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第9章


可当我再跟他遇见,我没法去考虑生活究竟是什么模样,它被一团黑泥糊住了。
我要下车,方白林抓住我的手腕说:“给你。”
他把自己的外套丢在了我身上。
我的衣服被他撕坏,衣领跟肩膀处都开了线。
但无所谓,我看中尊严多过身体。
我把他的衣服丢回去,下车,头也不回地走。
必须再搬家,我不能让他打扰我。
方白林没有跟上来,但是我回家后站在窗帘后面往外看,他的车在那里又停了好久。
当天我接到了梁琪的电话,梁琪问我方白林是不是来找我了。
我很想知道方白林是怎么找到我的,也很想知道梁琪在这里面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可我没问,那个时候的我只想尽快逃出他们的罗网,想求求他们放过我,让我过自己的人生。
但梁琪的一句话惊醒了我,她说:“段锦,你是个男人。”
那天跟梁琪通话之后,我在卧室的地上坐了一整天,没去上班,甚至没有打个电话请假。
我满脑子都是梁琪的话。
我是个男人,我为什么遇到麻烦的时候要选择逃避?
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没人打扰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不是逃避就能得到的。
我已经搬过一次家,现在还要继续搬的话,那未来等着我的可能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方白林是个无赖,以扰乱别人的生活为乐。
我不能让他如此得意,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牺牲的了,干嘛不去反击他?
至此,我再次一脚踏入方白林的领地,我像是中了邪一样想让他去死,但他死前,我还要像捉住了老鼠的猫一样,戏弄他、折磨他一阵子。
想通之后,我按兵不动,甚至没有告诉梁琪我的打算,毕竟当时的我也根本不知道梁琪是敌是友。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晚上回来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方白林的车。
他一见我就下了车,而我假装不认识他,从他身边路过。
他过来跟我说:“借个火。”
那一瞬间,晚风吹过来,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的方白林还没这么龌龊,或者说还没表现出如此龌龊的一面,我们在后海,蹲在那里,我告诉他那首歌叫《上帝保佑》,我们两个彼此笑着碰了碰杯。
那段回忆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个时候的我们到如今也已经面目全非。
我看了他一眼,把打火机丢给他,然后继续往家里走。
他跟着我,点烟,抽了一口。
“段锦!”
方白林喊我时的声音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可以前他每次叫我名字都让我心动,现在却让我觉得自己的名字遭到了侮辱。
他说:“我特想你。”
我努力调整情绪,然后回头对他说:“你不是有跟我做爱的视频吗?想我的时候就一帧一帧地看,大可以看个够。”
22
因为方白林,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年少的时候尽管看了很多悲剧收场的故事,但还是像个二百五一样期待花花世界里能有一朵专门被我采摘的花。
后来知道了,花是有,但不属于我,也不是我。
我是什么?
是通向花丛的路边野草,满心欢喜地期待别人过来,仰着头等着,等来的是随意的践踏和碾压。
倒是不疼,或者疼了也无所谓。
毕竟野草么,生命力顽强着呢,等到春天一来,春风一起,又生机勃勃、不知死活了。
所以我想,反正我是野草,不如去当人肉炸弹,弄死敌军,然后乖乖等自己重生。
当方白林说他想我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他不是想我么,那我就让他想个够。
“段锦,你别这样。”他来拉我手,那表情我以前很少见,因为以前都是我说:方白林,你别这样。
我抽回手,吞云吐雾了一会儿:“方白林,你知道现在你像什么吗?一坨狗屎。”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眯着眼看他,手指还点了点他心口。
我点得很轻,与其说是指点不如说是撩拨。
那个时候我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只想着怎么让方白林难堪,刚巧有人路过我们,我叼着烟,趁着方白林没有防备,解开了他的腰带,一把把他的裤子拉链给拉开了。
他内裤是黑色。
以前我们搞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时他就喜欢穿黑色的内裤,平角的、三角的,搞了一大堆。
他还喜欢给我买各种奇奇怪怪的情趣内裤回来,但我很少穿,除非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比如说我生日,但很遗憾,那天他没来。
方白林没想到我光天化日之下会这么放肆,慌张地提裤子,顺道骂了我几句。
我朝他弹弹烟灰说:“我他妈以为你没羞没臊的脱了裤子就能干呢,别告诉我你没跟人野战过。”
我说话难听,但也只对他难听。
这个人让我产生一种想要自我毁灭的欲望,我想把他面前的自己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死魂灵,抓着他一起下地狱。
现在想想,当时是真蠢,我有更多更好的办法可以报复他,为什么就偏偏把自己再拉下水?
