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锥》第9章


良久后,她才发现那枝桃花就插在她的鬓发间……
那以后,他更加对她信任,常常叫她陪着自己谈论国事,甚至——谈论心事。
每一次她都应该有机会。
但每一次她都不能出手,她告诉自己还可以等更好的机会,但她有的时候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找借口。
十九年前天湖老人救走她的时候,她只有二岁,她记忆中的父母亲人的形象竟然远远抵不过魏公子的音容笑貌……
看他侃侃而谈,读他治国大计;
望他宽厚眼光,听他透露心情;
见他待人处事,品他月夜狂歌;
知他柔情深种,吟他缠绵词句……
面对着这个杀了她父母和所有亲人的公子,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恨已越来越少。
于是就有一个春天的晚上,在半醉的迷乱与瞬间的清明中,她把自己给了他。
半夜醒来,她多想把破浪锥狠狠捅入他沉睡的身体中,就像想同样给自己一锥……
可是在剧烈的天人交战后她终于还是做不到。
那以后,他就只叫她“冰儿。”
几个月前的某一日,魏公子上朝归来,径直便来找她,面似寒霜。
他喝了许多酒,最后终于开口了。
“冰儿,你很像一个人,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好象见了她。”
“谁?”
“一位求我不要杀她儿子的母亲。”
天!她立刻知道了那其实就是她的母亲,那是她的母亲在求魏公子不要杀了自己的哥哥。
她的锥差一点就要发了出来,这是他在刻意提醒自己的仇恨吗?
让她暂时忍耐住的理由只是她还想再听听从这个仇人的嘴里说出一些关于自己亲人的事。她只从师父和天湖老人的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对于她的亲人,她竟然没有一点点丝毫的印象。
“可是你最后还是杀了她的儿子,也杀了她?”
魏公子长叹一声,也许是酒意,也许是对往事的回忆,他没有发现封冰的声音是如何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是的,我只能这么做。”
“为什么?你竟然那么狠……”
“北城王待兵若子,广结天下,若不用些非常手段,余党再立新主起兵作乱,只恐就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之局……”
“……”
“我只能告诉自己那其实是救了更多的母亲和她的孩子。”
“可是……”
“冰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就是北城王之女。”
封冰这一惊才是非同小可,右手还不及发出破浪锥,已被魏公子一把抓住。
公子沉声说道,“这几年来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全心辅君治天下,其实也是在还我十九年前的债。”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封冰嘶声叫道。
“将军查到了你的来历,要圣上治我暗藏北城王余孤之罪。”
她抬头愕然看着公子,心中恍然大悟。明将军无时无刻不想扳倒魏公子,自然对公子身边的人一一做了详细的调查,是以才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你要把我交给明将军吗?”
魏公子大笑,“哈哈,你可见过我怕过将军!况且自古为美倾国的亦大有人在,我魏南焰最多也不过是丢官丢命,何惧之有?”
“可我,,,你知道我必须要杀了你。”
“你有把握杀我吗?”
“你有把握防我一生吗?”
“我从来没有防过你,你应该有过不少机会。”
“也许我还在等。”
“等最好的机会?我现在既然知道你是仇人,你还能有机会吗?”
“…………”那一刻她真的恨他、恨自己、恨师父、恨命运。
魏公子眼望封冰,“我还是不会防你,但你也只能有一次机会。如果杀不了我,你能不能就甘心情愿终身做我的女人?”
“一次机会?”
“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但如果还有第二次,你便不是我的女人,好吗?”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恳求而不是命令。
面对着这个她一生中恨之深也爱之深的第一个男人,她怎么可以不答应!!!
因为她的身世,尽管魏公子竭力分辨,但皇上对魏公子猜疑仍是更重了。
终于明将军平北疆匈奴归来,挟功让皇上下诏罢了魏公子的官,然后再出追杀令,务必要得到魏公子的项上人头。
幸好魏公子早知功高震主,暗中有了许多准备,让将军一时难以得手。
在四处流亡的日子里她能离开他吗?
