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蜉蝣之羽》第23章


目的封丹士兵中寻找着,呼喊着,一向宽厚的嗓音也尖锐得变了调。
“务相,快来帮我!”在乱军中寻找了良久,务相终于听到了那嘶哑的熟悉的声音。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过去,一眼便看见承钧足踏飞簧,手握飞剑,正与一个颇擅纵云之术的溟族巫官斗在一处。此刻的承钧头发披散,衣甲碎裂,眼看已无法招架那巫官的频频进攻。务相当即狂吼一声,飞身过去将承钧护在身后,手中圣剑毫不留情地朝那巫官刺去。
“寡廉鲜耻的巴人,你们是反复无常的畜生!”那巫官根本无法招架务相雷霆一般的攻击,很快被圣剑穿透了胸膛,然而随着他临死前的怒骂,他手中已凝聚起最后的光球,朝着承钧的方向弹射过去。
“小心!”务相一惊之下,脱手将圣剑掷出,堪堪将那枚怨毒的光球绞成碎片,不过无坚不摧的圣剑也被崩出了一个三分深的缺口。
眼见承钧僵直地站在飞簧上,眼睛愣愣地盯着残缺的圣剑,务相以为他是心疼损坏了祖先的遗物,连忙道:“圣剑再好,终归是死物,哪里比得上活人的性命……承钧,承钧,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承钧说完,身子猛地一晃,竟一头从飞簧上栽落下去。
“承钧!”务相想要冲过去接住他,一阵蜂拥而来的乱兵却将承钧的身影淹没。等他终于劈开乱兵冲到承钧面前,务相惊愕地看到承钧一动不动地躺倒在泥泞的土地上,漆黑的泥土映衬得他的脸色惨白一片,而他的唇边,已是一片殷红。
“承钧,你怎么了?”务相一把将他扶起,慌张地想要查看他的伤处,触手之处承钧的铠甲已是片片破碎,鲜血不可遏止地从鱼鳞般的伤口中疯涌而出,将务相的心淹没在一片惊惶恐惧之中。
“只是太累了……”承钧梦呓一般地吐出这几个字,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终于……可以安心了……”
“是的,没日没夜地支撑了一两个月,你们终于赢了。”务相看着承钧瘦损得厉害的脸颊和唇角不断溢出的血液,只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只有大声地嘶喊才能将那不祥的窒息感挥去,“睁开眼睛看着我!混蛋,你这个样子是要吓我吗?!”
“我不会死……”承钧果然睁开了眼睛,然而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再不复往日的神采,“我不会死……我还要回巫山,我还要做巴人最伟大的廪君……”说到这里,又是一口血从他发青的唇中呕了出来。
“好,我带你回巫山!”眼看承钧气息渐弱,务相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根本不敢动一动,“你一回去,我就拥立你做我们的廪君!”
“我做不了了……虽然出走的那一刻……我真想杀了大长老自立为王……”承钧的视线已经有些涣散了,他努力摸索着握住了务相的手,“所以你一定要……代替我……”说到这里,他的身躯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更为热切地握紧了务相的手腕。
“是啊,你这个笨蛋,为什么当初不动手?为什么不凭你的剑夺取主宰他们的权利?”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务相眼中落下,他反手紧紧握着承钧的手,用最坚定的语气念道,“我答应你,一定要回巫山,一定要重建巴人的国家!一定要代替你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廪君!”一遍又一遍地,他不断重申着这几句誓言,直到承钧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
抱着承钧的尸体站起来,务相蓦然感觉什么东西硌住了自己手。挥开眼中的泪水,他这才发现那是一枝插在承钧后心中的断箭。一把将那深嵌的箭头拔出,熟悉的式样如同闪电一般刺痛了务相的双目——那是巴人铸造的箭枝!
