得站住脚，向上仰起了小脑袋。他竖起耳朵，听到楼上回荡着嘭――嘭――的声音。
那种声音一级一级地滚落下来，逼得越来越近，像什么物体正飞快地沿着楼梯滚动。已经来到了上一层的楼梯。小胖扭转过身，好奇地盯着楼梯上面。乐仔也停止了哭泣，看向楼梯上面。
然后他笑了。
那声音终于来到了这一层。
一个红色的皮球出现在眼前。在乐仔的跟前，沿着墙壁反弹几下，又滚向下一层楼梯。
那是阿莲的红皮球。小胖刚刚扔下楼去的红皮球！
不过，这可能吗？
小胖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红皮球从身边滚下去。红皮球在楼梯间的转角处继续反弹，不过没有继续滚下去，而是慢慢地停了下来，赫然地停在小胖的眼前，像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在他这种六七岁的年龄，小胖还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刚扔下去的那个皮球，还是另一个皮球。或许就连大人们也只是理所当然地想这绝对是另一个皮球，一个被扔到楼下的皮球怎么可能从楼上滚下来？
用科幻剧的剧情来解释，那是因为这栋楼的上下空间是对折的，上即下，下即上，下方的洞口通往上方的空间。于是，扔下去的红皮球从上面滚动下来了。
孩子们不懂这么复杂的道理，他们对一切诡异的事情都感到好奇。小胖愣了好几秒，才好奇地跑下去，捡起那个红皮球仔细地端详。这是他刚扔下去的那个皮球吗？他眨动着小眼睛，像解一道加法数学题那样认真思考着答案。
红皮球在微弱的光线中流出殷红的色泽。楼层上空走过大朵大朵悲怆的云，宛如一首首葬礼上沉重的悼词。
乐仔坐在走廊上，不哭了，眼泪风干的时候带走脸颊大幅的温度。他呆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些什么才好。刚才看到那个皮球从上面滚下来，他破涕为笑，但是，现在皮球又落入小胖的手里了。
不要跟着我　第三章（3）
他的下巴和脸颊突然快速地划过一阵阴冷的风。沉淀在走廊里的空气发酵出好似硫黄味道的气息，像丝线一样纠缠不清而精致的恶毒不断地旋绕身畔，霸道地吞噬了其余的温和。
乐仔发现一双苍白的光脚从身边无声地走过。
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瘦小身影很快地走进楼梯间。
小胖还在苦苦思索着此皮球是否彼皮球，他想得入了神，根本没注意到那双苍白的光脚已经站到了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