于是,她又有了借口,一个暂时不杀他的借口。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再伤害他,自己也不能。
离开师门的时候,天湖老人告诉过她,他将专心研究出一招来对付魏公子,她也还需要一个帮手。
而现在,这个帮手来了,竟然就是楚天涯。
她直到那天见了楚天涯的“无涯”后,才懂得师父的意图。 
破浪锥5 
可是……
公子也许永远不是她的同类,他可以呵护她,可以迷惑她,可以给她一个成名立世英雄的豪壮感。
但他不能深切理解她的孤独,不能清楚明白她的痛苦。
更何况,还有她不能放下的仇恨。
而第一眼见到楚天涯,见到这个她一直想认识的师弟,她就知道自己和他是如此的相像,一样的遭遇,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宿命。
虽然他一样因她的欢而喜,因她的颦而愁,因她的美丽而忘形,因她的话语而失控。
但最与公子不同的是,公子也许只当她是一束满园飞花中的“绝俗”。
而楚天涯就当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一个是豪情盖天,一个是侠骨柔肠。
而到了最后,也许她都不得不伤害他们。
封冰轻轻叹了口气,心头浮起一片被命运捉弄的茫然。
往事果然比斯人更憔悴。
九、 怖
逃亡。
何处才是尽头?
暮色中。
残阳那一片血红已然落下
剑阁。
自古便是入蜀的第一道门户。
剑门关,更是险峻非常。
两山间只有一条长长窄窄的古栈道相连,两旁皆是万丈深渊。
历来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的天险。
而此时的剑门古道上,便在正中坐着一个人。
洛阳城中一掌杀了历轻笙的爱子历明,魏公子自然早就露了行藏。饶是君东临智谋计绝天下,却也只能在行踪上做些小巧的腾挪与遮掩,明将军的追兵时时刻刻都有找来的危险。沿路上亦不时有魏公子旧日的仇敌前来寻衅,但他五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不是碰上将军的主力,自是有惊无险。
依着君东临的计策,魏公子决定前往巴蜀避祸。一来巴蜀苦寒之地人烟稀少,二来与将军齐名的龙判官身处川东地藏宫,亦是将军的势力所不及。
楚天涯何等聪明,见了封冰与魏公子暖昧的样子,早是有所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何况对魏公子了解更深后,更是敬畏兼备,唯有收起儿女情长,每每注视到封冰投来清莹迷蒙的眼光,也不知盼这一次的逃亡是长是短方好。
沿途上封冰对魏公子与楚天涯均是或即或离,只是与君东临雨飞惊说话,君东临是魏府中除了魏公子外唯一知道封冰身世的人,对她自是怜惜,还认做了义女;雨飞惊江湖经验丰富,一路上便做起了探路的先锋。
第一个看到那个人的就是雨飞惊。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样子文弱瘦小的书生,静静地坐在道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见到了雨飞惊,他只抬头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样子很缅腆,然后像是害羞般又垂下头去,似乎脚上穿的不是鞋,而是绣的一幅画。
第一眼看到那个人,雨飞惊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那是一个灰色的人。
他的全身好象笼在一种灰蒙蒙的雾气中,从眉眼发稍里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韵味,仿佛他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看不清楚。
整个剑阁古道上似乎也有着那种灰色,在暮色下显得尤其的诡秘。
这个人正好坐在只容一人相过的栈道中。
要过去便只有让他退开或是从他头顶飞过。
他的笑容很短,一闪即逝。
也——很邪气。
雨飞惊还是依然向前走着,跟了公子十五年,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从来只有他的敌人怕他。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书生,虽然感觉很古怪。
他的脚步很稳,手也很稳,紧紧握着刀柄。
只是,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一点不对头。
二丈,雨飞惊清楚地感到了一股戾气。
一丈,雨飞惊突然觉得胸口间的郁闷。
八尺,雨飞惊心头涌上了一种想呕吐的念头。
五尺,雨飞惊听到了身后君东临的呼声。
三尺,雨飞惊的脚像是踩到了一块烧红的火炭。
他大吃一惊,正要后退,那个青年书生忽然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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