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川-飞云惊澜录》飞云惊澜录-第135章


师的泼皮无赖,天不怕地不怕的任五爷,你若不服,我再斩了斩了你的双手,瞧你答应不答应?”俺答汗肩骨碎裂,只觉奇痛入心,眼见笑云满脸的怒色中夹杂了几分不顾一切的无赖神色,心下登时怯了,忍痛道:“好,便这么着!” 
当下耶律弘急忙传令,一声令下,数千蒙古兵将便停了厮杀。何竞我、郑凌风等人全会聚一处,缓缓退去。 
那残缺的月只在天际露出些微的一点光,这墨黑墨黑的夜似乎没有尽头。惨淡的月色下是无数火把串成的道道“火龙”,闪烁的火光在蒙古兵将惊恐的脸上染出了一片红通通的颜色。 
倒是俺答汗神色自若,给笑云押在身前,旁若无人地向前行去。中原群豪走过之处,便有刀枪让出一条路来,蒙、汉双方全是默然无声,只有缓缓扬起的兵刃发出一声声清冷短促的撞击之声。在无数长枪大戟的“护送”下,一行人直向帐外走去,这情景万分平静,却又万分惊心。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一人窜到笑云身旁,哭喊一声:“你这狗汉人杀了我爷爷,我要射死你!”扬手一箭,便向前面的郑凌风射去。郑凌风霍然回身,运起护体罡气,便要那箭震出,但回头望见的,却是一个十四五的孩子。一眼打见那孩子的满面泪痕,郑凌风心内就是猛然一震,嗤的一声,那一箭已经透肩而入。他的身子晃了晃,却终于叹息一声,也不拔箭,转身大步而去。 
“小白,”笑云知道郑凌风的脾气,怕耶律白贸然上前送命,急忙将他一扯,道:“你快回去!”耶律白哇哇大哭,却将手中的长弓向他身上砸来,哭道:“狗汉人,你也是狗汉人!我长大了,定要将你们尽数杀了……给我爷爷报仇!”耶律弘急忙上前将他抱走。笑云却在跳跃的火焰下,又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耶律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这熟悉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挂满,此刻,那原本天真纯朴的目光里全是陌生的仇恨和怨愤。这目光象一把利剑,将笑云的心割得七零八碎。 
因仇鸾力阻,何竞我谋划的这一阵劫营,只动用了不足五百的军士,这些人还都是曾铣的旧部亲随。而蒙古大营乱作一团之际,仇鸾却约束手下十几万将士按兵不动。好在众人终于平安退回京师,俺答汗也忍痛回营。 
两日之后,也许是俺答汗肩伤难愈,也许是他根本就无意中原,他终于履行在万千兵将前立下的誓言,撤军! 
俺答撤军之时忽然天降暴雨,这一年正是庚戌年,围困京师八日之久的“庚戌之变”终于随着这场从天而降的暴雨结束了。 
俺答这一路来抢掠的东西甚多,兼之雨大路滑,行动十分迟缓。仇鸾统领十几万大兵,却不敢发一枪一箭,眼睁睁地望着几万蒙古军从容地拔营起寨,在遮天盖地的暴雨中迤逦远去。
正文 尾声
彤云四合,寒空寥落,几片雪花悄然无声地飘落下来。没有风,这雪就显得柔了许多,远处暗暗的山,灰黑的地,再衬上这几抹若有若无的雪色,天地间就弥漫着一片苍冷寂寞的味道。在京城之郊的一处小酒肆里,此刻却是暖意融融,几个酒客津津有味地听一个说书先生说书。 
那先生将醒木重重一拍,道:“两年前的这次俺答困京师,足足困了八日之久,若非神刀任五爷单刀破群魔,杀得俺答哭爹喊娘,咱京郊父老子女,还不知要受多少蹂躏!呵呵,俺答也撤了兵啦,小老儿这段书也就到此为止!” 
一个胖圆脸的中年汉子意犹未足地叫道:“任五爷‘单刀破群妖、三招斩刀魔’那一段实在过瘾。麻烦先生再说一遍!”一语才落,角落里一个锦衣青年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那胖汉忍不住回首怒目,却见这人二十岁上下年纪,双眉挺秀,眼神灵动,样子颇有几分英俊。在他身旁坐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女郎。这女郎头带帷帽,垂下来的轻纱虽然隐去了她的模样,却隐不住她举止间透出的绝世风韵。眼见丈夫嘻笑旁人,那女郎暗暗撞了青年一把,轻声道:“又犯了老脾气了么?”那青年才一吐舌头,这一笑之间,立时就透出几分惫懒顽皮的味道来。 
“小人这段书每日只说一次,老哥要听,明日再来罢,”那说书先生说着向那胖汉拱手道:“其实要说这次俺答乱京,一大半是因仇鸾这狗贼畏敌如虎而起。可惜皇上没有在这厮活着时看出他的种种奸邪,只在他死了半个月后,才洞悉其奸,将这厮从棺材里面抓出来枭首示众。不过这也算今年最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了。”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文士却叹息一声:“将仇鸾之罪公布天下,令这厮剖棺戮尸的,却是另有缘由。这其中当年三边总督曾铣之子曾淳出力最大,你们想必不知了?” 