想不通,这么多年我都还是想不通。
那天方白林跟着我回家,我倒是没反对,因为我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他出现。
还没进门他就紧紧地从后面贴着我,那不知羞耻的裆部鼓鼓囊囊地顶着我,让我一阵反胃。
我进门后刚换完鞋他就着急忙慌地解我的裤子,像个禁欲了八百年终于开荤的人。
可我带他来不是为了跟他做爱,我没那么好的兴致。
为了带他入圈套,我不得不假装被他勾起欲望。
我扯着他的领带把人带进卧室,架在那里的相机让他为之一愣。
我说:“玩点刺激的,敢不敢?”
他有所顾虑,我看得出来。
趁着他走神,我拿出以前他为我准备的道具,绑了他的手又把人拷在了床头上。
这个过程我已经在脑子里演练了一天,行动起来的时候倒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方白林被我拷在床上,双手不能动,看着我的时候还以为我要跟他玩什么催情的小把戏。
我说:“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会好好伺候你。”
待着吧,你老婆也不会找你。
我已经给梁琪打过电话,告诉她方白林来了我这儿,梁琪好奇我要做什么,可我没说。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拍下方白林难堪的一面罢了。
卧室里传出GV的声音,我估摸着方白林现在看得挺过瘾。
二十几岁,年轻气盛脑子又笨,一开始能想到的报复方式也不过如此。
不过回忆起来,虽然很蠢,但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鲁莽的报复行为其实根本就伤不了敌人,相反的,最后坑害的是自己。
23
我从小就知道不存在什么“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事儿,所有的人在这稀里糊涂的泥沼一样的人生中最后都成了恶人,而我们这些恶人,有的活得好有的活得不好。
哪有好人坏人,只是谁比谁更恶的问题。
我本来不想当最恶的那一个,但方白林逼我。
那天梁琪没来接方白林,两个多小时之后我进去放开了他。
他按着我打,我也不还手,专门往他敏感的地方摸,后来,他的性欲战胜了怒意,我们耳边还响着GV里面浪荡的呻吟声,然后在地上做得如同打仗。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甚至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恨他多一点还是恨自己多一点。
人类关于“恨”这种心理其实挺烦人的,你明知道因为这感情你会把自己也困在牢笼里,但你就是不愿意抹去它。
我把我跟方白林一起关进了钢铁铸成的笼子,我们彼此厮杀,他大概还以为我在和他调情,可实际上,我想他死。
那天之后,方白林那个白痴还以为我回心转意了,时不时往我这里跑,我们也没什么话说,就做/爱。
每一次跟他做完我都得躲起来吐一场,当然,他也不好过,他身上被我弄得都是伤。
梁琪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找机会在床上弄死他。”
话是这么说,我也好几次这么幻想,但杀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否则我早就动手了。
梁琪说:“你别因为他搭上自己,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跟你说。”
别因为他搭上自己?
我不是早就搭进去了么?
我还是跟梁琪见面了,她一看见我就说:“段锦,你脸色很差。”
还行吧,我出门的时候照过镜子,就是更瘦了一点。
她的肚子更大了,估计离预产期不远了。
我说:“你最近怎么样?孩子快出生了吧?”
梁琪垂眼看着她的肚子,半天才说:“是,过阵子我会出国待产,而且我不打算让他见到孩子。”
我笑了:“好事儿啊。”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小孩儿刚生下来都干干净净的,是最纯粹的,可别让孩子看见那么一坨屎祸害孩子的眼睛。
我问她:“什么时候走?”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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