“是你们杀了他,是你们啊!”务相蓦地仰天大叫,再也无法抑止心中奔泻而出的悲恸,连那枚箭头嵌入了掌心也没有知觉。
战争,已在它最激烈的时候嘎然而止。可它却仿佛一场疯狂的大火,熄灭之后仍让人因那残余的灼热而心有余悸。
封丹国大祭司与溟族国君同归于尽后,祁连国和他们的联军放火焚烧了溟族的国土,包括溟族士兵沉睡的本体。失去了故土的生命之源,溟族军队在一瞬之间土崩瓦解。十万具因为灵魂散灭而倒下的躯体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丹城城墙下,仿佛一片惨白荒芜的冰原,在太阳照射下渐渐融化成水滴。
方才还在奋力拼杀的丹城士兵霎时失去了对手,他们震惊地看着对方倒下,在片刻的愣神之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手中的刀剑被抛掷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跪在溟族士兵的躯体旁,向着他们敬奉的神灵深深叩首,就连站在城墙上的封丹国君,也蓦地伏在地上泪流满面。这种大起大落之后的虔诚带着圣洁的光辉,让整个丹城显出一种血腥洗礼后的肃穆。
只有务相还站着。他抱着承钧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向丹城。等众人反应过来要拦阻他时,务相轻轻一蹬,便飞上了高不可攀的丹城城墙,站立在封丹国君面前。
“放肆!”随着侍卫们的怒喝,几柄长戈隔断了务相前进的脚步,务相冷笑着看了看那些恐慌的封丹国人,暂时停下。
“巴人,我知道你有神一般的力量,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封丹国君挥手斥退了身前的侍卫,直视着务相,语气虽然退让,神色却仍旧冷静矜持。
“为了今天的胜利,你们准备了二十年。”务相联想起在雪魇谷中听那个祁连贵族所说的往事,不由对面前这个君主产生了一丝敬意,“所以我想让你知道,为了重建我们自己的国家,巴人准备了一百年。”
“你想要胁迫我帮助巴人复国?”封丹国君看了看务相腰间的圣剑,微微眯起了眼睛。
“复国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做,而且我们的新国家将建立在西边的巫山中,与你们封丹国无关。”务相面沉如水地说,“我来见你,是要你资助巴人一万石粮食,放我们西去。”
“放肆!”一旁的封丹大臣已忍不住叫道,“我们还没有追究巴人投靠溟族之罪,你居然敢来要粮?”
“罢了,若没有巴人承钧所献的飞簧之计,丹城要坚守到现在牺牲会更大。”封丹国君抬手止住了大臣的言语,却盯着务相皱起了眉头,“一万石粮食?这个……需要召开长老会才能决定。”
“我没有要更多粮食,就是为了让你现在就答应。”务相冷冷地道,“尽管你们战胜了溟族,但国力已经疲弱不堪,而巴人却一直养精蓄锐,西迁正好免除你们的心腹之患。何况,巴人的新国不经过二三十年是无法稳定壮大的,这段时间里封丹国依然是虎狼,巴人依然是羊群,主动权依旧在你们手上,不必担心养虎遗患。”
务相这几句话恰好说中了封丹国君的心事,他仔细掂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暗忖正好把巴人看作为封丹国开辟疆域的先遣队,终于微笑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终于飞回巴人村落上空之时,务相看见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跪满了感激祝颂的族人,他们对着务相翩然翱翔的身影大声欢呼。然而此刻的务相再也没有心情去应对他们,他只是抱紧了怀中承钧的尸体,旁若无人地降落在供奉着历代廪君灵位的议事大厅前,将承钧的尸体端正地放在供桌上,然后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伏在地上,务相蓦地感觉自己精疲力竭。这种内心深处的疲惫和无助,是能赐予无穷力量的穷奇之皮也无法消除的。失去了承钧,就是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倚靠,失去了天上指路的星辰,也就是失去了他的——神。
大厅的门口,此刻已挤满了疑惑的人群,他们沉默地看着务相伏地恸哭,一时手足无措,直到大长老缓步走来。
人群自动为大长老让出一条路,于是须发斑白的老人绕过务相,径直走到承钧身前,伸手想要抚上他犹自睁开的双目。
“不许碰他!”务相蓦地跳了起来,一把拦阻下大长老的动作,“你有什么资格为他做最后的祈祷?是你杀死了他,是你们杀死了他!现在溟族灭亡了,封丹国答应放我们回巫山了,你们所获得的一切,都是踩着他的尸体才得到的!”
“你说——封丹国答应放我们回巫山了?”作为巴人的首领,大长老敏感地抓住了务相这句关键的话。
“不错,他们还要供给我们一万石粮食。”务相冷笑道,“可是,你不配支配这些用承钧的命换来的粮食,我也不相信凭你能带领族人回归巫山!”
“务相,你说这些话,是要争夺这个首领的位子么?”大长老气得嘴唇不住哆嗦,“好,若是你一定要当首领的话,就一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