那说书的双目一亮,走上前来,拱手道:“愿闻其详!小人这书里,曾公子出场不多,若是官人说的着实有趣,小人便将曾公子也作为一个‘书胆’来说。”那文士呷了口酒,慢悠悠地道:“当初仇鸾便因贪纵不法,不听曾铣总督调遣,被曾总督抓起来关进了大牢。后来曾铣被诬,仇鸾这狗贼倒打一钯,在狱中捏造了多项曾总督的‘不法’罪状,曾总督最后落得弃世被斩这一路,仇鸾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之一。为了这个缘故,公子曾淳誓报此仇,他武功不弱,本来是要亲自刺杀此贼的,但后来一想,终究改了主意。” 
那胖汉也来了兴致,将酒菜移到那文士桌前,又令酒保给文士添了一壶酒,问道:“仇鸾这狗贼当初害得咱们京郊百姓好苦,却不知公子为何不一剑刺死了他?”那文士叹道:“一来这老贼防范严密,身边高手众多;二来老贼年纪已经老了,若是这么一死,倒是便宜了他。曾公子要做的便是要将他的诸般罪状公之天下,让这老贼尝尝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滋味!”那胖汉听到这里,赞了一声好。隔着一桌的那锦袍青年和美艳女郎也目光闪动,凝神细听。 
“为了此事,曾公子隐姓埋名,多般查询,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老贼的部下欲勾结俺答谋反的确凿证据,更巧布机关,让边军将勾结俺答的那几个仇鸾部下抓个正着。”中年文士说着,面上也跃出一层激动的酒红,“这一来,仇鸾立时心惊胆战,也算这老贼命好,忧惧之下竟然一命呜呼啦!”店内众人听到这里,连称可惜。 
那文士笑道:“可他一家老少就没这么运气了。那几个部下一进大狱便将老贼当初私通俺答,贿赂贼酋之事尽数招了。皇上一怒之下不仅将这进了棺材的老贼提出来斩首示众,更将他的全家老少、一众死党尽数问斩,这老贼生前搜刮来的不义之财也尽数充公!”众人连呼过瘾,只那胖脸汉子叹道:“仇鸾这狗贼虽然恶贯满盈了,但严嵩那老贼却是越活越滋润。有了他,咱老百姓照样没甚么好日子过!” 
那锦袍青年给这句话触动了心事,一脸顽皮笑容登时敛去,转头轻声问那女郎:“是呀,严嵩这狗贼若是不除,这天底下永远是乱得一团糟,上次岳父大人不是说已有了破严妙计了么,怎地这么久了还无动静?”那女郎嫣然道:“听爹爹说,前两月见到了兵部武选司杨继盛杨大人,杨大人这就要上书弹劾严嵩的十项大罪。爹爹说那疏文写得言切据实,胜算极高,他那奇计便暂缓一用了。”那青年连连摇头:“指望昏君听纳良言,可是不容易得紧。”女郎也是目有忧色,点头道:“我也是这么瞧。其实爹爹那奇计说来就是以毒攻毒,利用昏君喜方士、信巫卜这一点先使严嵩失宠,再乘机制之。不过这进言的巫师方士可不好找!”那青年双目一亮,低声赞道:“天下若还有一个人除得了严嵩,我瞧就是岳父大人了,呵呵,我瞧这计策使得!” 
这夫妻二人言语声音极低,店中另几人酒却喝得高了,不住口的高谈阔论,大骂严嵩贪财误国。正自骂得痛快,屋角忽然有人阴森森的冷笑一声:“你这厮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此辱骂当朝首辅!”一个黑衣汉子说着站起身来,疾步走到三人桌前,一把揪住那胖汉,“跟大爷走一趟罢!还有你们两个,一个在此给逆党曾淳歌功颂德,一个在此胡说什么神刀任五爷的混帐书,妄论朝政,妖言惑众。三位有兴致便到镇抚司大狱里面说去罢!”那三人哪里想到这偏僻的小酒肆中也伏了锦衣卫的耳目,这时心惊胆战之下,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黑衣汉子眼见三人体似筛糠,心下更是得意,伸手便向那两人抓去。 
“且慢!”屋内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断喝,“这位官爷,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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